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涛再叫她们去办公室时，已经是午休之后了。

  陆里心里没什么波澜。

  她身正，才不怕影子斜。

  两人敲过门后走了进去。

  陆里以为这件事情应该能够到此为止，等结果出来她们就能获得清白，回归正常生活。

  却没想到，迎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办公桌前的何涛眉头紧皱着，手里拿着几张材料纸被翻的哗哗响。

  两人在办公桌面前站定。

  “陆里，林荫，学校已经去派出所那边问过了，你们的笔录信息并不能证明你们没有对李静静做出人身攻击。”

  “我们这边已经跟李静静父母商量过了，尽量把影响降到了最低。”

  “跟李静静道歉，对李静静身体以及精神方面的伤害进行补偿，每人再记大过一次。”

  “这是学校能够为你们争取到的最轻的处罚。”

  何涛看似苦口婆心，实则直接是替她们将罪名给坐实了。

  没有证据证明她没做过，就直接与她做过这件事划上了等号。

  陆里听完话脸色直接黑了。

  “老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笔录怎么可能没办法证明？事件经过那一栏都写的清清楚楚了，我们是正当防卫。”

  何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手里几张纸摆到陆里眼前。

  眼前是熟悉的纸张样式，确实是出自那天晚上他们去过的那家警局。

  但纸面上的字却截然不同。

  事件经过那处用寥寥几笔代过，根本就与当初他们填写的完全不同。

  “这不是我们写的那份。”

  陆里试图与他沟通，却换来何涛不耐烦的表情。

  何涛，“我不管这是不是你写的，现在白纸黑字摆在这儿，你们就得按学校的处罚来。”

  一边的林荫窝火到了极致，此时一并爆发了出来。

  “学校凭什么罚我们？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打了李静静？”

  林荫性子冲，平时在家都是被捧在掌心的哪里有被这样对待过。

  何涛扶了扶眼镜，语气有些轻蔑。

  “凭什么罚？你在学校是学生就得听学校的，这么冲，到了社会你算老几？”

  “这种情况没给你们退学你就知足吧，现在这个形势拖久了对学校和你们都不好，所以你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听从学校的安排。”

  说白了，就是怕影响学校招生。

  清河一中和清河二中是清河市最好的两所学校，但凡成绩好点的学生都会在这两所学校中作出抉择。

  这个时候，学校的名声就异常重要了。

  所以遇见这种事情，安抚家长，息事宁人就是学校的惯用伎俩。

  学校才不管你也没有被冤枉，也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黑的或是白的都不重要，它只担心今年招生人数是否达标，与二中相比又差了多少。

  “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更不会接受这个处罚。”

  陆里垂下眸子来不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下定了决心不肯服从处分了。

  何涛被气的不轻，“好好好，我说不动你，你一会儿亲自来跟校长交涉！”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平日里高三年级谁拿了第一没人关注，这次出了事情消息倒是传的快。

  “诶，你们听说了吗？高三三班那个陆里跟林荫，搞校园暴力被举报了，现在在办公室呢。”

  “听说了，听说了，这事基本上是坐实了，刚刚那谁去送作业听见了，说学校已经在给处分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开除……”

  纪林听见这话心里一惊，才想找旁边的顾北想办法，却看见少年已经起身飞奔出去了。

  三楼到二楼，一层的距离，顾北只用了半分钟。

  ——

  何涛打电话叫来了校长。

  校长姓李，是个地中海，脑袋上没几根毛，说话总要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小姑娘，你们都是接受了义务教育的人，在什么地方守什么规矩的道理应该都懂，不用我多说了。”

  “现在这个结果于你们于学校而言都是最好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是是非对错的问题。

  两个女生站的笔直，无论校长费多少口舌，也还是那一句。

  “没做过，不接受。”

  校长的好态度终于被磨完了。

  “没做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没做过？没有证据就给我乖乖受罚，不然你们高中都没办法毕业！”

  这句话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这处罚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陆里气得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笔录材料会被替换，也不知道为什么监控画面会消失。

  她现在只是很后悔当初救了李静静。

  脑子里一片混沌，四周的画面开始不太清晰，陆里几乎要听不见校长在说些什么了。

  女生垂着脑袋，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眼角眉稍都是气愤，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北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在难受。

  少年的心如同被水淹过一样，此时酸酸涨涨地疼着。

  顾北没敲门，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

  “我有证据。”

  少年不算平稳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何涛和校长都没反应过来，就连林荫都没反应过来。

  顾北迈着步子过去，站在校长面前，正正好好护在了陆里前面。

  “老师，我有证据，我能证明她们没有进行校园欺凌。”

  眼前的视线被男生的白色衬衫阻隔，鼻腔里涌进陆里熟悉的安心味道。

  陆里上一秒还紧紧拉扯着的心脏忽然就松懈了下来。

  身体的血液慢慢倒流回来，陆里的视线开始恢复，耳边也慢慢有了声音。

  陆里此刻还是没办法很好地解决面前的难题，但有顾北在，她就是会安心很多。

  校长被忽然冒出来的顾北给惊到了。

  高二组的年级第一顾北，哪位老师不知道？

  “顾北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虽然也是斥责的话，但面对尖子生，老师总是带着莫名的慈祥。

  顾北没理他，只是接着说回刚才的话题。

  “不是要证据吗？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