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作者:深碧色      更新:2023-07-11 02:06      字数:4256
  宁谨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至此,以未及弱冠的年纪连中三元,一时间名声大噪,风头无两。宁谨相貌生得好,年纪轻,文采风流,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连中三元更是个不小的噱头。百姓对此津津乐道,连朝臣也都纷纷打听他的出身家世,知晓他出身贫寒后,虽有不少人介意,可却仍旧不妨碍他的势头。新科进士走马观花游京城那日,街道两旁挤满了人,还有人抛香囊丢手绢丢花枝的,大半都是冲着那位面如冠玉文才出众的状元郎。沈瑜听青溪讲了这事,倒没什么感觉,只笑了声:“至少先前那交易,不算亏了。”第42章此届科考,在京中沸沸扬扬了好一阵子。往年金榜放后,众人虽也议论纷纷,但却始终不如今年这般声势浩大。这其中最重要的缘由,便是宁谨。他的文才、相貌以及出身,都因着连中三元的傲人成绩,成了众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说来也巧,此次的主考官乃是德高望重的太傅周禹林,他历经两朝,当年受先帝倚重,更曾是如今这位皇上的老师。这些年来为官清正不阿,朝中无人不敬,如今宁谨拜在他门下,成了他的弟子,连带着身价也是水涨船高。这么多些年,都有“榜下择婿”的说法,指的便是京中这些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通常会按着金榜来为自家女儿挑选夫婿。宁谨风头正劲,自然也颇受青睐。虽说他出身贫寒,纵然是拜在周太傅门下,那些自矜身份的世家未必会看得上,可对于不少人家来说,宁谨还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甚至连侯夫人,都曾向沈瑜提过。虽说早些年云氏掌家的时候,东府与西府几乎没什么往来,可自打沈瑜上次去过西府见过侯夫人之后,关系便缓和了些。沈瑜惯是个会做人的,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再加上有先前云氏的对比,侯夫人对她已是十分满意。因而隔段时间,沈瑜也会到西府去向侯夫人请安,向她回禀一下府中事宜。“近来那位风头正劲的新科状元郎,你可知道?”侯夫人问道。侯夫人始终惦记着宋予璇的亲事,时不时就会提一提,因而她这话一问出来,沈瑜就猜出了她的用意,愣了一瞬。沈瑜自然是知道的,纵然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操持生意之事,并没去主动问询过,可偶尔也是会不可避免地听到些消息。“知道的,”沈瑜笑了声,“您有所不知,我们家与这位状元郎还算是有些渊源的。”侯夫人虽听人提了几句,但却并没有着意去打听过,听沈瑜这么说,疑惑道:“这话怎么说?”沈瑜将宁谨的身世如实讲了,又道:“现如今,他还在津西院那边住着,不过应当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要搬离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宁谨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犯不着再在那种地界同旁人一起住着。听闻宁谨的父亲是在沙场上为救宋予夺而死后,侯夫人眉尖一动,叹了声:“父母双亡,还能有此成就,也是着实不易。”沈瑜自问对宁谨没什么偏颇,不似宋予璇那般觉着他怎么都好,甚至隐隐还有几分顾忌,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身世与遭遇,换到旁人身上,未必能有几个做到他如今这地步。“只可惜家世太低了些。”侯夫人又道。她还未曾见过宁谨,如今虽对他有些欣赏,但真到了论及婚嫁的时候,还是没有将他列入考虑范围的。如今科考刚过,众人都盯着,因而便显得他格外出彩。可等到过些时日就不同了。纵然是新科状元,入了翰林院之后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俢撰,也不知要熬多久的资历才能出头。以往也不是没有像宁谨这样的人,可鲜花着锦之后就是长久的沉寂,如今再提起来,早已没有多少人记得了。像宋家这样的百年世家,自然不会放着门当户对的贵公子不选,去挑这么个寒门士子。沈瑜附和道:“的确是可惜了。”“他这样的出身,不宜作为夫婿,但你也别看低了他。”侯夫人又嘱咐了句,“既有先前的渊源在,赶明儿等他要搬走的时候,送份贺礼过去,就当是多条人脉。”文官素来是要熬资历的,可若是能熬出来,那功绩就不容小觑了。就譬如如今的周太傅,当年不也是在翰林院任职数年吗?不适合谈婚论嫁,但却能结个善缘,说不准将来便会有用处。沈瑜也清楚这个道理,应了声:“好。”只不过平素里要操持生意,沈瑜并没这个功夫专程去盯着,只是嘱咐了青溪一句,让她留意此事。或许是有太多事情要忙,直到六月中旬已入夏,宁谨方才定下了新的住处,准备搬离津西院。“这位近来恐怕真是忙得很,”青溪笑道,“我原以为,当初四月放榜之时,他就该搬离津西院另寻住处了。”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好住处,以前别无他选就算了,如今飞黄腾达了,难道不该立即就换吗?沈瑜前几日方才查过账,好不容易空出两天来,摆弄着院中的花草,笑了声:“那倒不至于。入职翰林院,有许多事务要交接,还有同僚之间的应酬,只怕他也没那个闲空立即去寻个合适的住处来。”青溪抿了抿唇,开玩笑道:“那说不准,或许宁公子是在忙着挑亲事。”榜下择婿并不是个秘密,这些日子,上门去接触的绝对不在少数,只不过至今倒是没传出什么定亲的消息。沈瑜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欲说话,便见着宋予璇带人进了门,向青溪使了个眼色,止住了这个话题。“怎么这时候来了?”沈瑜将修剪花枝的剪刀放下,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手,问道。宋予璇先是聊了两句闲话,而后道:“我听闻宁公子要搬走了……”沈瑜没忍住叹了口气,原来这姑娘还没死心。不过说来倒也是,先前宁谨没什么功名傍身时,她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些好感来。如今宁谨蟾宫折桂,又是当朝太傅的关门弟子,前途无可限量,她难免会有小心思。“津西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孩子们想为他办个‘饯别宴’,管事姑姑来请示是否可行。”宋予璇见沈瑜挑了挑眉,似有疑惑之意,便解释道,“方才我来时,恰遇上了那边来的锦姑,她便向我说了。”这些日子来,沈瑜一直在教宋予璇理家,像那些不是太重要的事,都丢给她去练手。所以锦姑向她回话,倒也没什么错处。沈瑜无奈地笑了:“你这么说,便是已经应允的意思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那些孩子们也想借机放风玩玩,跟过家家似的,由着他们去。”宋予璇讷讷地点了点头,可两手却揉着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青溪端了茶水来,沈瑜喝了口茶,盯着她看了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想说什么尽管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宋予璇虽没开口,但沈瑜差不多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她也想过去罢了。果不其然,宋予璇吞吞吐吐地说了,又道:“阿瑜,你想不想也去?”看着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沈瑜心中倒也没什么火气,只是觉着无奈。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是将宋予璇当做自家妹妹一样看待的。宋予璇乖巧听话,对她言听计从,从没惹出过什么祸事来。沈瑜能确信,若她此时放话不准宋予璇过去,宋予璇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可沈瑜对上她的目光后,却硬是没能说出口来。“知好色,慕少艾”是人之常情,喜欢宁谨也不是什么罪过,只是身份家世不合。沈瑜并不是独断专行的长辈,也不想强逼着宋予璇按着她的想法去做,所以左右为难的倒是成了她。她指尖在茶盏上轻轻划过,下了决心:“说来自打上次后,我也没再去津西院看过,那就趁着这机会,顺道走一趟。”但这之后,她就不能再任由宋予璇再这样天真下去了。以前,沈瑜并不想插手宋予璇的亲事,可旁的长辈并不知道宁谨之事,她就不得不多两句嘴,将该说的话挑明来说了。日子定下来之后,沈瑜着青溪备了份礼,一并带了过去。这两年来,宁谨算是津西院这边的教书先生,会教这里的孩子们念书识字。再加上他看起来一直是那么一副温润模样,偶尔还会给他们买些桂花糖之类的零嘴,所以孩子们都很喜欢他。这所谓的“饯别宴”原就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弄出来的,算不上正式,但竟也算是有模有样,开席之时竟还有位小姑娘站起身,说了一番略显稚嫩但却真情实感的致辞。只不过等到开席之后,他们就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渐渐玩闹了起来。面对这跟过家家似的场景,宁谨很纵容地笑着,并没申饬,只是约束着,不许年纪小的沾酒。沈瑜只略坐了会儿走个过场,便到院中去了,正琢磨着何时离开比较妥当,宁谨带来位少年来见她。这少年看起来还有些行动不便,沈瑜愣了愣,随即猜到了这人的身份——耿轲。先前她倒是也听说了,知道他伤得很重,但却没想到如今已过了两月光景,他竟还没痊愈。“夫人,”耿轲在她跟前跪下,磕了个头,“大恩不言谢,今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沈瑜原是坐在廊下发愣,如今见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跪下,手中执着的那柄团扇都险些失手跌落了,她站起身来,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及至耿轲又磕了个头,沈瑜俯身想要将他扶起来,无奈道:“你年纪还小,今后做事稳妥些,别沾染是非就是,说什么命不命的?我先前帮你,也不是为了要你的命啊。”说完,沈瑜一抬头,恰对上宁谨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那双眼生得很好,就算不笑,仿佛也含了三分笑意,如今这模样,就显得格外惹桃花。沈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神情冷了下来。宁谨这才移开了目光,向耿轲道:“起来,别让夫人为难。”第43章耿轲并不是个擅言辞的人,给沈瑜磕了头表了衷心后,就没什么话说了。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还是少年模样,脸上仿佛还带着几分稚嫩,心智不成熟又易冲动,也难怪先前会惹出那样的事来。沈瑜嘱咐了句:“今后做事三思,莫要再冲动惹事,不然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及至耿轲重重地点头应了下来,沈瑜抬了抬手:“去。”耿轲离开了,但宁谨还在原处留着,但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要事的模样。沈瑜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他,正欲开口问,恰逢宋予璇也出了门到院中来了。“宁公子,”宋予璇走到跟前,才注意到方才被廊柱遮掩的沈瑜,小声道,“阿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沈瑜坐在那里没动,笑了声:“屋中有些闷,故而出来放放风。”宋予璇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应了声后,轻快地向宁谨道:“宁公子怎么也出来了,孩子们方才还闹着要找你呢。”说着,她又道,“说起来,我还未曾恭贺你蟾宫折桂……”两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沈瑜并没站起身,懒散地倚在那儿,垂眼摆弄着手中的团扇,漫不经心地听着。宁谨的确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沈瑜自问已经算是能言善辩,可如今却觉着及不上他。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宋予璇脸上的笑就愈发浓了。眼见着宁谨与宋予璇要一同进屋去,沈瑜开口拦了句:“予璇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问一问宁公子。”宋予璇愣住了,虽多有不解,但也没有在这种关头追问下去,按着沈瑜的话照做了。她走后,沈瑜仍旧垂眼摆弄着团扇,并没抬头,也没开口说什么,仿佛还在犹豫着该怎么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