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见状嗤笑一声。

  “行，你想，我先走了。”

  陆里连忙拽住男生。

  “别走，别走，我说我不该跟他们喝酒的。”

  女生抬着脑袋对他眨巴着眼睛。

  陆里惯用的撒娇伎俩，但此时此刻却不太管用了。

  鬼知道他进去时看见陆里跟他们对喝的场面时有多害怕。

  那群人里哪有有道德底线的人，今天他但凡晚去一点，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顾北的胸膛上下起伏，就连眼睛也被气得发红。

  “陆里，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脑子你玩的过他们吗你知道自己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吗你以为挨一顿打就能解决了”

  少年语气激动，眼眸间似乎沾染了水汽，在路灯的照射下泛着亮光。

  明明是说着这么凶狠锐利的话，样子看起来却带着莫名的可怜和委屈。

  像只炸毛又无助的流浪小猫。

  陆里看着他没说话。

  她想起陈路和她说的那些话。

  陆里感觉到自己心里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下一秒，她张开双臂，将少年坚实而又脆弱的身躯纳入自己小小的怀抱。

  “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保护好自己。”

  也保护好阿北。

  她一句句地说着“对不起”，手放在顾北后面轻轻拍着。

  像是安慰，又好像某种传达情绪的方式。

  顾北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团怒火被水流包裹着熄灭。

  唯一剩下的那丝气焰也不知不觉地偃旗息鼓。

  顾北还是什么都没说，但陆里感觉到自己肩上多出了些重量。

  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

  她会去拥抱他。

  顾北的双手垂在身侧，没迎合，也没抗拒，纵容着自己溺在这怀抱里。

  “我有的时候真的挺想打你的。”

  轻轻抚着少年的背脊，陆里耳边忽然传来这样这样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来。

  陆里愣了一瞬，然后迅速反应了过来。

  这是还生气呢。

  不过，顾北这副恶狠狠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陆里忽然想起那次在巷子里碰见他抽烟的场景。

  烟圈缱绻着飘向夜空，如同少年自由的灵魂。

  这才是顾北，会叛逆，会生气，会威胁人的顾北。

  陆里忍住想要摸他头的，退身开来看向顾北的眼睛。

  “阿北，你打，我给你随便打。”

  说着陆里还踮着脚把自己的脸颊送过去。

  看着女生白皙光滑的侧脸，顾北恍了一下神后立马扭过了脑袋。

  “我不打，你也别叫我阿北。”

  翻译过来就是，我不高兴但我不说，你来哄我吧。

  陆里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又笑嘻嘻地凑过来和他说话。

  “不叫你阿北叫什么难道你喜欢刚刚司机大哥说的那种称呼”

  陆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

  陆里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了顾北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许叫！”

  陆里佯装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并且无辜地眨了好几下。

  “怎么了虽然我比你大，但是委屈一点叫你一声哥哥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说完，陆里明显能感觉到对面顾北的表情更羞愤了一点。

  “哦你不会以为我会叫什么奇奇怪怪的别的称呼吧。”

  刚刚脑补完奇奇怪怪的别的称呼的顾北被气得不轻。

  “哪个都不许叫。”

  陆里，“都不喜欢”

  顾北，“都不喜欢！”

  陆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凑近去看他的表情。

  “虽然但是，阿北你的脸红了欸。”

  ！！！

  小猫又炸毛了。

  ——

  那天晚上陆里的话对顾北造成了不可计量的影响。

  直到上学前一天的晚上，顾北的生物钟都处在一个极其混乱的状态。

  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脑袋里不断重现着一些有的没的。

  终于捱到入眠，梦里的女生又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叫着某些“奇奇怪怪的称呼”。

  一声比一声软，一声比一声娇。

  顾北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满头大汗，焦头烂额。

  床前少了零件的破旧风扇还在吱呀转着，顾北失神地盯着它看了许久。

  久到不能再久的时候，房间里响起男生轻到不能再轻的骂声。

  “靠。”

  他做春梦了。

  顾北，你完了。

  彻底完了。

  男生有点烦躁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起身准备换衣服。

  才起身，听见声响的小白立马就窜了过来，身量轻巧地跳到那张褪了色的黄色书桌上。

  桌子上的石膏像摇摇晃晃要往下坠。

  顾北立马伸手去扶。

  下一秒，一只粉的不能再粉的小猫石膏落在了他手中。

  顾北用手指磨蹭了一下上面的纹路，然后抬手将它放到了小白够不到的柜子上。

  桌上的小白不解地“喵”了一声，彷佛是想宣誓自己的地位。

  一向宠猫的顾北这次没顺着它，反而伸出食指轻轻戳着它的额头跟它叮嘱。

  “小白，不许欺负它。”

  不许欺负顾小猫。

  “虽然它长得很丑，但你不许欺负它。”

  小白歪起小猫脑袋，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换来男生更加严厉的教训。

  “还有我床头那只小狗玩偶，不许再咬，再咬就挨打了。”

  小白不服气地跳下了书桌。那天，它知道了一个惨绝人寰的秘密——

  主人喜欢丑东西！

  顾北训完猫后去厕所冲了凉。

  六月的天，顾北洗完头发也没有吹，拿起书包就出门上学了。

  由于他梦到了难以启齿的东西，顾北早上上学的这一整段路程都没办法直视陆里。

  陆里走在他旁边，一路叽叽喳喳说着话。

  从隔壁家阿黄说到巷子口那家凉皮，陆里才终于发现了顾北今天的反常。

  “阿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不应该啊，明明前几天都给哄好了啊，怎么一到上学就翻脸不认人了。

  梦里的声线与现实的声线重合了起来，顾北被吓得立马回了神。

  垂眼去看。

  眼前的女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花瓣色的唇一张一合着。

  身子微微前倾着，只那么一点点角度，顾北就将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看了个明晰。

  顾北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喉结，然后强迫着自己转移了视线。

  非礼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