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作者:素光同      更新:2023-07-14 20:02      字数:2822
  “我跟你说实话, 我不懂顾宁诚在计划什么,”苏乔道,“他给我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她一只手揣在衣服口袋里, 另一只手挽住陆明远的胳膊:“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不仅有高利润回报, 还有政府的大力支持。站在顾家的角度想,他们凭什么要让着宏升集团呢前几年大家合作, 利润都是四六开,苏家占六, 顾家占四, 他们心里不忿吧。”陆明远频频点头。他总结道:“顾家和你们闹掰, 能挣更多钱。就算不是现在,迟早会闹。”苏乔赞许道:“连你都能想得通啊,何况苏展他们呢。”这句话, 是苏乔的无心之失。陆明远却停下脚步, 暗暗寻思:在苏乔看来,他比不上苏展机智。的确, 苏展作为宏升集团的实权掌控者,城府深重,日理万机即便这样安慰自己, 陆明远仍然不太高兴。他拐弯抹角道:“嗯, 你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深。”接着提出建议:“我们应该多花点时间, 腻在一起。”苏乔回过味来, 笑道:“下半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了, 你的那些小习惯小心思,我会一天一天地慢慢摸清。”伴随着“摸”那个字,她动作轻佻,在他的手背上画圈。陆明远收回了手,背到身后:“周围有人在看我们。”苏乔四处环视,忽略了自己的同事,只与戚倩目光交汇。戚倩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苏乔极其复杂,说不出包含了什么情绪。苏乔对她露出一个笑。哪怕是因为宏升集团的项目,苏乔也不能得罪戚倩。可是陆明远显然是她的儿子,母子多年未见,久别重逢,也不知道戚倩心里有什么想法愧疚,思念,还是无所谓呢苏乔面上沉稳,心绪早已纷杂。贸然和戚倩打招呼,绝对是下下策。无论戚倩或者陆明远,都不希望引人注意,苏乔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配合他们。她掂量了片刻,蓦地想起当初在伦敦时,江修齐曾经提过陆明远的母亲。比起公私分明、高不可攀的戚倩,江修齐脾气更好,更容易接触思及此,苏乔决定,当晚回去,就给陆明远的这位表哥打电话。陆明远不知苏乔满心都是他。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当做告别。白天的时间过得飞快。除了顾家横插一脚,让人惊讶以外,整个项目进展顺利。眨眼到了晚上,聚会如期举行。聚会开设地点位于一家俱乐部。俱乐部历史悠久,早在一九九几年,便已经初具规模,它改建自清朝某一位王爷的府邸,装修风格古色古香。天幕半黑,门牌高悬,红色灯笼垂落两侧,左右摇摆,照出银杏槐木,雕梁画栋,越发凸显富丽堂皇。陆明远第一次参观这种地方。他有一点职业病每当见到独特的画,他都要停下来,快速扫视几秒。这间厅堂里的画像,大多属于山水国手,陆明远不懂水墨,却充满了兴趣。苏乔偷偷和他说:“喂,你看上哪种风格了我们去拍卖行里找相似的。”陆明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家里只能放我的画。”苏乔轻笑:“你太霸道了。”陆明远当然不会承认。他随机应变:“这叫情趣。”他抬起一只手,搂紧苏乔的细腰。苏乔明眸善睐,肤白如玉,看得陆明远心头一动反正是他的人,他这样想着,低下头,吻了苏乔的唇瓣。周围还有不少人,可他们身处角落,被屏风遮掩,并没有引人瞩目。苏展却注意到了。他刚好站在角落的另一侧。隔着明暗不一的光影,他能瞧见苏乔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八角宫灯金丝缠绕,落下昏黄的灯辉,远处愈发影影绰绰,苏展举杯,闷出了一声笑。“大哥,什么事这么开心”苏澈向他走近,低声询问。“苏乔身边的人,是陆沉的儿子,”苏展对弟弟明知故问,“你知道吗”苏澈今晚还没吃药。这一次的聚会上,合作伙伴云集,哪怕苏澈没什么事,他也必须露面。更何况,顾家的动作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顾宁诚,果不其然,顾宁诚再三推脱,说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家族公司正处于管理层迭代,交付给了一批专业的职业经理人。“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按下葫芦浮起瓢,苏乔可真不简单”苏澈拿出药瓶,掂了几粒药丸。透明的胶囊躺在手心,他直接拿起苏展的玻璃杯,问了一句:“大哥,你这杯子里装的,是矿泉水吗”“是,”苏展应道,“人多,我不喝酒。”苏澈就从他的杯子里饮水,吞药,一气呵成。他体弱多病,药不离身,这么些年来,始终没有调养好。细数他们苏家这一辈,虽然有五个兄弟姐妹,叶姝和叶绍华都不可靠,苏澈受不了工作劳累,而苏乔心思不纯、资历太浅,算来算去,似乎也只有苏展堪挑大梁。苏澈端稳杯子,格外温和道:“大哥,你用不着发愁。如果遗嘱真在陆沉手里,又被他送给了苏乔,为什么不马上执行苏乔没实权,忌惮你,她有遗嘱都不管用。”“先不谈遗嘱的问题,”苏展打断道,“短期来看,苏乔不会硬碰硬。反倒是顾家的步伐,快要追上我们了。”他心里有事,嗓音更低:“你还记得程烈吗”程烈是哪个苏澈思考几秒,恍然大悟:“程烈董事长,他是咱们的竞争对手之一。”他的大哥纠正道:“你说的不对,他是我们曾经的竞争对手。”程烈的父亲白手起家,将生意交给了后辈。风头最盛时,他们扬言要收购宏升。可是最后,程烈赔了个精光,脑子也出了问题。某一年的正月,家家户户都在喜迎春节,程烈却把积蓄抵押给了银行,穿着棉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从云端跌到谷底是什么滋味,没人比程烈一家更清楚。时隔已久,苏展竟然重新提起:“程烈的独子,当年十三岁,先天性花生过敏”这一句话尚未说完,苏澈的神情一瞬大变。他偏过脸,麻木地看向人群。欢声笑语中,一片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里,只见珠光宝气。苏澈分明见惯了这种场景,可他的酒杯晃了几秒原来他的手指在颤动。他并不惊讶,甚至早就猜到了,可他听见苏展亲口讲出来,便无法保持理智与冷静。苏展优雅地解开袖扣,斯文得体,自顾自地说:“程烈爱护他的儿子,放到心尖儿上了。他儿子十三岁生日那天,我让人在蛋糕里拌了花生酱没什么痛苦,那孩子走得很快。”“你杀了他你杀了他”苏澈呢喃道。第一句是疑问,第二句是肯定。几个吐息后,苏澈恢复状态:“死了便死了吧,没摊上好命,能怪谁让他来世,投身到普通人家。”他更惊讶的是:“大哥,你把这件事都告诉我了。”苏展道:“因为,我想跟你谈顾家。”他隐没于静僻的墙角,嗓音淡漠到不真切:“当年,程烈的儿子一死,他自己就疯了。我费了一些劲,断掉他的资金链,他就开始抵押财产,向银行借贷款。这一招,对顾家没用。”苏澈感到不可置信:“我们要和顾家决裂了大哥,你是不是太武断了,我们还有姻亲,还有合作项目,顾家的领导班子,对我们非常柔和。”苏展笑了笑,含沙射影:“嫖客不是冷血动物,他们也会对妓女温柔。”他的弟弟哑口无言。隔着一道十几米的回廊,苏乔莫名觉得背后发凉。她没心思交际,只和熟悉的朋友打了招呼。不过,无论苏乔走到哪里,陆明远都跟在她旁边,苏乔心念一转,将他介绍给了伙伴。陆明远被几位见多识广的文艺青年缠住,和他们谈起了西方美术史的起源与发展。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