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韩母
作者:乔冰      更新:2022-05-06 11:29      字数:9436
  1

  得到了这笔录音,却更让蓝若林百思不得其解。她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他们的对话,试图想从其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都毫无效果。最后,她决定用假设、已知、求解这样的方式来破除这个疑云。

  首先,假设方梓同在信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韩仕和母亲、小姨住在一个县城的棚户区,之后,有个男人前来,踢了韩仕小姨一脚,让她流产,他还将韩仕丢进了臭水沟,那么,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来杀他们的,后来他们被江澄所救,其背后的主使人是韩仕的父亲。那么,那个前来杀韩仕母子及小姨的男人是谁?而韩仕的小姨怀孕,又是谁的?会不会前来杀人的男人,就是韩仕小姨腹中孩子的父亲?因为他没有杀韩仕小姨,只是让她流产,但他却想杀了韩仕,会不会是他以为韩仕也是他小姨的孩子?可为什么江澄就那么刚刚好的出现呢?韩仕的父亲又在其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而从这件事之后,方梓同的信中就再也没有提及韩仕的母亲,那么可能不可能是韩仕的母亲此时已经被杀了?

  没想到刚开始分析的时候,蓝若林的脑海里就如同炸开了雷声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她的大胆假设让她又陷入了否定,至少,韩仕给她看的那张他与母亲的照片,应该就是韩仕的母亲。

  韩仕小时候跟母亲的照片虽然只有一张,而那一张照片中,他的母亲清瘦好看,脸型跟韩仕非常相像,都是尖高型的,嘴巴、鼻子都是,唯独眼睛,韩仕应该是继承了父亲的。韩仕的母亲跟现在的韩母,确实有七分相像,随着年龄的增加,每个人都会变化,这也是说得通的。

  可如果这一切都说得通,韩仕和韩母又为何不肯让我看他们以前的全部照片,而只是让我看了一张?而在美国以后,为什么他们的照片又那样的多?如果韩母那时还在,为什么方梓同信中没有写?是不小心忘记了吗?如果他们三个一起去了美国,那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听到韩仕提起他的这位小姨?

  这个假设,其实一直在蓝若林的脑海中游荡,可每次分析的时候,都似乎是一次次走入一个死循环。而如今有了这个录音,终于又有了更多的已知条件。那么,韩母的第一句话“你跟小蓝说你小时候的事?”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她知道我是谁,或许也知道我所有的事;第二,她很怕我知道她和韩仕以前发生的事。

  第二句话“关键你昨晚还给她看了你小时候跟母亲的照片。”说明她很不希望我看她和韩仕的合影。可她在我面前说的话,仿佛他们之间有很多照片,但韩仕却只给我看了一张。而且她说她跟以前很不像,还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而在早上她跟韩仕的对话里,她却跟韩仕说了“关键”这个词?这是否说明,韩仕也不愿意让我看照片,而他给我看了照片,让韩母也十分不解,所以才找到韩仕求证?而接下来韩仕的回答,让韩母说了第三句话“你是说……她在试探我们?”也让她的猜想得到印证。可韩仕后面回答韩母的这句“她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发现的?”又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心中,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我发现的,只有避孕药而已,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说的显然并非避孕药。韩母又为何要说跟曜栋表现的很清淡?而韩仕也说曜栋在配合着他们一起演。这至少可以说明,林曜栋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韩母跟林曜栋有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莫非……韩母也是林曜栋的母亲?

  这个大胆的猜想让蓝若林脑袋如雷劈一般,她仔细回想自来到这里发生的前前后后的事,而且,她还曾经对韩仕说过,韩母跟林曜栋反而更像母子,而韩母跟林宏之间的关系,也有若有若无的亲密和暧昧。只是他们在她的面前,都表现的很清淡,如今仔细一回想,她便能很确定,他们在她面前都是在演戏。

  难怪当她说韩母跟林曜栋更像母子时,韩仕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说那样挺好。如此说来,韩仕跟林曜栋,竟然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如果按这样的推测,那么,韩母是改嫁给了林宏?难怪她与林业不再往来。可是,就算是这样,可作为韩仕的亲生父亲林业,也不会在儿子结婚时完全不出现吧。可这一切,又与给我的饭菜中安放避孕药有什么关系呢?

  蓝若林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破解了谜题,但她却总还是无法将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或者可以说,勉强的联系起来行得通,但从逻辑上说得通却不可能。那么,这其中一定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好奇心又一次驱使她想要去找寻那位叫江澄的保镖。就算他不知道全部,至少,也会有线索或已知条件的出现。

  而就在她准备下午找机会问问那个保镖的时候,却被韩母叫去喝下午茶。

  2

  在大陆,冬日下午四点的阳光无疑是蓝若林的最爱,但她没想到,其实在热带雨林中,午后的阳光也非常可人。

  当蓝若林被韩母叫去喝茶的时候,她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很快分析出,很可能是他们知道了她的猜疑,想要先发制人。因为她来了这么久,从未被韩母叫去喝下午茶。所以她在同意前去喝茶之后,便做好心理准备,无论何时,都要冷静、都要思索再三再说话,要听大于说。

  午后的阳光照在绿草如茵的草坪上,草坪上有工人用机器锄草,发出青草的清香,但听说,这种好闻的青草香,实际上是青草的血腥味。几株高大的落叶乔木在热风绿草中招摇起舞。

  韩母的头发少见的披下来,鬓间别着一支贝壳珍珠发卡,应该是自己公司的产品。上身穿着一件姜黄色的丝绸唐装,下身穿着一条白色丝绸裤,衣裤上面都用丝线绣着牡丹图样的刺绣,显得清凉得体又不失中国风韵。她看见蓝若林走了过来,老远就招呼她过来坐。带蓝若林坐下后,吩咐帮佣下去,还亲自给蓝若林倒茶,一时让蓝若林受宠若惊。

  韩母先开了口,“安然,今早,你跟我说,仕儿让你看了很多我们母子从前的照片,今早,我跟仕儿又说了一些话,也征得了他的同意,我便思询着,不如将一切如实相告。”

  蓝若林在听到“仕儿让你看了很多我们母子从前的照片”时,心中便有一个念头——“不好,她要来兴师问罪了。难道他们发现了我在录音?”仿佛是当场被抓住的贼,让她觉得羞愧难当。又或者,她是想要借机折损于我,便教我知道,我做的这些行为,他们都知道了。而就在蓝若林盘算着自己的这些小九九的时候,韩母却已经说到了“不如将一切如实相告。”这倒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所以她只能低下头,听韩母继续说下去。

  “我出生在农村,很落后的农村。

  我在家中,排行老四。我的父母迷信且贪财,生下大姐后,他们给她取名叫韩金。听说,在我大姐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子,但没有保住。之后,又生了我二姐,取名叫韩银。再之后,他们希望孩子是个男孩,这样,叫韩铜便异常好听,只可惜,还是个女儿,他们便决定给她取名叫韩珍珠,这样,总是能将一个韩铜留给他们的儿子。只可惜,他们生下第四个孩子——也就是我时——还是个女儿。那时,我母亲已经快四十岁了,再继续生下去,也不太现实,可就此罢休又觉得不甘心。后来他们听说,村上有个人家也是连续生,生了四个儿子,他们想要一个女儿,于是,他们便联系了那一家,想要用女儿换一个儿子。那家同意了,便上门来选女儿。最后,他们选了我三姐,那时我三姐还不到三岁。于是,那个换来的儿子便叫韩铜,而我,便用了三姐的名字——韩珍珠。”

  蓝若林从来都不知道韩母的真实名字,韩仕也从未跟她提过,连她与韩仕结婚以后她决定改口叫韩母“妈”这件事,都让韩仕拒绝了。因为韩仕就一直叫韩母“Miss韩”。韩仕说,“他们去了美国,一直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你叫我妈妈,你要把她叫老了,她会不高兴的。”这才打住了蓝若林改口的想法,不过这正好也乐了她的意。

  不过,韩母喜欢珍珠她却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她有很多很多的珍珠饰品,也是今年才知道韩母经营着一家珍珠饰品的公司,有自己独立的品牌和设计师。却不想原来韩母的真实名字,就与珍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听韩母继续说下去,“韩铜被换来的时候,我大姐正好在考高中——事实上,我大姐是我们家中唯一有条件上高中、读大学的孩子——但她知道父母有了男孩,必然会不再让她读高中,与其等父母跟她说,不如自己识趣一点,于是,她便跟父母说,想要读中专。后来,她如愿考了中专,再然后,她毕业了,然后便如愿以偿地去了省城一个大型轻工厂当纺织女工……”

  蓝若林不知道韩母为何一直在谈她的大姐。这时,韩母停下来,看着蓝若林道,“知道吗,那时啊,这轻工厂的纺织女工,可是国企呢。是工人。比起我们农民来,就是上了一个阶级的。”

  蓝若林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也是我父母那一辈的事。”

  韩母点头微笑,继续说下去。“那时,我大姐的工作,简直成为我父母炫耀的资本,见谁都说我大姐好。那时我年少不懂,只是听我大姐说,那实际上是父母想要嫁这个女儿的一个资本。从那时开始,我父母便一直想要给大姐寻的一门亲事。可寻来寻去,不过都是当地农村的一些大门大户的有钱人家,我大姐哪里能瞧得上。”

  说着,韩母叹了一口气,道,“我大姐啊,本来是要读高中、上大学的,只因为环境所迫才做了纺织厂的女工人,她的心气,可高着呢。但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大家二十好几岁了都没有嫁出去,我父母可追着她、打着她骂呢。那时,我才不过十二岁,自然也跟着父母和村里的人一样,时常笑话我大姐。但他们笑话是真笑话,可我笑话却是真心希望我大姐好。”

  “那时,我们三姐妹的关系都很好。唯独韩铜。我大姐二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我和韩铜什么都不知道。大姐一直在读书,后来又去工作了,跟韩铜也没有太多感情,而我二姐,地里干活、劳动、回家做家务、带韩铜的,全部都是我二姐。韩铜调皮捣蛋惯了,父母和二姐都惯着他,即便他对我又打又骂,他们也装作没有看见。所以,我二姐和韩铜关系好,而我和我大姐关系好。”

  说到这里,韩母停顿了良久,差人拿来了刚刚蒸好的糕点,招呼着蓝若林吃,一边吃一边道,“瞧我,光顾着说自己家里的事,都忘记告诉你了,我啊,不是仕儿的亲生母亲。”

  “啊?”蓝若林吃到这里,差点噎住。却听韩母道,“我是他小姨。”

  原来是这样……蓝若林恍然大悟,如果她是韩仕小姨,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韩珍珠看着蓝若林的模样,笑道,“怎么?没想到?”

  蓝若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简直是好像是真的贼一样,偷了东西被当场抓住。人家都这样坦诚了,她却一直在猜疑。

  韩珍珠却好像无所谓一般,继续说下去,“我前面说,我大姐一直没有婚配,她每次从省城回家,都被我父母又打又骂地赶出去。可在她28岁那一年,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邀请我去她那里。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蓝若林瞬间明白了,这大概是韩仕私生子的来源,她便道,“莫非是韩仕的出生?”

  韩珍珠微笑点头,道,“你真的很聪明。仕儿没有说错。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如实相告的原因。”这句话说着又让蓝若林脸上发烧。

  韩珍珠接着说下去,“我大姐未婚先孕,不敢告诉任何人,父母如果知道了,会打死我们。我二姐又跟父母和韩铜关系好,也是断断不能说的。连我,都觉得这样的事很丢人,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姐没有人照顾啊,反正我那时也刚刚读完初中,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便干脆偷偷去了省城找我大姐。”

  韩珍珠呷了一口茶,放下那精美的英式茶杯,叹道,“就因为生了韩仕,我大姐不敢跟任何人说,那美好的国企工人工作,也只能放弃。随后,我们一起去了附近一个小县城,我大姐便在那边的一家食品厂工作了。”

  蓝若林知道,韩母的去向,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可好事还没有几年,我大姐就因为工厂的机器设备故障,被绞进了流水线中,成了一滩拼都拼不起来的肉泥……”

  蓝若林万万没想到,韩仕母亲的真实遭遇,居然是这样的,她更没想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竟然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她竟然猜对了,但她那时有好几种猜测,最大的猜测可能是难产而死,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的死法。

  韩珍珠道,“如此,你该知道了,为什么仕儿不愿意提起母亲来。我啊,就是个冒牌的。只不过是有个身份,光明正大的去美国。就这样,也前前后后折腾了很多呢。”

  “嗯?”

  “前面跟你说了,我父母拜金。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大姐和仕儿,便想要敲诈林家一笔。于是,林总便给我和仕儿,弄了一个假死证明。而仕儿,也从从前的林仕,改名叫韩仕了。后来我们在美国,重新接受了美国的教育和文化,忘记从前的种种,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也是那时,认识了韩仕的大伯。”

  蓝若林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曜栋真的是……”

  “不错,是我的孩子。”韩珍珠笑道。说着,她站起来,看着已经修剪好的草坪,吩咐了人去打开灌溉系统,让水一遍遍洒在草坪上,她伸个懒腰,深吸一口气,道,“也是直到去了美国,我才发现,从前我也怨恨我大姐未婚生子,觉得可耻,可在美国才发现,这样的事情很普遍。”

  说着,她回头看着蓝若林,真诚道,“在美国,很多人未婚生子,要么自己带,要么政府养,也有人去收养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有真正存活下去的概率和意义,不像我们国家,觉得这是错误的、耻辱的……哎……真正错误的,是政策。”

  蓝若林点头道,“是啊,不过现在国家放开二胎,人口也没有提升,反而越来越锐减,大概在不久的将来,人口奖励也会提上日程。”

  韩珍珠道,“不错。其实,看看欧美日本,也就大概知道国家会发展成什么样了……不过,在这个国家,这一切都不成问题。人们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浮躁和物质,生活也相对安逸,政策各方面也相对公平。加上教育、医疗、房价等,也没有那么离谱……”

  既然大家都这样开诚布公,蓝若林显然也轻松很多,便也开玩笑道,“是啊,男人还可以娶四个老婆呢。”

  然而这句话,却让韩珍珠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多疑,虽然是一闪而过,但蓝若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表情,可正当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的时候,韩珍珠却笑着说,“放心,仕儿不会娶四个老婆的。”这句话说完,才让蓝若林又笑了起来。

  这顿下午茶聊的非常愉快,十足打消了蓝若林心头的疑惑。至少,韩珍珠所说的十有八九与方梓同信中的都吻合,只是没有关于她是否怀孕或流产的相关说明。那很有可能是方梓同的猜测,也很有可能是韩珍珠避嫌不说。但不管怎样,她的私事,便于她没有太大关系。能有这么多谜题的解答,对蓝若林来说,已经算是极大的满足。可既然对方都这样开诚布公,那么,她是否也应该问一问避孕药的事,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这件事开始的,而这件事,也与她最为相关,至于其他的这所有的事,其实不过都是别人的往事。

  于是,蓝若林道,“真没想到,会有一天能知道所有的这些过往……”

  韩珍珠笑道,“是我们先错在先,我们应该早一点告诉你。只不过,我们觉得那些事,知道与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既然你疑问在,做解答,便是肯定的。”

  这句话说得蓝若林不禁又一次脸红起来,是啊。她是多么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于是,她便开了口,道,“既然这样,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嘛。”韩珍珠笑道。

  蓝若林刚要开口说避孕药的事,突然想起来,这药是江澄发现的。如果她说出来,韩母问起她怎么知道的、有什么证据,她又该如何回答?总不能把江澄给供出来吧。而且,韩母如今的话,已经证实了方梓同信件的真实性,那么,信中所谓的不要轻信韩仕,又是否该做观望的状态?其实,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韩母应该只告知了一部分……可那到底是什么?……

  “安然?安然?……”

  “啊,”蓝若林被拉回神,道,“哦,我就是想说,我有点想家了,能不能接父母过来?或者,我回国……”

  “万万不能。”蓝若林没想到韩珍珠居然拒绝的这样快,她其实只是不想供出江澄和方梓同的那封信,才突然改成了父母,谁想这样快的拒绝让她又一次觉得不太对劲。但随即韩珍珠便道,“我是说,你不要回国。但是可以接你父母过来。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出门,如果你答应了我,我立刻通知管家给他们买票。等他们到了,我让Moore去接他们,一定让他们安全到家。”

  蓝若林没头没脑道,“不能回国?也不能出去?为什么?”

  韩珍珠想了一下随即道,“没什么,就是最近社会不安定,而且你跟仕儿也刚结婚,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养好身体,为我们繁育子嗣。”

  “哦。好。听您的。”蓝若林笑着点头。可她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又起了一阵难以言说的可疑。到底韩母是否知道避孕药的存在?如果知道,她大概不会这么说,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演的太好,故意这么说,毕竟,她也演了很久很久。可如果避孕药不是她,那么又会是谁?

  蓝若林心中叹道,哎,如此说来,那避孕药的事,应该还是整个事情的重点。可它跟着一切,到底又有什么关联呢?

  当晚,她跟韩仕通话时道,“Ms韩今天跟我说了你们以前的事……”

  韩仕在那边笑道,“她也跟我说过了要跟你说。我没有反对。”

  蓝若林道,“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去试探你们的。”

  韩仕笑道,“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母亲不是我母亲的?”

  蓝若林哼哼哈哈的迟疑着,不知该作何回答,但她心中突然想,“原来今天他们对我说这些,只是以为我知道了韩母并非韩母。看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了避孕药的事……”她突然觉得,好像自己遗留了一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又想不到。又是一个死循环……

  正想着,就听见韩仕又笑道,“看来,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所以即便曜栋跟她母亲如何配合如何演,都早就被你看出来了。”

  蓝若林笑了一下,只是嗯着,没有作任何回答。她猜,韩仕还是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而她,几次三番想开口问询避孕药的事,却又不知为何始终开不了口。或许,她是害怕的,怕这并非韩仕所为,她却问了韩仕,让韩仕觉得她不信任他。但或许,她更怕的,是这个药实际上真的韩仕所为。

  3

  没几天,蓝若林的父母就真的被接了过来,只是这一次,蓝若秀没有一同前来。也就是这几天,蓝若林才知道韩母口中的Moore,其实就是江澄。而韩母也聊了她二姐韩银和韩铜的状况,不过就还是在农村当农民罢了。韩母如此开诚布公,加上很多细节跟方梓同信中描述的都可以吻合,只是韩母自己的私事不符,蓝若林觉得那或许是韩母没有说出来的事,所以跟整体的事件也并不冲突。

  蓝父蓝母来的这几天,韩珍珠表现的尤为得体,不但安排了住宿,还每天抽空陪伴,临走的前一天还亲自随蓝若林带蓝父蓝母去了云顶玩,在蓝父蓝母去机场前,韩珍珠还送了一整套自己品牌的珍珠饰品给蓝母。让蓝母心花怒放。这一切让蓝若林自然也很开心。

  蓝若林父母去机场的时候,韩珍珠本来也要去送行,但又因为一些事不能出行,所以蓝若林便独身带着Moore去给父母送行。

  就是这么几天,蓝母发现,蓝若林从来没有叫过韩母“妈”,可以说,她对韩母,根本就没有任何称谓。这让蓝母很是生气。她又好几次都想说说蓝若林,但因为韩母在,都没有办法当面去指责自己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在去机场的路上,蓝母终于可以说教女儿了。

  蓝母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现在,是别人的儿媳。瞧瞧你那个婆婆吆,多漂亮、多年轻、多知书达理。你倒好,连个妈都没有叫过她……”

  蓝若林听罢就笑了,正想把一切跟妈妈说一下,突然看到车前镜中江澄的眼眸,不由地想起江澄曾经告诉过她这车上有监控,虽然韩母已经将她的身份如实相告,韩仕也都知道,即便看了监控也没有什么,但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还是让她禁了声。

  于是,她便只是笑着看着母亲唠叨,用手指去扒拉母亲的鬓角白发,蓝父坐在副驾驶舱,也一直笑着说蓝母这年纪越大越唠叨。蓝若林便也笑着附和。可看着母亲这数落她的模样,她心里想着要不要陪父母在机场等机的时间跟父母说一下韩仕母亲的状况,否则看这样子,蓝母大概会一直说教她了。于是,她坐在车里,一边想着如何父母简要的说一下韩仕母亲的状况。

  “要不,就这么说,”蓝若林在心里开始组织语言,想尽量让事情清晰、明确,让父母在短时间内明白一切,“现在我的这个婆婆,实际是韩仕的小姨,韩仕的亲生母亲在28岁生了韩仕,因为无人照顾,便给当时刚刚初中毕业的小姨打电话让她去照顾……”

  可想到这里,蓝若林突然注意到一个年龄问题:韩珍珠说,韩金28岁生了韩仕,而她当时只有15岁,她说没几年韩仕的母亲就出了事。可方梓同信中却说,他见到韩仕母子小姨三人是在他七八岁的模样。方梓同比韩仕年长近两岁,那就是说,当时韩仕已经五六岁了,而那之后又过了很久的时间韩金才出事,那么,这期间一直到韩仕跟韩珍珠出国,应该至少有七八年到十年的时间,而韩珍珠却说“没几年韩金就因机器设备故障而死……”

  蓝若林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韩珍珠,在撒谎。有可能并非全部撒谎,但至少真话和假话夹杂在其中。

  “听见没。说你呢。”蓝母又一遍遍催蓝若林,蓝父在旁边笑着打趣都停不下来。

  蓝若林被唤回神,笑着应道,“我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最终,她也只是陪着父母过了安检,并没有向父母吐露一字一言。而所有的这些谜题和假设、已知,又一次打成一个死结,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她在大厅一直看着父母的那架飞机起飞,才转身而出,抬头看着机场上方巨大的穹庐,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世界的真相触手可及,可似乎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仿佛是身处一团迷雾之中,怎么都看不清楚,也破除不了。

  突然,随着身边保镖的一声单音“哈”,她被他扑倒在地,而保镖的子弹也随即飞了出去,机场里原先的有条不紊,变成了哭闹鼎沸,警戒声、哭喊声,人们来去的杂乱无章的乱跑声此起彼伏。

  江澄拉起她跑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已经被枪打了一个血洞,正汩汩的冒血。江澄抱着她连环滚了一圈,到一个高低柜处掩护,江澄接连开了几枪,听声音应该是有一个人被干掉了。最后,江澄干脆抱着她从扶梯上下去,找到他们的车,江澄将满身磕的青紫腿还冒血的她放入车内时,她看见有一个同样一身黑戴黑口罩的人举起了枪。

  “小心……”她推了一把江澄。枪打歪了,打在了车皮上。江澄快速转身,又是一枪,那人登时死去。她眼见这一切,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澄快速关了车门,从副驾驶跃上了驾驶舱,开着车往家的方向而去,可在车内横躺的她,能明显感觉到江澄开车在躲避什么,没多久,依旧有人用枪在射击他们的车,她躺在车内,只能听命于这场血雨腥风的安排。

  疼痛、车的摇摆躲避、子弹的声音,一切的一切,仿佛身处电影般真实,最终,一辆巨型车将他们的车,连环撞在了一块大石上。安全气囊被撞了出来,江澄一时被砸的失去了意识,而她,能明显感觉到车的油箱漏油了,而后座,应该是起了火。她的意识,也慢慢的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根本没有多久,江澄被着火的浓烟激醒,踉踉跄跄地爬了出去,他又快速折回来,将翻滚在车底的蓝若林,用尽全力地拖了出来。

  他抱着她极力的往前奔,而蓝若林却看见,有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跟在后面,举着一把粗棍,用力地砸在了江澄背上。登时,抱着蓝若林的江澄就跪倒在了地上。

  蓝若林被浓烟迷住了嗓子,想要发声,却根本发不了。接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将棍子举了起来。她明白了,这个男人,要杀的,其实是她。

  “砰……”这是蓝若林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