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全是。”

  董重目光也在这瞬间变得复杂与不清。

  “董叔，这一切都值得吗？”

  董重却是笑了，便是徐念九冒犯了他，他看徐念九的眼神依旧慈祥，“值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世上之事，是不分对错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也没有对错可言。”

  “我之决定，在外看来，是荒唐，是无道，是泯灭人性。”

  “但我坚信，我之道路是可行的，这所有的罪孽都由我一人承担！”

  “这世上若有救世主，那个人一定是你。”

  “这世上若有罪人，那个人必定是我！”

  “重重，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历史交给我们的道理，百年过后，或有人痛骂我等，但必定会有人站在历史的角度歌颂我们。”

  “因为这是一条，创始性的大道，古往今来，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大道！”

  “你之名字，你之功德，迟早有朝一日将会流传在无尽岁月中，功比秦皇，武盖汉武！”

  “可我认为，这条路，是错误的。”

  徐念九徐徐回望，露出一丝苦涩。

  因为在他前面还有兄长。

  兄长在，他们的这一条路显得是多么的可笑与罪恶。

  所以到了这一步，徐念九真的已到绝路，任何一处环节都不能再错。

  “董叔，保重。”

  徐念九缓缓起身，对着坐在那里，黯淡伤神的董重深深鞠躬，随后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孤寂却坚韧。

  像是古代侠客。

  虽千万人吾往矣。

  如此背影，让董重视线朦胧。

  最后，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他，终于成长了。

  ————徐家庄园。

  楚怜心与徐心愿离去后，这里又开始变得冷清。

  时常都只有徐映佳一人居住，只有特殊时候徐念九才会回来一次，但也是匆忙离去。

  不过倒也好，徐映佳早也已经习惯。

  平常里也就是种一些花花草草，或者养一些鸽子鹦鹉，以此而作乐，生活的像是一位世外之人，与这繁华锦绣世界，总归有几分不入。

  如往常那样，徐念九正在喂食一群鸽子，满堂鲜花盛开，百鸟围绕，恬静又安详，如花的海洋。

  徐念九默默寻来，站在外围，怔怔出神看着徐映佳。

  徐映佳早便察觉到了徐念九，见他发愣，对他轻轻招手，轻笑道：“怎么啦这是”“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徐念九这一步还是迈了出去。

  也是二十三年来，首次迈出的第一步。

  但他面上并无愧疚，难为情。

  只有坚决与凝重。

  徐映佳双眼微迷，浅浅笑道：“我要怎么帮你呢？”

  “为董叔赎罪，为我等之过赎罪，为苏省之灾赎罪！”

  徐念九沉声道：“这条路，很需要你的相助，没有你，凭我等之力，很能有所作为。”

  那条恶龙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了苏省的所有利益。

  它必须被除掉，但就眼前格局而言，便是掌门级人物现身，也无法对它造成压制。

  因为它不只是恶灵，更还是这场灾难所形成的祸源。

  灾难不曾解除，根源未被抹平。

  它又怎会被外力消除？

  百万生灵，十万祭问。

  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个数字啊！几欲将徐念九的肩膀压塌。

  “你想怎么做？”

  徐映佳没有回应是否相助，但这样去问，也等同于做出了选择。

  徐念九也不意外，点头道：“这几日里，我已有所察觉。”

  “天地有灵，万物皆有灵，曾经的灾难虽已过去，但痕迹还在，厄难也依然还在。”

  “想要解决，只能祈求天地原谅，让这场灾难得以平复。”

  徐映佳含笑点头。

  忽然之间，感觉他一下子成长了不少。

  可同样心中也有些惋惜。

  成长是好事。

  可成长也意味着失去。

  他多了坚韧与果断。

  可却少了潇洒与笑容。

  这是一条，注定了满是荆棘与沉痛的道路。

  “那我们走吧。”

  徐映佳拍拍手，洒下最后一把食物，顿时间百鸟盘旋，围绕着徐映佳而飞舞，发出各种不同的鸣叫声。

  百鸟朝凤，有凤来仪。

  世界的色彩都在上升，霞光纷飞，虹光如潮，尽在此地而现。

  徐映佳身影微动，拖动三千霞气，自原地消失。

  徐念九随之跟上，前往郊外一处废墟山脉。

  这里，原本是三座古峰，灵气充沛，野生动物无数，更有大量百年药材长存，乃是苏城内非常有名的野生区。

  可是现在却已倒塌，山峰不再，树木枯竭，生灵葬送，成为了一片荒废之地。

  两人在此停下身影。

  徐映佳指向下方，轻声道：“此地原本的三座古峰，皆有百丈之高，当中有灵过万，每年都能开采出大量灵药，乃是苏城中的无上隗宝。”

  “但，为了给你搬弄气运，逆天改命，这里首先便被抽离，从此成为了废墟，山峰崩塌，至今已过二十余年，依旧毫无复苏迹象。”

  如她所言，下方地界一片废墟，处处透露着荒芜气息，瘴烟弥漫，荒草不生，就连空气里都带着酸性。

  一般而言，荒废过后的山川，再凋零，乱石之中也有会绿茵冒出，焕发新机。

  荒芜的本意，从来都不会是断绝生机，而是为了孕育下一轮生命而做出的牺牲。

  徐念九面色尤为凝重。

  又是如此。

  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知晓，唯独我一人不知晓般，一眼看去，满头雾水。

  他心中很不好受。

  “我们，该怎么做？”

  徐念九轻声问道。

  徐映佳道：“天地有灵，山川同样有灵，或大或小。”

  说着，徐映佳指向一方，哪里，乱石具象，瘴烟如云，地面更已经腐烂成泥，上方就连流云都变得稀松枯黄。

  其现象，为这一处的核心所在。

  徐念九看了过去，眼带疑惑。

  徐映佳解释道：“原本哪里为三座古峰核心，乃是气脉所在，常年孕灵，为苏城培养出大量有灵之物，先前还与一位前辈，曾在这里闭关十三年，最终悟出无上道法。”

  “而现在，它以枯萎，不光无法继续孕灵，还遭受到剧烈反噬，成为恶源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