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作者:土妹      更新:2022-05-06 11:14      字数:3792
  见到迟蔚蔚事事相让,秦秀英婆太太的优越感又上来了,再加上孩子因为自己的溺爱逐渐跟自己走近,秦秀英就心满意足了。

  日子象流水一样静静的,没有声息地流淌着,成冰河在Y市唯一的大学同学结婚象一枚石子投入湖中泛起阵阵涟漪。

  成冰河夫妇被安排在大学同学的桌上,桌子挨着花道。塑料制的假花看起来像真正的紫藤花那样美丽芬芳,在炫丽的灯光下显得温情和浪漫。花道上铺着喜庆的红地毯,迟蔚蔚想着火红的地毯衬着雪白的新娘,摄像机的灯光一打,那就象演话剧一样地唯美。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迟蔚蔚心底的文艺范儿就开始露头了,悄悄地感动一把。

  餐厅里的灯光俱灭,然后边角处的射灯亮起。这是婚礼开始的信号,果然婚礼进行曲随即响起,花道尽头的门匐然大开。穿着婚纱的新娘在父亲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而花道的另一端则是新郎抱着花在等待。

  当新娘来到新郎面前,新郎单膝着地求婚,然后父亲退场,新娘新郎一起走上高台,一切都按着常规的版本进行着。证婚,交换戒指,宣读誓言,切蛋糕倒香槟,司仪控制着节奏把气氛越炒越热,最后双双在极为静谧地氛里喝交杯酒,仿佛那一刻就是千年。

  迟蔚蔚盯着台上的火炬和新人的一举一动,内心满满当当的感动,眼泪不由溢出眼眶。成冰河并没象别人那样看着别人一生中最隆重的一场幸福秀,他盯着迟蔚蔚,看到她眼睛在高台上火炬映照的下亮晶晶的。他很内疚,他知道,女孩子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穿上婚纱,自己无法用盛大的婚礼来纪念她女孩生涯的最后一点矜贵,而且因为这个原因让迟蔚蔚饱受家人的挑剔。迟蔚蔚从没向自己表露过对婚礼的向往,并不代表她不在意,在这样的场合,在不经意间,他发现了她心底的秘密。在桌子他紧握着迟蔚蔚的手,传递着自己深深的歉意。

  迟蔚蔚忽然从感动中惊醒,本能的一吸鼻子,顺手抹掉溢出眼眶的眼泪,这个小动作只注视着她的成冰河看到了。厅里的灯突然全亮了,迟蔚蔚抹眼泪的手变成了遮挡强光的姿势,同桌的人谁也没发觉她之前的动作。迟蔚蔚跟着众人鼓掌祝福,满脸是璀璨的笑,若不是看得真切,成冰河会觉得那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婚礼结束后,成冰河把迟蔚蔚送回家后就和自己同学HAPPY去了。从前他谨小慎微地徘徊在同学的边缘,小心地维护着自尊,如今他完全靠自己有了房子、妻子、孩子,他有了自豪的本钱,就可以和同学打成一片了。

  成冰河那一握,他的心意准确地抵达了迟蔚蔚。迟蔚蔚自己都不能确定懂了那一刻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感动还是羡慕。以前也看明星八卦杂志,也看到电视上的唯美的婚礼场景,也曾那样风花雪月的感动过,心里也羡慕过,但羡慕是羡慕,以自己的家境和自己的观念,她从未想过那样的场景发生自己身上。那样的场面是砸钱,如果是用父母的钱,她于心不忍,如果是用自己的,她舍不得。所以她确定那一刻自己仅是感动而已,决不是有所缺憾的表现,因为即使有钱,她也不会花在这些花架子上。

  后来,迟蔚蔚特地跟成冰河解释,那一刻自己纯粹是感动,叫他另瞎想。成冰河越发认为迟蔚蔚在宽慰自己,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些给补上。迟蔚蔚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说你真的别瞎琢磨,别给我搞出什么花样来,让我心疼钱。后来在结婚十年的时候,成冰河真的偷偷订了个价格堪比新人婚纱照的全家福,迟蔚蔚去拍了。穿着婚纱站在落英缤纷的银杏树下,看着逐渐长成的儿子和尚算年轻的丈夫,迟蔚蔚周身流过一阵暖流。那一刻她觉得以前所吃得苦都是值得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知不觉又到农忙了,迟家良从Z市过来与秦秀英交接了。天气温暖而和润,迟家良整天带着孩子在外面溜达,祖孙俩居然过得怡然自得,直到成冰河放假迟家良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之后常常电话过来询问孩子的情况。

  到了七月下旬的时候,秦秀英来了。对于秦秀英的不请自到,小俩口惴惴不安地等待了几日,没有发生什么情况才慢慢地放下心来。成冰河最后得出结论跟迟蔚蔚说,我妈这是跟你爸一样带惯了孩子肯定是在家想孩子才来的。迟蔚蔚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对于婆婆的主动请缨,迟蔚蔚还是知恩图报的。

  迟蔚蔚主动承揽了家务,拖、抹、洗、涮,孩子在家有成冰河帮着带,秦秀英总得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迟蔚蔚想,秦秀英能把孩子带好了,成冰河也轻松,自己多做点也无所谓,关起门来还是一家人,真没什么好计较的。

  乡下人没有那么多的卫生习惯,迟蔚蔚从也不指望婆婆主动做一些事情,就连婆婆的的席子都是迟蔚蔚擦的。迟蔚蔚记得很清楚事情是怎样开始的,那一次秦秀英把孩子放在自己床上,迟蔚蔚过去喂奶顺便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隐隐闻到一股霉味。于是她到处找,才发现席子除了秦秀英睡的那部分外都上霉了,她让成冰河告诉秦秀英把席子洗洗。秦秀英习惯了床的味道,觉得是迟蔚蔚城里人假干净,没事找茬。成冰河把草席缝隙中的霉点找给她看时,她又觉得儿子受媳妇唆使让自己下不了台,最后席子是洗了,但她一直坚持不擦拭。迟蔚蔚看不下去,每天自己擦的时候也会给她抹上几下,对此秦秀英当没看见。不管她承不承情,迟蔚蔚安慰自己,有时候小杰克也要睡的,也不纯粹是巴结婆婆。

  那个暑假是过得最波澜不惊的暑假,但却在假期即将结束时掀起了风波。

  八月下旬,成大朋来了,鉴于秦秀英一个多月的表现,迟蔚蔚也端着笑脸招待远方来的公公。成大朋来的第三天,迟蔚蔚下班一回家就感觉到家中的气氛急转直下,成冰河对迟蔚蔚几番扫来的探询目光毫无反映。迟蔚蔚也不急,一家三口都是藏不住事的人,等会儿就算自己不问也会有人说的。

  果不其然,吃完晚饭后,成冰河抱了孩子跟迟蔚蔚说,我们带孩子下去乘凉。迟蔚蔚心领神会地拿了把小扇子跟了下去。

  到了楼下,迟蔚蔚接过孩子,成冰河瓮声瓮气地说:“他们明天要回去。”

  迟蔚蔚倒吸了口气说:“今天二十八号了,九月一号你就开学了。”

  “嗯。”

  “孩子怎么办?你打算让他们带回去?”

  “开玩笑,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忙了,怎么可能让他们带回去。”成冰河想也没想。

  “这就好,这也是你的意思,到时候别在推到我头上来。”迟蔚蔚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请保姆?还是让孩子上幼儿园?他们明天都要走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让我有准备。”

  “他们下午才说要走的,提前我也不知道。”

  “他们是有预谋的,你妈这次来就预谋好了的。”迟蔚蔚冷冷地说:“没看出来呀,你家人城府挺深。”

  成冰河不想与迟蔚蔚探讨这些无用的是非,他也不愿替父母辩护,事实胜于雄辩。他无力地说:“孩子怎么办?请你爸再来带带?”

  当成冰河说公公婆婆要走的那一刻,孩子怎么办的问题就在迟蔚蔚的脑海的转了几转了。成冰河的提议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行不通。爸爸可以来,但非长久之计,要知道爸爸在Z市可以帮妈妈买菜做事,如果长期在这儿,妈妈万一忙不过来,跟刘若幽的婆媳关系就更难处了。自己父母忙得象个陀螺,公公婆婆在家打打小麻将,不说自己于心不忍,就是父母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怨言。

  “你父母回家享清福,我爸来带孩子,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成冰河一想也是,颓然地问:“那到底怎么办呢?”

  “第一,劝你妈别走。”迟蔚蔚还没说完,成冰河就打断了:“不可能,这次他们的态度很坚决。”

  “第二,请保姆,第三送幼儿园。现在你决定吧。”

  “上幼儿园还来得及吗?”虽然是问句,迟蔚蔚已经知道成冰河的心意了。

  “我找找章会计吧,她的那个同学不是咱小区幼儿园的园长吗?”

  迟蔚蔚又追问了一句:“你妈是不是一定回去?别我找了人了,你妈又反悔了,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定要走的,我都劝了一下午了,不行,唉。”

  迟蔚蔚拨好电话号码说:“那我就打了。”

  “嗯。”成冰河用力地点了下头。

  迟蔚蔚简要的跟章会计说了下意图,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回过来了,章会计让迟蔚蔚第二天直接去找她同学就可以了。

  既然事情都定下来了,一家三口又在小区里晃了晃就回家了,家里却没人,朝北的房间里赫然放着一个收拾好的蛇皮袋。迟蔚蔚用脚碰了碰,软软的,估计是衣物,她揶揄道:“东西都全收好了,打算不来了。”

  成冰河瞪了她一眼,迟蔚蔚也不再啰嗦了。不说也知道,这个袋子有几分向他们示威的味道。此时此刻的成冰河也痛恨自己的身份,怎么生作他们的儿子,哪家父母不疼儿子,独自己父母例外。做儿子的不可能跟父母理论,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还没开口就被父亲忤逆的断语和母亲潸然而下的眼泪打断了。那一刻,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不孝的儿子,但是事后一想,父母只是用身份上的优越来掩饰他们的不足而已。作为家人,相互扶持是最起码的,他们却把带孩子当成了一种工具,一种控制自己控制这个家的工具,或者是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具。但凡他们有所需要,就会说孩子怎样怎样需要,或是把孩子处于某种境地,是你不得不去做。他们的心态就是这样的,需要自己来做这做那,但还要撇得很清,你是为孩子做的,不是为我们做的。另外,生你养你是你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成冰河不知道父母到底想在自己的婚姻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主宰、旁观者、扶持者、拆台的……成冰河希望父母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要求,自己可以有努力的方向,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揣摩不定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