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敖沐阳雇了他帮忙养鱼，老头很有意思的就叫他为东家。敖沐阳摇摇头道：“不了，我得等人来拿鱼。”“这次出去收获咋样？”敖志兵跟他一起蹲在了码头上。敖沐阳指了指船上道：“碰上一批鲳鱼，我搞到了手。”敖志兵问道：“金鲳还是银鲳？”敖沐阳失笑道：“肯定是银鲳，现在海里哪有那么些金鲳？”敖志兵也笑了，轻松的说道：“你运气好嘛。”敖沐阳摇头道：“运气好也没这么好，你先去喝酒吧。”他看到了老头手里提着的酒和菜。敖志兵敲了敲烟袋锅道：“好，我先去大国家里，你要是卖完了鱼有空，也过来一趟？”敖沐阳含糊的说道：“我看看吧，指不定到几点呢。”在海上漂了两天，他不想再去别人家凑热闹，只想回家去看看鹦鹉螺和龙虾群的情况。夜色深沉的时候，陆虎的员工开船到来，四条大龙虾是重头戏，然后称重银鲳鱼，以一斤七十五块的价钱进行了收购。银鲳鱼总共二百多斤，敖沐阳算了个整头，这样加上四条大龙虾，他的银行卡号数额又增加了。他正准备回家，这时候有人晃晃悠悠的向他走来：“阳子？”敖沐阳借着月光一看，笑道：“大国叔，我听志兵爷说你们在喝酒，怎么来码头了？”敖大国一身酒气，显然是喝了一会了。他左手拎着个袋子，右手拎着一瓶酒，来到码头后他放下袋子道：“阳子，一起喝两口？”敖沐阳看到他愁眉深锁，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就点头道：“好，一起喝两口。”敖大国点燃一支烟，烟雾袅袅，他的目光变得朦胧起来。指着空荡荡的码头，他说道：“你看咱村这码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会不？”“那时候的码头多热闹呀，咱们村的，邻村的，镇上的，有时候县里很多海鲜商和饭店都来咱们码头上找渔获，对吧？”敖沐阳点头：“是啊，樯桅林立，风帆如鳞，确实壮观的很。”敖大国抿了一口酒，道：“你说的这是成语还是诗？大国叔没文化，听不懂，反正我就知道那时候到了开海的时候，即使是深夜，玛德也有几十艘船在码头这里开着，白天码头更是跟赶集似的，晚来的船连泊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在外面下锚！”“那时候大家的渔获更是多得不得了，那绝对不得了，卖鲜的卖不及，老娘们和娃娃就做加工，哈哈，晒鱼干、腌咸鱼，村里晒场上满满当当晒着的全是鱼鲞，对不对？”敖沐阳点头：“对。”敖大国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他眯着眼抽着烟道：“不光村里的晒场，家家户户的平房上、院子里、门里门外，都是鱼虾蟹啊，那时候收获多少啊？”敖沐阳怕他陷入过往无法自拔，就给他添了一杯酒道：“喝一口，大国叔，咱们还是专注眼下吧。”敖大国没接他的话，他一口干了杯中酒，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么好的年头，多好的年头，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敖沐阳不想说什么，他知道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有官方缘故也有民间缘故，说的文雅一点，当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造成近海无鱼这种情况的原因，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这跟每一位渔民都有关系。敖大国又问道：“阳子，你刚才卖了多少钱？”敖沐阳道：“你说鱼吗？一万五。”敖大国咳嗽了两声：“咳咳，一万五啊，一万五唉！”他又自顾自的说道：“阳子，能不能带带叔伯弟兄们？村里人都知道，你出海从来不落空，前天你刚弄了一批金线鱼对吧？今天是银鲳……带带叔伯们吧，我们跟着你干行不行？”听了这话，敖沐阳下意识道：“啊？跟着、跟着我干？”话题转变的太快，他没反应过来。敖大国道：“对，阳子，我们有船，你也有船，你当龙头，带着咱们组个船队。叔这里也没什么妄想，只要能还得起贷款吃的上饭就行。”敖沐阳讪笑道：“我这不是正儿八经的渔船，我这就是一座小游艇，怎么当龙头？”一艘船的话事人是船老大，一支船队的话事人就叫做龙头，能做龙头的无一不是周边乡镇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敖大国道：“没事，我们服你，现在全村都服你，你当龙头吧，带带大家伙，要不然你看到了，咱们这村，唉！”最后又是一声长叹，风里来浪里去从没有怕过什么的渔家大汉，此时蜷缩着身子，无助的像只无主的流浪狗。第149章 顾客上门坐在船头的时候，敖沐阳皱眉思索。命运这东西太神奇了，一个人的未来实在不可预料，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行程。比如搁在以前海里渔获丰沛的时候，要带船队、要做龙头那绝对是一件充满竞争力的事，大家为了这个位子可以打得头破血流。可是放在当前的环境下，海洋无鱼无虾，大家的船开出去十有八九是赔本的，这时候就没人愿意来带领船队了，更没有兴趣做龙头。敖大国几乎是哀求了敖沐阳，想要跟着他出海。这样的情况下，敖沐阳能说什么？他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愿意带敖大国的船出海去试试。于是第二天，他回来后没怎么休息呢，敖大国、敖千磐和敖沐兵上了渔船跟在了他身后，跟着他要出海。他这边腰包丰厚，可敖大国几人却是穷的兜比脸干净、银行卡比船舱还空。没办法，敖沐阳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立马带他们出海，看看能不能碰上点什么让大家赚点钱，好歹解决老婆孩子的吃喝问题。敖沐阳蹲在海钓艇的船头，敖大国三人忙活着，他等三人收拾好就要出发了。结果三人还没有忙活完，敖志兵的电话打了过来：“东家，有人到你这里来买泥鳅和黄鳝，说是姓廖，是一位叫杜雷的领导介绍的。”敖沐阳恍然大悟，这应该是杜雷说的那个有钱人了。于是他扭头道：“大国叔，你们先收拾，我去新楼那里一趟，收拾完了你们喊我，咱们出发。”“好，龙头，你去吧。”敖大国瓮声瓮气的说道。敖沐阳笑：“什么龙头龙尾，咱们就两艘船还这么叫？不怕被人笑话呀？就叫我阳子吧。”敖大国认真的说道：“那不行，咱们得有规矩，出海必须得有规矩，老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敖沐兵道：“阳子你就听大国叔的吧，我靠，大国叔一旦叨叨起来那能要人命的！”“什么阳子，以后在海上得叫龙头。”敖大国训斥道。敖沐兵敬了个军礼：“对，龙头！”“少嬉皮笑脸。”敖大国皱眉。等敖沐阳离开，敖千磐闷声道：“大国哥，用不着这么当真吧？四个人还有龙头？”敖大国严肃的说道：“咱们要跟人家的船，那就得守海上的规矩。你们说，人阳子凭什么带咱们？他又不欠咱们啥，咱们要是不把他当龙头对待，他可以随时把咱们甩开的！”敖沐兵道：“哦，我明白了，你这是拿身份架着他？”敖大国摇摇头：“也不是，一个村的，没必要耍心眼。不过阳子绝对有本事，礼多人不怪，咱们对他多上礼总不是坏事。”敖千磐琢磨了一下道：“对，是这么个事。”敖沐阳撒开大步去了村东头，有几个人正等在门口。看到敖沐阳，门口里的敖志兵招了招手：“东家，这里。”听了老头的话，一个面目白净的中年人立马迎上去伸出手：“您好，您就是敖沐阳先生吧？我叫廖来喜，杜雷警官介绍我来找您买泥鳅和黄鳝。”敖沐阳热情的跟他握手：“您好您好，廖先生，您要多少？”他打眼一看，发现几个人里有个熟人，就是敖志义那个名叫毛敏的漂亮孙女。毛敏显然先认出了他来，姑娘觉得尴尬，一直在低着头。廖来喜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故事，就直接说道：“一样十斤吧，这产量没问题吧？”敖沐阳摇摇头：“泥鳅没问题，黄鳝没这么多，黄鳝顶多五斤。”“那就五斤。”廖来喜点头道。敖沐阳道：“好的，不过不知道杜雷警官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里东西的价位，比较高，泥鳅是一百五一斤，黄鳝是五百一斤。”他的话音刚落下，几个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个青年小伙下意识叫道：“五百一斤？我天，野生的海鳗鱼都没有这么贵，你这价格是杀人啊！”敖沐阳理解他的想法，笑道：“确实很贵，现在市场上大龙虾也只有这价，对吧？野生黄鳝顶天也就一斤一百块，对吧？”小伙点头：“对，你这价格太夸张了。”敖沐阳笑道：“我只能说这东西物有所值，我这里明码标价，你们仔细想想，如果不想买也没人勉强你们。”廖来喜问道：“那个小兄弟，能便宜点吗？”敖沐阳摇头：“我这是实诚价，真的，各位，我不是宰你们……”“这不就是宰我们？”毛敏不满的说道。敖沐阳笑了笑道：“如果我强制你们买，这叫宰你们，但我不强制你们，另外你们如果真买了，那可以做着尝尝，到时候你们应该会理解我的报价了。”小伙说道：“经理，咱们还是别买了，敏敏的亲戚是这里的村长，他肯定知道谁家的便宜，咱们换一家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斜睨敖沐阳。这不是挑衅，这是提示，他想告诉敖沐阳自己一方可不是冤大头，而是认识当地村长的关系户。敖沐阳摊开手道：“除了我家，全镇的泥鳅和黄鳝都便宜。但是，味道和效果绝对和我家的不一样。”廖来喜皱起眉头，毛敏立马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敖志义的身影出现了。毛敏把情况说了一遍，敖志义听说泥鳅一斤一百五、黄鳝一斤五百的时候也惊呆了，他直接爆粗口：“卧槽，阳仔，我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干奸商是个好料！”敖沐阳懒得跟他打交道，这时候敖大国来找他：“龙头，我们收拾好了，啥时候走？”“这就走。”借着这机会，敖沐阳抽身走人，临走之前给敖志兵留下一句话：“价格就是我订的这个价格，没有其他的价了。”敖志兵老实的点头：“哎，东家，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