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更加激动地去拍打顾北的身体。

  “你骗人，你骗我！你去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弟弟那么乖，他怎么会抛弃妈妈……”

  直到精疲力尽，女人靠着顾北，手臂无力地垂下，眼神空洞而呆板。

  “阿北，你乖一点好吗，和繁繁一样，不要让妈妈操心了。”

  女人已经不再动作，情绪也好像恢复了平静。

  乖一点。

  顾北听过最多的话。

  从小到大，顾北永远是不乖的那个。

  乖一点吧，和你弟弟一样。

  顾北的眼睫闪了两下，目光逐渐黯淡了下去。

  “好，我乖一点。”

  既然这个家庭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他的不乖，那么他就乖一点。

  ——

  第二天早上。

  或许是崴脚后遗症，又或许是张芳的拳打脚踢，顾北的脚真的瘸了。

  “靠。”

  靠在家门口的顾北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还真被那个女的说中了。

  顾北勉强拖着脚步走到路口，再也没办法以正常的速度走到学校。

  早读铃还有十五分钟敲，以这个速度，他必定迟到。

  顾北眉头还没解开，一阵疾风吹了过来，吹翻了他的衣领，女生的嬉笑声随之而来。

  “哎呀，这是哪个不听劝的落魄帅哥啊。”

  又是陆里那张明媚的笑脸，顾北的烦躁气更盛几分。

  “诶，你说我这自行车后座，坐垫饱满，线条流畅，你看看是不是很适合坐人”

  顾北闭眼咬了咬牙。

  这女的好多戏。

  陆里甚至跳下自行车去给顾北展示她宽阔的自行车座椅。

  “哎哟哎哟不得了了，后座空着没人坐咯。”

  “有人上学要迟到咯。”

  陆里笑眯眯凑过去和顾北说话。

  顾北才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陆里这幅笑出花的样子。

  “你走你的，别管别人行吗。”

  跟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方圆十里都知道她骑自行车了。

  “我不要，我偏管，快坐上，姐的后座保准安全！”

  “坐吧坐吧，再不坐某人该迟到了。”

  迟到了，某位乖乖男的人设就不保喽。

  看着陆里这幅贱兮兮的样子，顾北只差气笑了。

  他久违生出了点捉弄人的想法。

  “行，别后悔。”

  顾北果然坐上了陆里的后座。

  风把少女的衣摆鼓起，顾北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看着陆里奋力蹬车的样子。

  “怎么样稳吧姐有的是实力，还能更快。”

  顾北望着眼前单薄的背影，坏心眼地把没崴的那只脚擦在地上，一点点拖在地上走。

  陆里的速度迫不得已地慢了起来，却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人的把戏，哼哧哼哧地蹬着车。

  “慢。”

  顾北此时张了金口，拖在地上的脚却也没有收回去的打算。

  “哈，我慢”

  陆里最经不起别人质疑。

  这话一出，火力全开，甚至直接站起来蹬车。

  站起来难免失掉平衡，载着两个人的单车开始摇晃，甚至有了要倒下的趋势。

  形势当前，顾北终于无心他的捉弄事业，速速收回脚来，移动身体试图来保持平衡。

  “笨蛋，握车把！”

  “坐下来骑！”

  ……

  终于到了校门口，离敲铃还剩五分钟。

  “怎么样我车技还不错吧甚至贴心地给你留了五分钟时间爬楼。”

  顾北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懒得回她话。

  提起病脚要往教室走，却又被身后人喊住。

  “又干嘛”

  顾北有些不耐烦，转身却碰见女生笑意晏晏的脸庞。

  “没什么，就想告诉你。”

  “不乖的顾北也足够可爱。”

  顾北怔愣了一瞬。

  一堆带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被强制塞进顾北手心。

  跟昨晚的可乐一样无厘头，顾北却莫名没了那么强的排斥感。

  顾北抬头看了一眼陆里的背影。

  陆里毫不留恋地推车走掉，转身追上旁边一个同班的男同学，两人有说有笑走在一起。

  看起来不止他一个心动男嘉宾的样子。

  顾北有点后悔刚刚没有多踩一下地面。

  累死她这个花心的女人。

  顾北将手里一堆小玩意塞进口袋，转身往教学楼走去，不声不响也没什么表情。

  纪林对于顾北踩点到这件事很是新奇。

  要知道，他家阿北可是从来没有迟过到的。

  “阿北，快来快来，你今天运气好，班主任起晚了还没来呢。”

  “诶，你的脚看起来比昨天更严重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纪林的话语声在触到顾北脸上的伤痕时戛然而止。

  “阿姨又犯病打你了”

  顾北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放下书包开始整理东西。

  “这么好看的脸，阿姨怎么下得去手的。”

  顾北的妈妈有精神分裂症，这个纪林知道。

  虽然他知道原因，但每次还是会在心里小小责怪一下顾母。

  纪林就没见过比顾北还要让人省心的了，他奶奶常说他要是有顾北一半省心就好了。

  成绩好，性格也好。

  要不是基因不允许，他奶奶恨不得把他改造成第二个顾北。

  “不行，你这得去医务室了。我们去办公室找老师请个假。”

  说着，纪林就搡着顾北要拽他起来。

  顾北当然不肯，曲起胳膊想挣脱纪林的束缚。

  “用不着，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推搡间，顾北口袋里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掉了出来。

  纪林终于停止了动作，看着掉在自己袖口的维尼熊傻了眼。

  “维尼熊，柯基屁股，大耳狗……”

  “阿北你什么时候这么少女心了”

  顾北一把将东西拿了回来，尽数塞回了口袋。

  “不是我的。”

  纪林看着动作笑出了声。

  “不是你的还护这么紧呢。怪不得不去医务室呢，原来已经有人送温暖了。”

  顾北难得理他，摊开书本准备早读。

  纪林却饶有兴味地捡起地上掉下的最后一个创可贴。

  纯白没有花纹的，很适合顾北。

  纪林低头拆开包装，一点点把创可贴剥开。

  别人给的，可别浪费了。

  冰冰凉凉的触感贴在侧脸，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在鼻尖蔓延开来，顾北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阿北，可别撕，你这伤口怪严重的，要是给我奶奶看见估计又得给你薅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