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二十七年冬，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青城山逍遥峰那片空地，原本消失的房子，突兀的出现在那里。

  房子里传来一阵满足的哈欠声。

  “下雪了啊。”

  身着青衫的周还真，踏出房门，还带着三分睡眼惺忪。

  他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这才把手中的水渍在衣服上擦了擦。

  青城山内外，热闹一团。

  临近年关，上山求艺的人似乎也少了许多，倒显得清净了一些。

  门内弟子上上下下，在做着一些装饰，让青城山多了一些节日的气氛。

  “睡醒了”

  一道平淡，却能听出夹杂着几分复杂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还真再次伸了个懒腰，回头恭恭敬敬打了个稽首。

  “见过师伯。”

  殷长松对这个师侄，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几次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苛责的话语，只是轻轻帮他掸了掸肩头的雪花。

  “去给你师父上炷香吧。”

  “是，弟子正有此意。”

  祖师殿，比以往似乎又大了一些，主要是多出了两处偏殿。

  只是如今偏殿并没有供奉牌位。

  但殷长松几个人都觉得，早晚有一天，会用得上的。

  毕竟如今青城弟子越来越多，传承个几千年，这祖师殿八成还不够放牌位呢。。

  周还真也就是不了解这个想法，否则肯定得狠狠吐槽一番。

  师伯想的可真够远的。

  赵玉真已经在祖师殿等着了，见到周还真笑道：“师兄这一觉睡的可有些长啊。”

  归来时是深秋，一觉醒来，都已经要过年了。

  师兄弟两人，一个紫袍，一个青衫，联袂进了祖师殿，恭恭敬敬给历代祖师上了香，随后两个人坐在了祖师大殿的门槛上。

  负责维护祖师大殿的小辈弟子健壮，非常识相的退到了偏殿中。

  周还真似乎发现了这偏殿的正确使用方法，不由点了点头。

  “我青城山已经有这么多弟子了”

  周还真随口问了一句，赵玉真也随意的点了点头：“快两千弟子了。

  我已经让师伯暂停了继续收新弟子。

  弟子太多，如果不能教导出来，那也是误人子弟。

  虽然能理解他老人家的一些想法，但有些做法，确实不太合适。

  这些小家伙上山，都是为了求道学艺，可咱们哪有那么多人去教导。

  光是养活这么多弟子，都是很大一笔开销。”

  周还真倒没考虑过这些事情，青城山虽然也有自己的产业，但年收多少，周还真倒真没过问过。

  以前青城山没多少弟子，都说青城已经没落了。

  但如今周还真也好，道剑仙也好，都已经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你又坐回了掌教”

  以周还真对师弟的了解，他既然关注了这些，就说明殷长松已经把代掌教的名头给摘掉了。

  赵玉真苦笑了一声：“这原本便是我的责任，能偷闲那么久，已经满足了。”

  周还真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倒不值得同情。

  若是外人知道了，怕是要吐口水，骂几声矫情。

  雪下的很大，青城山地势高，往年也总比山下下雪下的多。

  两人一时无言，只是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听雪落下的声音。

  良久，赵玉真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说道：“孤剑仙去了天启，把赤王府的牌匾都给砍了。

  更在千金台设下擂台，问剑天启城。

  他的实力，似乎更强了。”

  “赤王府的牌匾看来这老洛积愿颇深啊。”

  赵玉真侧头看了一眼周还真的侧脸：“你不担心你那徒弟他的处境并不算好。

  凡松来过几次信，如今天启城内的局势乱糟糟的。

  老皇帝中了毒，那兰月侯把药王传人请进了宫，但似乎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凡松悄悄提过，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为此，天启城内，剑拔弩张，暗流涌动。

  也许在过年之前，便能出一个结果。”

  “哦。”周还真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态度很是平淡，像是在听毫不相关的故事。

  “所以你不打算去看看”

  周还真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看的无论是逼宫也好，还是老皇帝指定了传人，都免不了一场兄弟之间的战斗，着实没有太大的意思。

  萧瑟身边的力量并不薄弱，而且顶着我徒弟的名头，便有了一张护身符。

  没人会要了他的命。

  他拥有这边条件，若再输了，那可真就丢了大人了。

  无论是百晓堂，雪月城，亦或者是琅琊军，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

  所以怎么看，萧瑟都不是会输的一家。”

  赵玉真若有所思：“看来师兄早已预测到了结局。

  只是总感觉不太像师兄的性子，你以前总是爱看热闹的。”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周还真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看热闹吗你以为看热闹很快乐吗

  不，看热闹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不过之前并非是爱看热闹，而是怕萧瑟中途出现个好歹。

  如今棋局已定，只是要等最后的结果罢了。

  “你说的对，我觉得老洛设下这个擂台，就很有意思，可以去看看。”

  赵玉真：……

  “师兄，你就算说是放心不下萧瑟，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还真撇了撇嘴：“随你怎么想，不过我倒真要去救一个人。”

  赵玉真微微一愣：“谁”

  这天底下还有值得师兄出手相救的人

  “一个和尚。”

  寒水寺内，无心端坐，身上似有佛光环绕。

  外面的风雪，并没有干扰他半分，内心宁静平和。

  他已经在寒水寺过了好一段时间了，似乎江湖上的喧嚣都远离了，让他有些贪恋这里的生活。

  只是今日风雪愈疾，无心却觉得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他长身而起，无禅端着一碗热汤从外面进来。

  “无心师弟，来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无心笑着谢过，只是喝了一口，便把汤重新放了回去。

  “师兄，我要走了。”

  无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一愣：“雪下的这么大，你要去哪”

  “去见一个人，弄清楚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