“不要再想太多了，且把握好眼前的事，有本王在呢，你不会无助的。”

  这一次她没有抗拒，她靠在他的怀里，柔顺地点点头，眼中阴霾已然散去。

  他的手臂轻轻揽着她的肩，她那小脑袋在他怀里蹭得他发痒，“这万家灯火，让你想起了你伤心的回忆。不要消沉于过去，却忘了享受此刻的灯火。你又怎知今夜过了，眼前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另一番景象？”

  “珍惜眼前吧，不知明朝还会不会有一个如我这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美男子陪在你身边赏月看塔聊万家灯火。”

  沈玉茗破涕为笑，“你和师尊真是一点不像，你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弟，你可真是厚颜无耻之极。”

  不待对方继续厚颜无耻，沈玉茗突然指着月亮说道，“我知道这光亮是如何变化的啦。若有云层遮住月亮，则其发光变暗。月亮刚才在塔的东面，那塔顶里的东西的西面便要亮一些，这会儿月亮在塔的西面，那塔顶里的东西的东面又要亮一些。月亮自东向西移动，亮光似乎也在跟着变换方向。”

  “嗯~聪明~”他抚掌而笑。

  “是什么宝贝？看来这个宝塔果然暗藏玄机，明日本公主要亲自去查探。”

  “那公主明日一定要早些起床，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

  沈玉茗向来爱睡懒觉，早起于她是极困难的事。听他这样讲，只当他嘲笑自己，作势挥拳要揍人。哪知李泽渊一让，便闪过。

  二人追逐着打闹下了楼，便各自安歇了。

  初秋的晨曦漏进长窗镂刻的花纹，好似空中浮着一柄柄透亮的水晶。沈玉茗转过头，朦朦胧胧中，光刃沿着水晶一层一层递进变幻，有细碎的金粉在光刃上跳跃。周遭的景物透过水晶，变得浮动虚幻，好似进入另一个梦境。半梦半醒间，耳畔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公主明日一定要早些起床，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

  沈玉茗一个激灵睁开眼，满室晨辉，看样子已到了辰时。她坐在晨光中抱着被子，心中莫名懊丧。

  于是赶紧叫来授衣，以前所未有的利落洗漱完毕，吃完早餐，抓着舞阳和月影陪她出门了。

  授衣看着公主离开的背影，对凌寒喃喃道，“你有没有觉得，公主最近越发勤奋了，这犯懒拖拉的毛病好多了。”

  凌寒嘴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是好事，难道不是吗？”

  授衣也心领神会一笑，“是不是多亏了那位殿下。”

  “殿下才是发自内心对公主好。”凌寒小声道。

  授衣知凌寒一向刻薄严谨，极少开口夸人，见她刚才竟露出笑意，这会儿话中又带着赞赏之意。“你也觉得他好？可咱们以前也觉得‘那位’也很好，只可惜后来…”

  凌寒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位’是谁，“我可从来没说过‘那位’好，公主一心觉得好，你们也爱跟着起哄。”

  “对呀，咱们觉得好不好有什么用，要公主自己能看清最重要。”

  “最怕的就是她自己也看不清。”凌寒想起自家那傻公主，不禁摇摇头道。

  初秋的晨间已有凉意，渔人和商旅赶早，云梦泽的喧嚣正在渐渐苏醒。有吵嚷的人声不远不近地从岸边传来，然而越靠近祠堂，却越发安静，反而能听见幼童的朗朗读书声。

  祠堂和宝塔并不难找，坐落在远离岸边的小洲中间位置，客栈出门大约走一刻钟。一座外观极为普通的祠庙，前头只一排三间的瓦房。瓦房前一块空地，空地连围墙也没有，白色宝塔就矗立在瓦房前的空地上。瓦房后是一进小院落，院落里传来稚气的读书声，据说是云梦小镇的启蒙书塾。

  祠堂里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中间瓦房里一张香案、地上两个蒲团，左侧一块石碑。

  香案后是一尊天师李钟的塑像，案前摆着一盘瓜果，三支香袅袅生烟。塑像是一个清瘦矍铄的老人，眉目清冷，白发长须，仙风道骨。

  左侧地上立的石碑倒是格外显眼。碑石乌黑发亮，指甲见方的小楷碑文浑厚圆润，苍劲有力。

  沈玉茗走到碑前，终于明白为何云梦镇的人都笃定，天师李钟曾到过这里，建立了鬼谷书院，因为碑文极其详尽，怕不是一个编故事的人能编造出来的！

  天师李钟在这篇碑文中，自述了他于何年何月何日到此，因何缘由看中此地，从开坛做法、带领弟子开山疏水、引渔民来此处居住、在后山开设鬼谷书院、立祠修塔等等诸般事项都记录了下来。并对此地山水形胜和气候风土特点做了阐述。

  文末还有勤勉劳作，不违农时，斧斤以时入山林，数罟不入大泽等对云梦大泽百姓的劝诫之语。

  然而碑文也只说了在后山开设鬼谷书院，并未讲述开设地点，以及如何入山。

  沈玉茗经过昨天夜里的观察，知道宝塔藏着秘密。但看碑文对宝塔的记录除了修建时间和塔身宽高等基本资料，也没有任何其他特别之处。

  白塔没有入口，是一个不能进入的封闭塔。沈玉茗带着舞阳和月影绕着宝塔绕了三圈也没看出个名堂。于是她一运轻功，飞上了塔顶。

  塔为七层，最上一层塔的高度极为矮小，站在第六层塔塔檐上，还不能容人半蹲下。沈玉茗只得站在第五层塔檐上，双手攀住第六层塔檐，刚好能透过第七层斗室的小窗口看到里面。

  沈玉茗定睛一看，原来宝塔第七层斗室中，放着一块球形水晶，水晶透亮光滑。在日光照耀下，光芒四射。沈玉茗一伸手，发现够不着。她拿起佩剑轻轻戳了一下，这东西好像是固定在下方的石座上，取不动，也没有机关。

  自小见惯奇珍异宝的南诏公主，觉得这水晶球实在普通，除了个头大，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玉茗在白塔上，一层一层地察看，除了顶层其他层都空空如也。沈玉茗跳下塔，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玄妙。

  一抬头看见祠堂背后的高山，恰好可以看到云梦山山峰露出瓦房房顶。云梦大泽背靠大山，此处祠堂正好背对着后山的最高峰。

  沈玉茗灵机一动，难道祠堂和宝塔的位置和鬼谷书院有关？于是带着舞阳和月影往后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