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每日新闻......凌晨时分，S市第三人民医院值班医生小张接待了一位特殊的病人，身体多处擦伤、划伤，脸部、胸口、手臂处碎玻璃渣无数。据悉，该患者被送来时只围一条沾满血迹的浴巾，据专家推测，他应该是在洗澡时不慎跌倒，撞倒了浴室玻璃门......”

  “......中山小区217户居民中超半数患上贫血症，疑似与当地水质有关，有关部门已开展紧急调查......”

  “M市某地一居民楼突然起火，家中母女二人不幸葬身火海.......”

  楚子瑜一边看着早间新闻，一边吃着早饭。

  这两天，家里的鬼怪是越来越规律了，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震一震，连闹钟都省的定了。

  “我上学去啦。”楚子瑜对着客厅桌子上的一张照片摆了摆手，便匆忙拿起书包出了家门。

  此时距离夏国大考只剩不到1个月的时间，旁边的商业街已经早早的装点妥当，不少商家在门口的摊位上摆出了一系列状元周边，从“状元笔”到“状元手镯”，甚至还有售卖状元内裤的......商家的营销手段虽然老套且拙劣，但这市场却属实不小，许多孩子今年正要参加大考的家长，就像搏一个好彩头，但凡是和“状元”搭点边的东西，那就是一个字——买。

  “什么时候大家才能理智一点啊......”

  看着一大早就异常火爆的街道，楚子瑜叹了口气，有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倒不如......

  “哟，子瑜，来来来快过来。”

  文具店老板把楚子瑜叫到面前，将一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塞到了她手里。

  “拿着吧，叔叔特意给你留的。”

  楚子瑜瞥了一眼塑料袋，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套状元周边组合。

  还未等她开口道谢，一个大嗓门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我们家子瑜想考状元，哪用得着你那些破玩意儿？”

  紧接着，又一个袋子被塞到了楚子瑜的手上。

  “拿好，这是阿姨我刚烤好的状......糕点，中午在学校别老是吃面包，一点儿营养都没有。”

  纸袋里那块还在冒着热气的糕点上，分明用红豆泥写着“状元糕”三个大字......

  对于两人的好意，楚子瑜并没有推辞，而是笑着接纳了。自大父母去世之后，自己就一直受到商业街邻友的关照，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恐怕早就被送去孤儿院了。

  “已经八年了啊......”

  楚子瑜低声自语了一句，听得文具店老板和糕点铺老板娘齐齐一怔，他们对于这个时间可是非常敏感的。

  “子瑜啊，如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一定要来跟叔叔说啊，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嘿，我们家子瑜有事自然是先来找我了。”糕点铺老板娘一把将楚子瑜搂进怀里，“你宝儿姐房间现在正好空着，有时间就搬过来住两天吧，阿姨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你们想多了，我没事。”楚子瑜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抹笑颜，“我只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等我考上大学，就可以.......”

  楚子瑜顿了顿，又把话咽了回去。

  “哎呀，聊了这么久我都要迟到了，谢谢叔叔阿姨。”

  也不等两人在说什么，楚子瑜便一溜小跑离开了商业街。

  “子瑜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了点......”文具店老板叹了一口气。

  “苦苦苦，苦你个大头鬼。”糕点铺老板娘看着眼前这个榆木脑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你打我干啥？”文具店老板一愣。

  “嘿哟喂，打你都是轻的，以后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上说两句。”糕点铺老板娘插着腰瞪了他一眼，“就你送的那些破东西，给子瑜有个屁用。”

  “就算没用，别人都有就她没有，那心里能不别扭吗？”

  “她今年都十七岁了，又不是七岁，你还把她当小学生啊？”

  “那，那你送的又有什么用？”

  “嘿，我送的好歹能吃！”

  两个人看来不是第一次拌嘴了，喋喋不休说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有客人上门双方才偃旗息鼓。

  楚子瑜的家距离学校并不算远，中间隔了三个街区，平时走路的话只要不到二十分钟时间。然而今天楚子瑜花在路上的时间却要多一些，倒不是因为商业街的那对冤家絮叨，而是眼前这条路中央又出了乱子。

  “末世要来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前面乌压压的围了二三十个人，当中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正站在一个纸箱子上，慷慨激昂的发着言：

  “这座城市的人，都会死！”

  流浪汉眼睛扫过围观的每一个人，手指忽然朝着人群猛地一指：

  “你，还有你的两个女儿，父母、亲人朋友，都活不成！”

  被指的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他先是一楞，因为这流浪汉说的没错，他确实有两个女儿，但这人的下半句话却一下子点着了他心头的怒火。

  “该死的疯子，敢诅咒我的家人，我要让你好看！”

  这秃顶中年人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好惹，发起狠来，居然直接冲到那流浪汉的跟前，一把揪住他那脏兮兮的衣领，抡起拳头就开打。

  “我让你这张臭嘴胡说八道！”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有劝架的有报警的，有单纯看热闹的。

  楚子瑜不喜欢凑热闹，平时遇到这种事也都会选择避而远之，但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她对流浪汉口里说的那个末世忽然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此时斗殴，啊不，应该只是单纯的施暴，流浪汉除了嘴臭了点，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而是一直在小声嘟囔着一句话。

  等人群稍微散开了点，流浪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扶着旁边的箱子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围观群众看这人精神不太正常，也没人愿意去看看他伤的重不重。

  楚子瑜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主动走上前，掏出一块方巾，帮流浪汉摁住了额头上那个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

  “已经有人打120了，你再坚持一下。”

  “好、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走近了才发现，眼前这个两鬓微白的人目光看着非常清明，一点儿也不像是个精神错乱的人。

  楚子瑜顿了顿，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问道：“您说的那个末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会死？”

  一听到“末日”两个字，流浪汉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一般，双眼猛地瞪大，一双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抓住了楚子瑜的肩头。

  “快跑，留在这里会死，快跑啊，傻孩子，快跑！”

  楚子瑜被抓的有点疼，刚想挣脱，没想到这流浪汉却自己放手了。

  “你......你，你是.......”

  流浪汉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从激动，到疑惑，再到惊惧，短短半分钟时间内好似表演了一场京剧变脸。

  “你和它们，是一伙的，一伙的！你们.......要毁了这座城市，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流浪汉先是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后又止住了脚步，怒意压过了恐惧。等站定了身子，他居然张牙舞爪的朝楚子瑜扑了上来。

  “啊！”

  猝不及防之下，楚子瑜被流浪汉死死地卡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都是因为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这时，旁边看热闹的人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流浪汉拉开，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再也不敢让这个疯子出手伤人。

  “咳咳......”

  楚子瑜干咳了好久，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就在这时，医院的救护车终于来了，再确定楚子瑜身体没啥大碍后，几个穿灰衣服的护工将流浪汉架上车，这场闹剧才算平息。

  “您还知道自己家住哪吗？”

  救护车上，一个护工出声问道。

  流浪汉仿佛没有听到护工的话，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车顶发呆，嘴角微微蠕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等到护工把耳朵凑近，他才听清流浪汉一直重复的一句话：

  “带翅膀的恶魔，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

  “一个老疯子。”

  护工得出了结论。

  等赶到学校，迟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过，老师也只是诧异地看了楚子瑜一眼，并没有多问什么。

  脖子上的红色掐痕仍然十分明显，不过楚子瑜并没有做太刻意的遮挡，只是稍微将衣领太高了些。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流浪汉所说的每一句话。

  和其他人不一样，楚子瑜倒觉得，老流浪汉所说的话并非全是疯言疯语，这个世界本就要比普通人想象中的要光怪陆离的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人都有可能出现。

  他的话，这似乎更像是一个......预言。

  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思维陷阱，整整一个上午，楚子瑜一直坐在位置上怔怔出神，到最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三个字在回响：

  为什么？

  “喂！”

  耳边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将楚子瑜从无尽的遐想中拉回了现实。茫然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班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而自己的好朋友田琦姿势正站在自己身旁，蹙眉看着自己。

  “我说楚大小姐，什么事想的这么入神啊？交男朋友了？”田琦抱着手，用审讯犯人的眼神看着楚子瑜。

  “交你个头，你以为我是你啊？”楚子瑜白了田琦一眼，“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吵架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走走走，我们去庭院，边吃饭便说！”

  田琦抓起楚子瑜的手，不由分手地将其带出了教室。

  ......

  天气越热，就越不适合在桥洞底下睡觉。

  林凡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里的温度虽然适宜，但晚上的蚊虫实在太多，实在是让人难以入眠。

  在河边游荡了一天一夜，林凡收获颇丰，一是弄明白了手上这个仪器是干什么用的，二是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认知和了解。

  临走前，林凡在河边捡了块鹅卵石，瞄准了河中央的一处荷花池，用力抛了过去。

  鹅卵石击中了其中一片荷叶，但并没有就此沉入湖底，二是被荷叶弹开了......一片叶子，居然把一块石头给弹开了！

  看到这一幕，林凡并没有多少惊讶之情，而是冲着那片荷叶摆了摆手，之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片荷叶忽然猛地一抖，一个绿油油的，宛如乌龟般的脑袋从水底小心翼翼的探出，四下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游上了岸。

  这东西嘴巴像鸟，四肢像青蛙，头顶戴着一顶荷叶帽，居然是一只......河童。

  “亲爱的，你的头没事吧？”

  不过须臾，又一只河童游上了岸，声音有些尖锐，应该是个雌性。

  “没事，不过是颗小石头......”

  “那个人类注意到我们了？”

  “要不然怎么会朝我丢石子儿？”第一只河童摸了摸自己的头，虽然没肿，但隐约还是有点痛感。

  “那我们半夜故意放蚊虫叮咬他这事也暴露了？”

  “......”第一只河童陷入了沉思，“老婆，我们还是搬家吧，这座城市里的异能人越来越多了，前两天还有吸血鬼打群架，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我们能搬去哪？”

  “去东瀛吧，那里的亲戚多。”

  “......那就听你的。”

  大概偷听到这儿，躲在暗处的林凡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而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却是一个有着大大黄点的地方。

  S市第三中学。

  仪器上标准的蓝点发现了两只河童，那黄点又代表着什么呢？林凡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回家吃饭的学生不在少数，几乎每一个出校门的人，都会不自觉的打量一下这个一头天然卷、穿着打扮非常怪异的男人一眼。

  如果自己不是被阿克雅那个家伙抓去打童工，现在这年纪，也该高中毕业了吧。林凡浑然不觉旁人的怪异眼神，他大步一迈，径直向校门口走了过去。

  保安大爷也和那些出入的学生一样，盯着门口这个古怪的家伙看了好久。在看到他想跟着人流蒙混进校园的时候，保安大爷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挡在了林凡的身前。

  “有事？”

  保安黑着脸看着林凡。

  “我？”林凡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外，其他学生同行仍然自由。

  “来学校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上学啊。”林凡决定厚脸皮装傻到底。

  保安大爷的脸更黑了。

  “你一没穿校服，二没背书包，三衣着不雅，四留着长发，五......”保安大爷盯着林凡的脸看了一会，“看你这饱经沧桑的脸，今年得小三十了吧？”

  “......”

  林凡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自己这是老吗？这是成熟！里面这帮嫩鸡过家家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外面给月神打黑工了，十年沧桑写在脸上，那能叫老吗？

  “趁我现在还好说话，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得了，想从正门进怕是没戏了，但这也难不倒林凡，正门进不去，那就翻墙。

  眼前的这座学校占地面积非常大，正门前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主路中央还专门铺设了用以通行电车的轨道。而学校的另一面则是一座矮山，两边的围墙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就这么个半开放的地方，想进去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林凡按照地图的指引，找了一处离黄点最近的围墙，脚底垫上两块砖，用力一蹬，便骑上了墙。

  “所以说啊，谈恋爱真是麻烦，那个家伙一点儿也不懂女人心。”

  类似的抱怨楚子瑜可听过太多了，她白了田琦一眼，说：

  “谈恋爱这么麻烦，那就赶紧分手，以后咱们两人过。”

  “倒也不至于分手......”田琦低着头踢着石子儿，“我这个人可是很贪心的，男朋友女朋友我都要！”

  一句话说完，旁边的楚子瑜却没有接茬。田琦抬头看了楚子瑜一眼，只见后者瞪大了眼，张着嘴，一脸惊讶的看着前方。

  “怎么了？”

  “有人.......翻墙。”

  四目相对，墙上的林凡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这不正是住再自己家里那个丫头吗？

  眼下的情况，好像有点儿尴尬，林凡刚想打声招呼，却听见另一个女孩儿再看到自己后忽然“呀”的尖叫了一声：

  “上面有...”

  “电！”

  昏迷前的林凡只听见前三个字，他头一歪，直挺挺的从围墙上摔了下来。

  “......他还有呼吸吗？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这点儿电压死不了人。”

  “那要不要报警啊，大白天的还有小偷翻墙，他的胆子可真大......长得倒是挺白净......”

  “先不着急，我总觉得他有点面熟......”

  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林凡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看见两个穿着身穿校服的小姑娘正一左一右蹲在自己旁边，其中一个还拿着树枝在戳自己的脸。

  我这是在哪？

  林凡被电的有点蒙，眼前出现的两张脸似真实似虚幻，似相同又似截然不同，等她们交织到一起，所有的违和感便如云烟般瞬间散去。

  “阿克雅！”

  林凡猛地坐起，把正在拿树枝戳他的楚子瑜吓了一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他他，他醒了哎，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田琦也吓了一跳，赶紧跑到楚子瑜身边，把后者扶了起来，胆小的她此时已经打算直接跑了。

  而此时，楚子瑜却恢复了淡定，她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卷发男的脸，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林凡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