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鱼，武修能又帮她把手擦干净，把她背在了背上。

  “你一直一个人吗？”她问他。

  “对。”

  “为什么要杀人？”

  “这样才能活下去。”

  “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活？”

  “对。”

  “只要别人给钱就杀？”

  “对。”

  “要给多少钱？”

  “要看什么人？”

  “比如我们全家。”

  他心里揪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用这样平淡无奇的口吻说出她的血海深仇。好像若无其事，他却不能装作事不关己。他沉默了。

  她好像也没想得到回答，继续说着：“为什么没有杀我呢？”

  “不知道。”

  他显然有点恼羞成怒了，像刺痛了他某个隐秘的地方，让他不知所措。

  她不再说话，因为知道他一念之仁放了她，并不表示这时候就不会杀她。他是杀手，杀人是他的职业，对他来说杀人太过容易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他不是生来就是杀手。

  从记事之日起就没见过父母，在这之前自己怎么活过来的都不知道。能记起来的是流落街头，吃不饱饭，每天捡别人的剩菜剩饭吃，为了吃一口饭常常挨饭店小二的打。但偶尔也有好心的，递个冷馒头给他。有一次有一个好心的给了他一块热乎乎的牛肉，我捧着它，舍不得吃。一路跑着，想到自己住的破庙，好好享受这块美食。满脑子都是坐在阳光下，自己怎样一点一点把那块肉吃掉的幸福场景。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小公子，他牵着他爹的手，在街上买糖葫芦。我撞上了他，肉摔在了他衣服上，然后滚到了地上。我去捡那块肉，刚拿到手里，一只脚踹过来，狠狠踢在了我的脸上。说他弄脏了他家少爷的衣服。我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们扬长而去。他捧着那块沾满泥土的肉，无从下口。那时候才知道，人命也不过如此！在那些王公贵胄眼里，自己的命甚至抵不上他们的一件衣服。

  他想变得强大起来，至少自己手里的肉没人再敢打掉。

  他完全自学成才，成了一名了不起的杀手。他杀人干净利落，对被杀者好不留情。这样的绝情冷意，让雇佣他的人很放心。杀手最忌讳的慈悲心，一动仁慈心，事情就办不好。他没有心，所以从来没有失手。成功率又为他提高了知名度和身价。他的生意很好，从开始只要有钱就杀，到现在有钱都不一定请得动他。

  说来很奇怪，他现在可以天天吃肉了，却一直心情不好。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懂，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点吃穿吗？他现在吃穿不愁，为什么就是快乐不起来。

  直到遇到若君，心里某中情感在蠢蠢欲动，这让他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情感不能发生在一个杀手的身上。

  他喜欢上她了吗？一个盲女？

  喜欢她什么？她看着平淡无奇，容颜虽然很好，但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他也见过。而且他笃定自己不是那种会凭一个人的外貌决定自己好恶的。

  那么，他喜欢她什么？

  这实在让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