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统共就几条街，二十七的集市差不多占了两条街。卖菜的，卖肉的，还有索性当街就宰杀猪羊当时发卖，图个新鲜。供销社还有附近的小商铺里卖衣服鞋子的也出门吆喝，为的就是在年前的最后一个集市卖好了好回家过年。街上卖冰糖葫芦的，卖小吃炒货种种零食的摊子前面都是孩子和大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彼此应落。要是几个人一起上街，就要紧盯着前面的人，不然一个错眼儿说不定就找不到人了。在集市的一个角落，是卖春联福字的地摊儿。七八个地摊儿挨着，地摊儿上的福字对联有简单的字墨横飞，也有带着金边儿的端庄秀气，福字更是鲜明耀眼，有只是一个福字的，也有金童抱着福字金鱼等等。杜玥她们的小摊儿就在这里。跟前的地摊儿上摆着的和其他的小商贩儿摆的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都是在地上摆着，杜玥她们手里还拿着金灿灿的福字在晃。王萍张莘站在杜玥身后，杜玥裹着从爸爸那里弄来税务局制式大衣，站在前面，一点儿也不怯懦的大声喊着，“春联儿，对联，福字！”“春节喜庆买春联儿，福来福到靠福字啦——”“……”女孩儿摆摊儿少见，大声吆喝的女孩儿更少见。杜玥她们卖的价钱和其他商贩儿一样，可耐不住都是小女孩儿，又笑的像是花儿一样。何况过年了，谁家不需要挂个春联福字！没一会儿四周靠上来的人就围了水泄不通。“我来一幅！！”“我来两幅！”“……”“买两幅对联，送福字！换金边福字再加一块！”杜玥说。九四年大都是住平房，稍微有点儿条件的都有院子，怎么也要两幅对联，再加上福字那就是标配。杜玥这么一吆喝，来买的就更多。幸亏了三个算数的能力都不差，给钱找钱的活儿谁都能干，又因为早就分配好了，也不觉得乱。三个人正忙着，忽的听着有人惊呼，“杜杜玥，你你怎么在这儿？”三个人一看，喊的正是王子涛。王子涛穿着厚厚的防寒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王子涛身侧常子腾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欣长的身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屹立，四周的寒凉都一下子散下去不少。张莘早就听说常子腾，远远的也看了几眼，这还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张莘发呆，差点儿忘了给人找钱。杜玥就镇定多了。“买对联福字吗？”杜玥特意把摊子上她早先就包好的最精美的对联福字还有窗花等小物件小袋子拿起来，“看在同学前后桌份上，打八折，8块钱拿走！”张莘和王萍都忍不住看杜玥，这个本来就卖八块钱。“哦，买买！”王子涛不知道这个，赶紧的掏钱。一张十块钱的钞票。杜玥接过来，又看常子腾，“同学，你也来个福字吧！”杜玥把最好看的一张福字拿起来，正好两块，就不用找钱了。常子腾勾着唇笑，比早先在教室里，杜玥看到常子腾冲着她笑的时候还要潋滟的令人目眩。“不给个赠品？”常子腾问。给，要多少赠品都给。杜玥差点儿脱口而出。她是三十多岁的大妈，可还是喜欢看十几岁的青春少年。杜玥拿起两个春字的窗花，塞到那个小袋子里。王子涛接过来。四周要买福字春联的人多，再加上帅哥站在这儿，一时比刚才还忙。王子涛和常子腾走了，一边走，王子涛一边回头张望，“二哥，你看，玥玥她厉害吧！”“嗯！”常子腾点了点头。难得听到二哥回答，王子涛兴奋的眼睛冒光，“是吧是吧，二哥，我眼光不错吧！”“……”第九章 二哥，他们欺负我常子腾抬腕看了眼表，“十二点了！”王子涛一拍脑门，“哎呦，都忘了二哥要回去，走走，这边……”杜玥她们三个人轮流回家吃饭，张莘又特意的跑了趟，把家里亲戚厂子里弄的最后的一点儿春联福字一扫而空。张莘很兴奋，她家里亲戚是做福字春联的，一般都是给单位当作福利发送，要不是杜玥提及，她都没想到这个挣钱的好营生。也正好库房里还有点儿库底子，不然他们这个地摊儿也摆不了。只是张莘也没想到她们几个竟卖了这么多。下午三点，三个人收摊儿。张莘家近，三个人就在张莘家里算账。亲戚家库房剩下的福字对联，按五十块钱算成本。她们卖的对联一般两块钱一套，两套装的五块，最后一算，三个人平均下来，每个人挣了四十二块钱。“哇——”张莘捧着手里的四十二块钱，笑的眉眼弯弯，“自己挣钱的感觉真好！”王萍高兴的合不拢嘴。她就是过来帮忙，谁知道能有这么多钱。杜玥更兴奋，本来她是想到了高中再勤工俭学，可前几天他们在学校里说到压岁钱，她突然觉得还是自己手里头有点儿钱的好。二十多年出门在外的经历告诉她：有什么也不如手头上有点儿钱来的让人心安。这个习惯不算好，可杜玥一时也改不过来。“玥玥，明儿咱们继续？”张莘说。杜玥摇头，“不行，家里忙！”三个人分开，张莘回到屋里看着床上的钱，眼睛眨了眨，跑到了电话旁边拨通电话，“三叔，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小东西没？……明儿我还想去摆摊……”杜玥回到家，把挣的钱往爸爸妈妈跟前一显摆，爸爸妈妈都没想到。他们知道今儿杜玥和几个朋友一起在集上卖福字对联，他们也看到了，当初以为是练练，没想到这一天下来这么多。“我们玥玥长大了！”爸爸欣慰说道。“过年压岁钱涨涨呗！”杜玥就势说。爸爸失笑，“你都这么多钱了，还要压岁钱？”“这是我的血汗钱，压岁钱是爸爸妈妈给的平安钱！这哪儿一样啊！”杜玥拽着爸爸的袖子撒娇的摇，杜翘看见了，也过来跟着学。左右两个女儿像是花儿一样，一声一声的都把爸爸的心揉的像是泥儿。“行行，少不了你们的！”爸爸说。“谢谢爸！”杜玥杜翘异口同声，妈妈在旁边掩着嘴笑。晚上睡觉前，杜玥给了杜翘一张十元钞票，“拿好了！”“谢谢姐！”杜翘高兴的小辫子一翘一翘。杜玥拍着杜翘的脑袋，“乖，听姐姐的话，包你吃香喝辣的！”“嗯嗯！”杜翘连连点头。杜玥很满意，要不是早就和杜翘说好了一起撒娇，怕是爸爸还真会小心眼儿的扣下她的压岁钱。腊月二十八，湛清县大集转天，天上飘起了小雪。雪花还没有飘到屋顶上，就被烟筒里冒出来的热烟给散去了，只余下了点点的湿濡。杜玥家正在蒸干粮。不止是白花花的馒头花卷，还有揉搓成各种形状的年糕。小刺猬，小兔子，蝴蝶种种的形状在筷子剪刀等小巧的物件儿协助下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蒸笼里，热气还没有散开，杜玥就忍不住从里面拎出来一只往嘴里塞。记忆里小时候对新年的期盼，这些小东西占了绝大比例。忙碌了一整天，蒸了了七八十个，都放在没有暖气的西屋里，就像是天然的冰箱。转天，腊月二十九。九四年的新年没有三十，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大年三十。一早还没有起床，鞭炮声就开始响。杜玥杜翘起床就去贴春联，挂福字。春联和福字是这回杜玥在集上卖剩下的，算不上是最好，可当贴在门上，杜玥还是觉得尤其的满足。然后就是包饺子，白菜馅，肉馅儿，再有韭菜馅儿，馅儿只是几种，可包的数儿多。华夏地大物博，各地的习俗都不一样，湛清县这边是大年初一不动刀，大年初五之前也只能刀切不能刀剁，可年上那几天都要吃饺子，所以家里人口多的就要提前都包出来。全家人一起上阵，杜玥和杜彪负责擀皮。最后收拾完，杜玥的手掌心擀的一按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