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作者:织岁      更新:2023-07-25 23:39      字数:4403
  泪,绷不住了!

  杨士奇与蹇义两眼通红,那滚滚而下的泪水,不止将脸濡湿,就连袖子,也几乎浸湿了。他们一边哽咽,一边说:

  “好,好个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少保!当真为国谋不惜身。汝之清白美誉,是不会因为这次冤杀,而染上分毫瑕疵的!”

  “还有那知行合一,真是振聋发聘,也不知道哪位后世大儒的立言之语,只此四字,便凿开了一条通往理学大道的朝圣之路!”

  也便是此时,坐在位置上的朱元璋豁然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愤怒的叱骂:

  “这时候还聊什么理学不理学,理学能把朕那少保的魂唤回来吗又不是量子力学!”

  他似乎已对此忍耐到了极点,如今龙行虎步,几大步就到了灵堂的门槛处,眼看便要走出灵堂。

  但这时候,光幕又出声了:

  【张家后面的张烟的人生比较平平无奇,虽历经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五朝,但基本就是作为勋贵代表被看重,没出去领兵打过仗。

  咱们成化帝武德方面还是很强的,只是鲜为人知,奇袭威宁海子的王越又又是文官(。)

  张维贤……抱歉up的实录还没读到那么后面,以后带到再说。

  好啦,这part结束啦,下次我们再讲靖难哦,一键三连么么哒=3=】

  听到这里,大家便看见,气势汹汹走到门口的朱元璋停住了。

  如此停住几秒钟,都没有说话人说话,朱元璋的背影,便也像石头一样,尴尬在了原地,似乎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还好啊,这时候,激灵的太监赶紧上前搀扶道:

  “爷爷,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小的来扶你。”

  “叫什么爷爷,你听到后面的人叫堡宗叫爷爷,就也这样叫我了吗”朱元璋训斥太监,只是这激灵太监毕竟给了他台阶下,他训斥的声音,也不高,就是在那嘻嘻唧唧罢了,34;真是晦气啊,晦气!”

  说罢,他的脚步倒是没有半点迟疑,又回到了座位上边,重新坐下。

  大家再看朱元璋。

  看见朱元璋那泛红的眼眶里头,还转着晶莹的泪水,正极力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对上大家的视线,朱元璋那低

  下去的声音复又抬高:

  “看咱干什么,看弹幕!若是漏了哪一句,咱唯你们是问!”

  【如果去掉最开始的东昌之战,改名夺门之变,倒是up难得一次完整的全论述】

  【黄金家族春风吹又生,等他们自己广泛信仰宗喀巴的黄教,血脉继承法才受到挑战】

  【查了一下,宗喀巴是洪武永乐年间人欸,395年就戴黄帽子,分教派了,好早】

  【我可怜滴少保,咱们中华民族的脊梁啊!除了石灰吟这首他一生的写照,也就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可以形容了吧】

  【啊,林则徐这句确实,这句结合两个时代背景,私以为一句抵得上一整个朝代诗词了】

  【明朝诗词好像有点拉,除了石灰吟我就听过临江仙,靠三国演义卷首语加成,诡计多端的古代书商】

  【我还记得嘉靖那句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嘉靖该去油了。】

  【原句不是这样的啊……】

  【原句不出名,这句出名,原句一代入嘉靖也很屑……辣鸡嘉靖最后把毛伯温革职、发配边疆了!

  【道长失敬了,你总是把人当厕纸,用完就丢,只有陆炳才是你真爱】

  【他俩确实是青梅竹马、烂人真心,救命之恩,许你唯一的三公兼三孤,陆炳死了,嘉靖还对着他画像哭,那可是嘉靖欸】

  【杨慎就是被嘉靖流放,有感而发写了临江仙吧。吹得人说它吸干了明代文华,贬的人说它陈词滥调,我不管,我很喜欢,朗朗上口】

  【杨慎弹词多读会腻,典型的虚无主义思想,不过光从文采看,确实也当得起明朝第一才子的名号】

  【杨慎啊,我就记得明事里他左顺门埋伏张璁了,大明这帮文臣武德真充沛,能动手绝不动口,擦汗】

  【你以为的宫斗:琅琊榜。真实的宫斗:朝堂互殴。南京刑部侍郎齐韶受贿抢官职,办法是亲手捶死原官员,笑死我了】

  【八八的文华肯定吸不走的。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叫呱呱。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多动听的汉语!】

  【国家不幸诗家幸,清代龚自珍的诗你联系时代背景不难过么明末清初也出了不少好诗的,不过一般归到清】

  【我

  喜欢明末这首无名女诗人的《题城墙》:雪()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忠未肯降。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把它送给堡宗,他好臭,臭不可闻】

  【他好晦气,我五一去西湖边上逛于谦祠了,好多人啊。袁枚不是说“赖于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34;吗以前我只觉欲把西湖比西子很美,长大了才知西湖三雄是西湖的魂魄啊】

  【这祠就是林则徐提议修的,于谦是中国人的脊梁,林则徐则来挽救中国人的。也许他虎门销烟时也会想到于谦吧】

  【公论久而后定,何处更得此人,于谦可是34;百世一人34;啊!朱家人不值得,中国人值得,我也想去西湖逛逛了,避过五一人浪就去,那边平常很幽静】

  第一次接受弹幕洗礼的两位文臣,简直要被那密密麻麻滑过光幕上的文字弄到眼花缭乱,因着那速度还有些快,一时之间,两位文臣都发挥出了自己那读书时候训练出来的记忆力,先不管理解,全部都死记硬背下来。

  等到那些文字全部从眼睛前溜过。

  杨士奇与蹇义,再品味那些句子的时候,方才感觉到信息的洪流,开始冲击他们……

  有太多太多的知识藏在里头了。

  可是其中,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那一句吧————

  “活人不及死人香……活人不及死人香……”将其念出口的,是傅友德。

  沉厚苍老的声音,清晰且缓慢地念出这一句话。

  他们仿佛看见了那已经被屠尽的城池,白雪掩盖尸骨,雪和骨,苍白一色,交相散落在空空荡荡的城池内。

  家园已被毁灭了!

  毁灭的家园里,到处躺着的,是为了守护家园,而不惜献出生命的忠魂啊!

  这白茫茫的天地中,一个女人,虽然柔弱,她手中的笔,写下的诗,却如钢刀、却如利剑,刺痛了每个读到这首诗的灵魂。

  也许这一首诗,就写尽了王朝末年,面对异族入侵的铁蹄,汉人那悲惨无助又奋烈的身影。

  这于谦,守候的,不就是叫这山河上的百姓,不遭受这样的磨难吗

  可惜啊。

  他冤死了。

  /gt;

  “这样的人,”朱元璋沉重道,“不能死啊!待他死了,看这弹幕的意思,明朝后面,就再没有出过这等人了,恐是那有良知的文士的心,都凉了。也许也就是后面,会出现那24万亩田的原因吧,真乃满堂朱紫竟硕鼠!34;

  “陛下!”杨士奇按捺不住,说,“臣请陛下将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公示于朝廷诸位大人,若那知行合一,是开启理学的朝圣之路;那这句话,便是大家做官做人的引路明灯!”

  “是这个理。”朱元璋点点头,叫来太监,伺候笔墨。

  他拿了笔,凝神静气,片刻,一挥而就。

  只见一行气势雄浑之文字,便刀削斧刻般落在那白纸之上。

  及至落款,老朱邪念忽起。

  如此之传世之语,虽说是那林公说的,但是,是咱老朱写的啊,林公,可能还会写别的话吧……虽然咱老朱明明也有颇为自得之句,比如那,“三声唤出扶桑日,扫退残星与晓月。”,可是,也不知为什么呢,他们记得的都是那————34;鸡叫—声撅————————————————鸿叫两声撅两撅。34;

  明明就是同一首呀!

  然而,这邪念,在老朱大脑里起起伏伏,究竟,还是被老朱压下去了。

  他到底,是个英雄人物啊。

  只见,他扭曲着脸,无比心痛的,仿佛那落笔就是落刀割自己的心般,写下了34;林则徐34;三个字。

  “拿去,着人按着刻了,便做个文联,快去,快去,别让咱再看了!”

  然而此刻,并没有人意识到老朱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

  拿了纸的太监,看这流传千古之语,也是心潮澎湃,与有荣焉,不禁双手将那纸张高高举起,于是众人的目光,便也随之仰望上去。

  老朱眼看着,泪心淌。

  他抹了抹脸:34;行了,咱们来议一议,那让成吉思汗继承法出问题的黄教!34;

  “这黄教,暂时没听过。”朱棣说话,“但是我记得藏传佛教的宁玛派,喜欢戴红色帽子,便叫红教;噶举派戴白色帽子,便叫白教;那黄教,莫非是未来的僧人喜欢戴黄色帽子的教派34;

  34;重点是它的教义改变了黄金家族

  的传承。34;朱桐也加入话题。

  朱棣陷入沉思:34;之前提起叶二女皇,曾说毛子的君权本来自宗教和宗法制。以这个观点,我们的君权来自宗法制,蒙古人现如今也是成吉思汗宗法制。宗教介入,那就是宗教来决定君权归属……那些法师说谁可以当大汗,大家便相信谁是大汗。”

  朱元璋:“乌思藏的僧人咱还是知道的,他们遣使入朝,咱就比着元朝,给他们封了灌顶国师。”

  朱棣:34;…我依稀记得有个什么朱古(活佛)转世的说法。34;

  朱元璋也记起来了:“哦!好似是的,他们靠这个来确认名分和钱财。故元时期就请求元朝给他们的转世确认过。”

  朱棣灵机一动:“这样的话,我们好像可以控制谁是朱古(活佛)吧”

  朱元璋:“啊”

  朱棣:34;这转世的说法,不就如小明王转世一般,薛定谔的狠,得我们这样的天朝上国确立名分,若是牢牢控住乌思藏与他们的朱古转世解释权,蒙古人又全信这朱古,蒙古人不就全听我们了吗”

  朱元璋:“…”

  糟糕,这儿子是不是越来越坏了

  他试图分析一下其中不可行之处:34;你虽想着这等美事,也要叫邦蒙古人相信这黄教啊。34;

  朱棣笑道:34;那宗喀巴,既然没有我们的支持,也叫那蒙古人信了,便说明他的教义,定是蒙古人喜欢的,待我们找到了那在我朝代出现的宗喀巴,一切不就迎刀而解了吗就算找不到——我们也可以让灌顶国师们,就着蒙古人的喜好,多研究研究!34;

  老朱被他说服了,但表面上,还是要呵斥两句:

  “怎可对佛祖不敬”

  他呵斥了,文臣就没话说了。

  已经把嘴张开的杨士奇嘎了半天,默默又把嘴给闭上了。

  他看眼同僚蹇义,本来是想找点共鸣的。

  然而那蹇义,此刻竟在捻须微笑,还定定地看着燕王,仿佛已被燕王折服了一般。

  杨士奇:唉!

  至于其他皇子们,因为学识浅薄,参与不进那黄教的话题之中,便自顾自地寻找自己能够发现的两点,比如嘉靖那34;朕与将军解

  战袍,芙蓉帐暖度34;………谅……这话,说出来都感觉油了嘴,这嘉靖,不会和那陆炳,仿那汉朝董贤旧事,龙阳之好,分桃断袖吧噫……

  话到这里,这次也算是听完了。

  臣子们依然先离开了灵堂,两位文臣的脚步,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他们有两句圣人之言要出去传播。

  老朱自己也准备走,但这时候,只见一阵风从外头吹来,吹得灵堂之内,灰烬纷飞。

  其中一道风,裹着那烧焦了的纸屑吹到老朱脸上。

  老朱:“咳咳!”

  他被呛到了,不禁对朱允炆说:“孙儿啊,你烧得是不是太多了”

  朱允炆却还在猛摇烧纸:“好叫皇爷爷知道,之前孙儿只是为父亲烧纸,现在,孙儿也在为那于少保烧纸。这次光幕开头说了量子力学,以孙儿的浅薄见识,只要我们没有亲眼看见他的死亡,那么他就是一个既死又活的状态,那么,只要我们在心里多多恼记着他,多多给他烧纸,说不定,就能够发挥那‘观测者效应’,将那于少保复活过来!”

  朱权欲言又止:“……”

  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吧

  然而他还没有将这话说回来,只见朱元璋一时笑逐颜开:“这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说得还真没错啊!没错没错!”

  老朱甚至亲自拿起了几张草纸,投入那火堆之中:

  “于少保啊于少保,若有机会,你可别死了,还是活着吧,你死了,朕这心啊,便如被剜了一块肉啊!”

  朱棣见老爹这样做,也凑过来,跟着烧了纸,在心中默默感慨:

  少保啊少保,明明你是我刮出来的,若是你和我在一起,咱们便是一世君臣相得,共同留名青史啊。我也努力活久一点,也好陪你多过几年。

  其他皇子们觉得,让于少保好起来,对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害,于是排队着一人一把,纷纷给于少保烧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