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作者:温凉盏      更新:2023-07-18 00:43      字数:3268
  所有公务说完了,太后留计都一起用午饭。计都自然没有拒绝,只是,突然想起似的,问了一句:“对了,前些天我给你送来的那画师呢?我听说她画地不好?若是不好,便换人吧,我再多找几个画师来,总能找着叫你满意的。”太后抬眼看他。“换人?”她说道,“你还能找着画的与风月庵主人一般的?”计都愣了下。跟风月庵主人一个画风的,他还真找不着。太后笑了笑,“不用换了,就她吧。总能画出来的。”“况且,再找人的话,你收尾也麻烦不是,毕竟也是有些名气的,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总会招人注意的——还是低调些好。”计都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太后——”太后抬眼。“怎么,你还想留着她的命不成?”“你献上她画的春宫图的时候,不就该想到了么?”她勾着唇,在冷硬的脸上凝成蜡像似的微笑。第73章 真容计都的神情陡然一僵。太后仿佛没看到他神情的变化,微微笑着,似抱怨又似娇嗔:“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别人讨好我,不过就是送些金银珠宝,偏你狗胆包天,拿那腌臜物件儿给我当贺礼。”“若当初不是我亲自拆开,若被别的人看了,你就不怕小命不保?就是我亲自拆了看了,”她瞟了他一眼,语调缓缓的:“你又怎么那么肯定,我不会——杀了你?”计都的神情很快恢复了自然。他看向太后,嘴角又噙着狎昵的笑,突然长臂一伸,一把将太后搂在怀里。“因为——在旁人眼里,你是太后。可在我计都眼里,你是个女人。”他低低笑着说,然后,未待她反应过来,便低头狠狠堵上了她的嘴,眼里闪过一丝暴虐。,当晚,计太师留宿皇宫,直到凌晨时分才离去。马车辘辘地出了宫,计都倚在车厢上,神色有些疲倦,身子坐地也不如以往挺直,他的眼神阴鸷冷漠,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老妖婆!”他恨恨地骂着。岂能不恨?他使尽了力气,忍着不耐奋战一夜,把那女人弄地欲仙欲死,再没了一丁点儿一国太后的威严与神圣,只仿佛最下贱的窑姐儿般,雌伏在他胯下。然而便是如此,对甄珠的事,她依旧一点儿也不肯松口。这是他第一次在太后那里吃到败仗。以前无往不利的招式,今儿第一次栽了跟头,还是在这等小事上,这等原本他以为手到擒来的小事。之前对甄珠做出的承诺,瞬间成了笑话一样。即便位极人臣了,有太后在上面压着,他依旧不能为所欲为,甚至是在这种小事上。所以,混了十年,却依旧连个女人都护不了么?“碰!”他陡然挥拳,拳头重重砸在马车壁上,陡然发出一声巨响,也叫整辆马车都震颤起来,若非马车骨架是精铁烧制,只怕当即便要散架,如今即便没散架,那被砸下去的地方,也现出一个极明显的凹痕。“大、大人!”车夫震惊又恐惧地叫了一声。车里计都静默不语,看着红肿起来的拳头,眼神却愈加炽热。“无事,回府!”他坐直了身子,朝外面的车夫道。——计都走后,太后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带着欢爱过后的潮红,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起了身。一起身,便浑身酸痛,尤其那隐晦之处,被男人毫不顾惜,当作物件儿般地凶狠对待,狂风暴雨般折腾了一夜,此时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抗议。然而,太后对这疼痛恍若无觉般,起身披上衣裳,唤了宫女沐浴。沐浴过后,也不过才四更天而已,还不到起床处理政务的时间。然而太后却没有回去再睡个回笼觉,而是屏退宫女,坐在了梳妆台前,梳着一缕缕地梳着还微微潮湿的发。那黑发长及腰臀,蜿蜒地落在宽大的袍袖之上,长发之上,是一张脂粉未施的脸,没了脂粉的掩盖,脸上的老态更明显了些,然而同样因为没有用脂粉刻意装扮出的威严冷肃,较之白日里,这张脸便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和。她看着铜镜里的这张脸。铜镜模糊不清,这张脸便显得更柔和了些,脸颊上还未消退的残红,更是叫这柔和平添了一分媚气。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忽地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来。打开木匣,里头是十幅装裱精美的图。她一一打开,目醉神迷般地仔细欣赏着。画轴展开,是一幅幅栩栩如生,叫人面酣耳热的场景。画上男人身型壮硕,女子婉转柔媚,尤其迥异于普通春宫图,甚至迥异于当今所有人物画像的,是那细致入微的面部刻画。细腻而逼真的画风,不仅画出了男人女人五官之美,身形之美,更画出了他们沉浸在欲望之中时,那毫无掩饰、毫不压抑,尽情享受欲望的表情和神态。太后的目光只在男人脸上扫了一眼,然后便盯在了女人身上。画上的女人姿态妖冶,眉目舒展,全身心地投入着,美地惊心动魄,媚地勾人心魂。然而,却奇异地并不会令人生出她浪荡无耻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的神情太坦荡,太自然,仿佛天经地义般,浑然没将这当作一件值得羞耻的事。太后看着那图,神情越来越柔和,脸上的冷硬一分分地软化。她看着图上女子细长弯弯的柳眉,便拿螺子黛蘸水,也画了细细的柳眉;看着图上女子冶艳的红唇,便拿出妆匣角落里,几乎从未用过的大红口脂,在唇上小心地抹开。描了眉画了唇,镜中女子脸上终于多出一缕艳色,也与那画上的女子有了一点点相似。她抿起唇,嫣红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显然心情很不错。笑过之后,她唤了守在外面的宫女。“即刻传甄氏来。”——甄珠睡地很沉。昨日太后没有召她画像,她便自个儿摸索了一天,苦思冥想地揣摩太后的心思,又动手画了好几张草图,最后依旧没下定决心,到了睡觉时还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所以,猛然听到传唤,被宫女从被子里拉出来,她的脑子还懵懵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听明白是太后召她画像时,她看着天色,脑子里便更懵了。此时晨曦微露,窗纸透着白蒙蒙的光,屋子里却依旧模模糊糊地,不点灯根本看不清楚东西,更遑论画画了。这时间,比太后平日起来的时间都更早,整个皇宫几乎都还静悄悄地呢。然而,容不得她犹豫,在宫女的急声催促和帮助下,甄珠快速地穿上衣裳,草草洗了把脸,坐在妆台前正要梳妆,便被宫女夺过梳子,简单绾了个发髻,插上几朵绢花,面上根本没上任何妆。甄珠试图拖延一下,起码稍微化些妆,却被宫女立即皱着眉驳回:“不要拖拉,太后命你即刻便到!”梳好头发,宫女便引着甄珠在清晨冷冷清清的宫殿里一路疾走。甄珠走着走着才发现,这路线并不是去往平日画像的敏学殿。也是,这个点,太后估计还在寝殿吧。可是,为什么一大早地刚起床就召她画像?甄珠满脑子疑惑不解,还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然而,此时除了听命行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可想。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到了太后寝殿,直到进了太后的寝室。外面天色未明,但寝室里并不昏暗,只因有数只儿臂粗的红烛燃着,滴下的烛泪已经积满了烛台,将烛身也缠上一条条泪一样的痕迹,看那样子,分明已经燃了很久的样子。红烛高照中,太后坐在梳妆台前,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银红撒花袍子,长及腰臀的发披散着,身上无一件饰物,柳眉淡淡地描过,唇上却用了平日从未用过的大红胭脂。听到声音,太后扭头看她。甄珠不禁眨了眨眼。然而再眨眼,眼前的景象依旧未变。那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几乎完全没了白日里的古板和冷硬,柔软鲜艳的衣着和简单又妩媚的妆容,将她身上女性的一面完美地烘托了出来。更不用说那脸颊上犹残存的红晕,还有那熟悉的……闻着空气里那熟悉的味道,甄珠的脸色陡然煞白。太后却俨然心情很好的样子。“甄画师。“她叫到。“劳烦你,再给本宫画一幅画像吧。“她坐在那里,笑吟吟地对甄珠道,声音前所未有地柔软,极符合她现在的模样,连出口的话语,也客气地像一个普通妇人请画师为自己画像一般,而不是一国太后的身份。甄珠咬紧唇,低头答了声是,才在距离太后起码五步远的地方支起画架。太后却开口道:“甄画师,离近些。”“这天还没亮透,再这么远,你岂不是看不清本宫。”甄珠只得依言往前挪了些。而往前一挪,自然便更清楚地看到太后的形容。那迥异于白日的风情和柔软,也更加强烈地撞进甄珠的眼眸。甄珠只抬头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这一眼,却叫太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