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甚至能发出人声, 会被王言的读心术感应到，其实算是很正常了。也不知道该说王言运气好，还是该说不好。都在后方支援了, 却还是比他们更早碰上了boss。怪物停顿了一下，继续问：“你，不是人？”这就跟在骂人似的。放在人类社会里，是要被打的。但林肆奈何不了它, 只能发挥自己超强的理解力，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它有什么错呢？它只是语言表达能力不行而已。它倒不是要骂人，只是不明白：身为人类的她，怎么能做到想都不想、反抗都不反抗就投敌的？林肆面不改色地说：“我是啊，但谁比较强, 我就跟谁混。你很强，又可以不吃掉我, 为你效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只要能好好活着，为人类工作还是为怪物工作没区别。”她表现得过于有觉悟了。但这跟她刚才表现出来的人设相符：为了自己逃命, 她把李冉冉他们丢下。所以姜泽才怒而跑路。怪物像是陷入了犹疑，但很快下定了决心，“你, 果然是合适的材料。”林肆觉得它们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 能动手绝不多比比。但这对林肆来讲不是一件好事儿就是了。她马上就说：“那个蹩脚的潜伏计划该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吧？如果是我, 呵呵，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太蠢了。”怪物的动作又停住了，并且表现出了一定的被激怒的态度。林肆知道怎样刺激它。她会因为“潜伏计划”被盯上，这意味着它对这个计划很自得、很重视。这么重要的计划，它难道不想知道失误在了哪里吗？吊着它的好奇心, 可以死得慢一点。当然，林肆知道自己不能完全预测怪物的行为。万一人家就不按套路出牌，她直接加速自己的死亡也是有可能的。但这种时候，管不了太多了。林肆的嘴巴不停，不给它太多思考与插嘴的空间，继续道，“我不是你的第一份材料，对吗？可是做了这么多，你只能想出这种点子。你所谓的当成材料，该不会是像你的其他同类那样，把我撕碎、吃掉吧？”怪物嘶吼一声，怒道：“不要将那些低级的存在与我相提并论！”“可是，它们看起来比你强啊。”林肆继续不怕死地说出大实话。“那些只是进化方向错误的失败品！我选了更完美的路！它们都认同我们才是更完美的存在！”林肆默默将它说的所有话都记下。徐姗姗和她之前猜测过，怪物有不同的进化方向。事实果然如此。而且，看这样子，不同的进化方向，还演变为了怪物族群的等级之分？人类目前对它们的力量划分，根本不是它们族群中的等级划分。等级才是普通级的怪物领袖，就可以命令、控制外面那些怪物，甚至让那些怪物成为它的“眼睛”。但外面的怪物彼此之间，连最基本的协作都没有。比如灾难级命令不了危险级。幸亏如此，李冉冉跟那些怪物周旋才能僵持着，不然她早吃亏了。它们和“怪物领袖”可以互通，但彼此不互通。“怪物领袖”的作用有点像是中枢。中枢本身很脆弱。人类之前观察到的都是怪物彼此不互通的情况。直到潜伏怪物与外城怪物联系起来，徐姗姗才提出怀疑：潜伏的怪物可以命令外城那强大的怪物。而现在，从林肆的角度来看，人类之前没搞错，徐姗姗的推测也是真的。只是因为线索有限，推论比较片面。“那些潜伏的，跟你一样都是更完美的存在？”还是拿关海养的那只举例：它会与人类协商，以便隐藏自己。虽然不会说话，但可以摸索出与之交流的方法，与完全只会破坏与毁灭的怪物有本质区别，且能控制外城怪物，与眼前这家伙有一定的相似性。那怪物对林肆的对比还有点不满，但总比一开始把它跟那些失败品相提并论好。它囫囵地说：“勉强算是吧。”然后它又得意了起来，“所以你也看到了，只要我们愿意，想要变强只会更快。”这是事实。外城的文明活跃度和人口密度怎么可能跟内城相比？它们潜伏下来后，一旦找到时机兴风作浪，吞噬了大量的人与物，变强是分分钟的事情。林肆抓紧时间提炼它话里的重点：目前姑且将这两种不同进化方向的怪物分为力量系与智力系。智力系无论强弱，可以成为怪物中的节点一样的存在。而且，智力系也可以按照力量系的方向进阶。问题来了，眼前智力系还是个普通级，是因为不想还是不能进阶？林肆恍然大悟，崇拜地看向了它，“你故意保持着普通级？等级越高，越容易被人类围杀，有些事情就适合看起来弱小的怪物去做，比如潜伏。”那怪物不无自得。然后它就听到林肆继续说，“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但同时，你也不能……进阶了力量后，你，没办法把我当成材料了。”那怪物的情绪相当激动，从灰绿色的黏液地毯像是沸腾似的鼓起泡泡就可以看出。但别看林肆用的是肯定句，她不确定情况真如自己所说，她在根据已知线索一步步推测，同时试探怪物的反应。她需要用冷静与笃定的态度掌握更多主动权。在交涉过程中，最忌讳的就是心虚。选择智力系的进化方式应该是有一定代价的，不然其他怪物为什么不这样做？比如潜伏在内层的怪物，它们不像它一样找“材料”，而是找“食物”。而从怪物的反应来看，至少大部分内容她都猜对了。林肆继续问：“做材料和做食物有什么区别？”翻滚的黏液朝她激射而来。“你试试看就知道了！这里，是我为你准备的孵化室！嘻嘻……”怪物骤然翻脸。它大概意识到自己在林肆这儿漏了太多底，不准备继续跟她玩下去了。“和我融为一体，拥抱进化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孵化室。”林肆艰难地闪避。躲避激射而来的黏液不是最难的。要躲避在整个空间铺开的黏液才不容易。她得快狠准地找到落脚点，然后在黏液覆盖前，继续寻找下一个落脚点。当然，那个普通级怪物本身也是一个落脚点。她将它当成可以落脚的石块，不客气地踩上去，然后一点儿都不意外地听到了它的吱哇乱叫：这是何等的冒犯！黏液迅速反向涌上来。林肆只好再次换了个地方。她的心里有股戾气，让她想直接劈开眼前这家伙。她没办法彻底杀死怪物，但制造一点痛苦是可以的。可惜这个念头只能在脑海里转一转，她不可能付诸行动。普通级怪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外面那一圈更高等级的怪物。触怒它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林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躲闪，“好的材料，在人类社会中比比皆是。你非要盯着我，是因为你不会找。可如果你让我活下去，我可以给你找到很多。”黏液攻击的速度稍慢了一些，“可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林肆知道，这不是它在表现愤怒，而是说：有更好的“材料”，为什么那些材料却看不穿它的计划？它的态度出现动摇，那就是她的机会！“因为正常人不会接触到这些信息，不然你们早就被发现了。而如果你现在就把我当成材料，绝对是最愚蠢的做法。看来，你跟那些进化的失败品没有任何区别。”“胡说八道！”“如果我是你，绝对会先留下这个人，给她一个试用期。让她去践行承诺，如果做得好，留下她。如果做不好，她仍然是你的材料。这期间的任何收益，不是稳赚不赔吗？”好、好像是这个道理。林肆接着说：“难道你就甘心只能一直当一个普通级吗？你肯定要变强的吧，但现在的进阶方向影响了你变强。由我辅佐你，甚至可以不影响你在力量方面的进阶。这相当于，你这是双倍变强！”愚蠢的怪物啊，没吃过人类社会的大饼吧？怪物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它阴恻恻地盯着林肆，“你要想清楚了，做得不好，我随时可以处理掉你。我会任由外面那些家伙把你撕碎。”林肆坚定地表忠心：“我跟你就是一条船上的，你的利益就代表我的利益！首先第一步，外面那个叫李冉冉的，可以代替我成为材料！”为了她自己，她可以牺牲任何人。但这样才能博得怪物的信任，不是么？她得兑现自己夸下的海口。“异能者，不行。”怪物否定了她的提议。林肆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但怪物就像那些无良老板一样，绝对不会让她过得太轻松，“你该给出你的提议了，你刚才说，如果你是我，绝对不会那样潜伏。那你会怎么做？还有，你准备怎样给我挑选材料？”它在衡量林肆的价值。不可否认，林肆的提议让它心动——虽然它没有心脏。可如果它发现林肆在敷衍它，它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变为材料。林肆淡定地说：“那你先告诉我具体情况。你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材料，有啥流程和条件。”怪物在这时表现得很敏锐，凶相毕露，“你想从我这里套话？”林肆摊了摊手，“我只是想更准确地给你筛选。就像异能者不行，这种条件，你不提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这会影响我给你工作的效率。”最危险的环节已经过去，林肆表现得更稳了。与沉没成本类似，怪物都答应暂时留她一命了，再给她透一点信息，也不是特别让人为难的事情。她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怪物与林肆对峙片刻，还是给出了她想知道的信息。智力系的【融合】比力量系的【吞噬】复杂很多。就像林肆现在所处的环境一样，需要一个孵化室（异能者本身不适合作为材料，疑似与其本身可以异化有关）。融合可以让怪物获得那个人生前的部分知识、记忆。融到多少，那就有点看命了。只要材料够多，质量够好，概率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怪物没有人类类似的发声器官，但因为有这部分知识与记忆，所以可以模仿出声音，这才能与林肆“说话”。为什么怪物觉得“智力系”更优越？难道它们能受人类的文明感召吗？显然不是。用这只怪物的话说就是：“纯粹的力量无法覆灭人类。得学会人类的方法，才能取得彻底的胜利。”无论是哪个进化方向，它们的本质都没有变过：覆灭人类文明。在人类眼中，它们无疑是最恶心、最可怕的存在。但或许在怪物眼里，人类才像是杀不死的小强吧。明明无数城市都变为了废墟，他们还在乐此不疲地重建，搞出了一个个安全区。所以，智力系怪物觉得，有必要按照人类的方法学习一下，也就有了【融合】，这样才是灭绝人类的最佳方式。以上内容不是怪物的原话，是林肆根据它说的内容大差不差地整理出来的。就是当林肆想要涉及到“有多少【智力系】怪物”、“智力系怎样控制力量系”或是“智力系的起源”之类的问题时，它不会给出任何答复，只会用瘆人的眼神审视她。怎么说呢，从某种程度上讲，智力系怪物的想法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的：潜伏的怪物不挖出来，造成的各种损失一般都比较大。当然，身为人类的林肆，无法把自己的屁股歪过去就是了：她的人生意义实际上如小强也好，像臭鱼烂虾也好，她就是要活下去！如果她毫无意识，她可以任人宰割。但她有，那她就要为自己的意愿而活！“现在，需要你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该轮到你表现了。”怪物不耐烦道。面对它的催促，林肆笑容灿烂，“这不就巧了么？你们想要的材料，我正好养了一大批。”怪物：？“朋友，听说过普通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