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土妹      更新:2022-05-06 11:13      字数:3229
  耀安拿起床上那织有一半的小线衣,端详着说:“你上大学那会,给白玉迟织了好几件衣服呢,我怕是没空帮你织了,不过晨晨还有两件没穿过,下次妈妈过来时,让她带来给你吧。”

  姐姐接着织着小线衫,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育儿经,偶尔听到成冰河在小厅里说“不走这一步,我悔棋”,而白杰好脾气地让着他。迟蔚蔚真想也悔一步棋,直接退到前年夏日的那个晚上,不去那三缺一的牌局,那就又是一番风景了。

  下午,倪洁瑜提了个蛋糕从J市赶过来,让迟蔚蔚很感动,结婚那会儿,倪洁瑜曾送她一套护肤品,跟她说:“哪个女孩子结婚连套护肤品都没有的。”听了那话,迟蔚蔚鼻子就酸了,在她的结婚前后没有人问过她缺什么、或替她想过什么,倪洁瑜的那套护肤品,是她婚礼中收到的唯一礼物。那是一份包含了倪洁瑜复杂心思的真诚祝福,不甘、心疼、惋惜……

  成冰河在厨房忙碌着,他父母在一旁打下手,白杰跟叶爱珍说:“婆婆,你看小成很能干吧,三儿以后有福享,你心里就别难过了。”白杰一直以女儿晨晨的口气叫叶爱珍,当成冰河跟他探讨对丈母娘称呼时,他就教了个秘诀,等孩子出生就好叫了。

  叶爱珍自小女儿结婚以来,一直都有些内疚,有时感慨,大学毕业的三儿婚礼都比不上邻居家小学毕业的小霞。两人是同一天结婚的,那流水般的嫁妆,那盛大的排场愈发衬得她家的寒碜。迟耀宇曾戏言:“妈,你不知道呀,现在小学毕业比大学毕业稀罕。”迟蔚蔚则说:“结婚的形式再好,那不过是形式,我注重内容忽略形式。”成冰河更是一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办得再好,不一定过得好。”

  迟蔚蔚没有抱怨过,但是叶爱珍心里清楚得很,大家不点破而已。

  “三儿,还是苦啊。”叶爱珍叹了口气。

  “慢慢来,他俩比我们当年忙得快得多。”白杰夸道:“三儿,那么能干,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我看小成也很能干,你尽管放心好了。”

  晚饭过后,一屋子聚在一起聊天。成大朋不愧是冷场王,一句话就镇在了场面:“媳妇过生日就算了,等明年我儿子过生日,我一定要好好地操办操办。”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迟蔚蔚拉着倪洁瑜到房间去电视了,成大朋的兀自在那儿大发感慨:“明年我儿子过生日,我要把所有的亲戚都请到了,吹拉弹唱一样不少。”

  安顿好倪洁瑜,迟蔚蔚叫妈妈来帮她打地铺安排床位,耀安领着孩子也去房间里看电视了,只有白杰一人留下听着成大朋所谓的高谈阔论。

  第二天,迟蔚蔚上班去了。

  叶爱珍和成家老两口家里聊天,不知不觉就聊起成冰河的生日,成大朋又开始了他的豪言壮语,如何如何去操办。叶爱珍昨晚就看出了女儿的心绪,忙跟成大朋说:“你快别说这话,昨天说我们家蔚蔚就有些不开心。”

  成大朋很诧异地说:“你家女儿也忒娇贵了,我这话哪儿得罪她了。”

  自从听说亲家对女儿态度,叶爱珍心里就憋了一口气,此番好心地提点他,一张嘴就开始编排女儿的不对,当下就不开心了:“还用怎么得罪,我女儿的生日你不问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说着如何去办儿子的生日。别说蔚蔚有意见,就是我心里也不舒服,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家女儿?”

  秦秀英忙在一旁打招呼:“老头子说话不在意,别放在心上,迟蔚蔚的生日已经过了,就算了。”

  叶爱珍冷冷地说:“老头子说话不在意,去年好象你在这儿也弄得不愉快吧。”其实叶爱珍并不知道细节,只是那次看到折叠桌的边上缺了一块,随口问了一下,成冰河吱吱唔唔地说,那次秦秀英来,自己发了点火,叶爱珍就心知肚明了。

  秦秀英不清楚叶爱珍知道多少,那次吵架的确是自己开的头,再加上女儿的口不择言,想想多少是自己理亏,不些不情愿地说:“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抹掉重来。”

  叶爱珍也没多追究,一方面对方已经变相地认错了,另一方面也不能真的翻脸,女儿眼看着要生孩子了,坐月子、带孩子还捏在人家手里呢。

  等成冰河洗完碗过来时,话题刚刚结束,两个妈妈正拿着迟蔚蔚织了一半的小衣服一个放线,一个织,其乐融融。

  中午饭后,成大朋拿个单子给迟蔚蔚:“你给我开点药回来。”

  迟蔚蔚一看,不是平常感冒发烧用的常见药,就顺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药,干什么用的。”

  成大朋说:“冰梅灰指甲,给她开的。”

  迟蔚蔚慢条斯理地说:“这个药呢,如果是你们用该开的自然开,但是他们的话,开个一两回本也无所谓,因为难得。如果不是难得的话,就得说清楚的,就是开药店那来得要成本呢。”

  “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小气,越是有钱越是小气,开点药还要钱。”成大朋当时就不干了,觉得这个媳妇太计较了。

  秦秀英也在一边嘀咕:“开药是卡上的钱,又不是你们的钱。”

  自从上次吵过架后,迟蔚蔚就告诫过自己凡事冷静,只要与公公婆婆吵架了,没人任何人会帮着媳妇说话,哪怕你再有理;再何况只要是吵架,怎么会有好话说呢。

  迟蔚蔚说话越发的慢了:“我们工资都打在卡上,照你这样说,那都不是我们的钱了。”转过脸来对成大朋说:“不是小气不小气的话,他们前两次来开药,我说过什么了,凡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你别忘了,上次那档子事,钱还没给我呢。”

  女婿嫖妓罚款的事,成大朋当然记得,到现在还记恨着呢。他觉得儿子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不会在乎这个钱,也就没想过让女婿还这个钱,现在被迟蔚蔚旧事重提,立刻被蝎子蜇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此儿子的钱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支配了。

  他有些恼羞成怒:“叫你开你就开,下次让他们一起还你就是了。”

  迟蔚蔚最终还是让步了,她也不想大正月就置气,不值得,不就几百块钱嘛,再说他也没说不给。

  钱最终还是没给,等到孩子过周时,成大朋又叫迟蔚蔚给邻居开药,迟蔚蔚只说了一句:“钱呢?”

  成大朋把钱向迟蔚蔚脸上砸去,但最后在空中失了力道飘却落到桌上,迟蔚蔚对成冰河说:“当着我父母面,你爸爸这种态度是杵我,还是杵父母?”

  成冰河面露愠色:“我爸这是什么态度。”成大朋则讪讪地站在一边。

  也就从那以后,成大朋再也没叫迟蔚蔚开过药。其实很多事,一开始就摆明态度可以避免很多矛盾,碍于亲情、面子最终会更深地伤害彼此。这是迟蔚蔚在白白花了上千元药费,得到的却是成大朋夫妇怨怼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迟蔚蔚的肚子越来越大。孩子要出世了,再来个带孩子的,一下子就增加两个人,现在住的房子不够住,两个人紧锣密鼓地看起了房子。买期房那是不可能的,现房和二手房成了重点。一下班,成冰河骑着自行车载着挺着硕大肚子的迟蔚蔚,穿行在Y市的各个小区。

  看着迟蔚蔚在不同的楼梯上喘着粗气时,成冰河的心里一阵阵愧疚,但他能做到的只是紧握着她的手,传递着自己的力量。看房买房是一件开心的事,迟蔚蔚也把这种开心传递给成冰河,她知道身边这个男人也很无奈,上大学那阵,当别人还躲在父母羽翼下时,他已经独自为学费打拼了。自己的男人自己疼,自己的事自己做,迟蔚蔚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支撑着两人在买房这艰辛又快乐的路上行进着。

  在距迟蔚蔚的预产期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两人在一个建于九十年代初的小区里定下了房子。交了两万元的定金后,迟蔚蔚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都拿了出来,加来加去还差三万元缺口。迟蔚蔚对成冰河说:“我是老人老办法,医院应该还有房贴的,你去学校把我们住的房子的押金要回来,这样我们就差两万了。我跟我姐说好了,你星期天去Z市拿一下。”

  各项手续进行得非常顺利,四月一日就办好了过户手续,其时离预产期还有三十几天。晚上成冰河趴在迟蔚蔚鼓鼓的大肚子上,“宝宝我们有新家了”,迟蔚蔚摸摸肚子又摸摸成冰河的头喃喃地说:“我们有房子了。”

  成冰河拿起床头的小灵通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那头是成大朋,成冰河激动得直奔主题:“爸,我们买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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