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药石无医
作者:粒青      更新:2023-08-14 06:16      字数:2044
  娄鸿死了,还是尸骨无存的死了,凉国皇帝勃然大怒,本欲发兵攻打朔朝,讨要说法,却不知为何又突然偃旗息鼓,再不提此事,两国顺利签订十年止战的协定,互通有无。

  世间众说纷纭,谁也不明白这一夕之间,多种变故的缘由。

  只有凉国太子带着娄鸿的罪状书和一个女人回到了凉国,那女人自称是王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得秘传能够通天通灵,她被凉王封为圣女,代替了娄鸿在凉国的位置,而她的法器,正是一枚玉指环,名叫,幽魄。

  天下太平,朔朝上京为庆贺两国交好,举办盛宴,满城欢颜笑语。

  只有王家,一片死寂。

  “怎么样,我夫人何时能醒过来?”御医刚从房间出来,李博衍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询问。

  王幼清在那一夜对峙中,伤的极重,回到王家后一直昏迷不醒,已有三日之久,气息越来越微弱,来了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李博衍已经濒临崩溃。

  这位苏御医是他亲自到太和殿,向皇帝请来的御用大夫,据说医术极其高超,李博衍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一个人了。

  苏御医长叹一口气,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只是提着药箱,却感觉很是沉重,“李将军,容老夫说句不好听的。”

  李博衍心口一坠,攥紧的拳头不停颤抖,艰难道“您说。”

  “郡主这个症状,不太好啊。”苏御医捋了捋长胡子,摇头,“伤及脏腑,严重到几乎不能痊愈,尤其是头部,受到重创,又强撑了这么久,实在是……实在是药石无医,恕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开几贴药,替郡主多拖些时日。”

  “怎、怎么可能……”李博衍身体虚晃,还好苏御医及时扶住他才没让他倒下去。

  苏御医幽叹“李将军,您要保重啊。”

  李博衍捂着眼,嘴角颤抖,眼泪从下颚不断滴下来,他浑身没有了支撑的力气,慢慢坐到了栏杆上,完全已是哀痛到极致,听不进任何的言语了。

  苏御医见过太多这样无奈的生离死别,终究也是没有办法去改变,他拍了拍李博雅的肩膀表示安慰,又将开的药方给了下人,深深望了一眼走廊上那个悲恸的伤心人,转身离去了。

  这世上,又要再多一场永别了。

  下人也不敢打扰李博衍,无声地朝着他行了一个礼,拿着药方退了下去,他要去给主子熬药,哪怕是只能多撑一天,也是多一天的希望。

  此时,王家大宅外的街道上,正好花车经过,乐声、人声都热闹极了,一墙之隔,外面是皆大欢喜,里面是生死相隔。

  可惜啊。

  厨房烧柴的李嬷嬷听了刚刚传来的苏御医的话,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苦啊,这两个人才成亲多久啊,怎么就遇上这么些事了,郡主这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这倒好,连命都丢了。”

  “说什么呢!”怜儿正好路过,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厨房就是一顿教训,“夫人还没死,你们叫什么惨?不许乱说,夫人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们都给我闭嘴,不准诅咒夫人!”

  可怜儿自己却不能控制地留下了眼泪,一段话越说越哽咽,最后捂着脸走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不怪罪,只是不停叹气。

  李博衍还是推门进了房间,药已经熬好了,王幼清没有意识根本无法下咽,所以他要亲自,一口一口的喂。

  他把药放在桌上,走到床边,眼里满满都是她闭着眼睛安静的模样。

  她如今的脸是真的苍白如雪,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映着眼下的黑青,毫无生人的气息,嘴唇和脸一般白,呼吸也是进多出少,明显大限将至的状态。

  李博衍把手伸到她的脖子下,“来,清儿,喝药了。”把她的头抬起来,放到他的胸口,再端起床边桌上的药,艰难地开始喂药。

  因为王幼清没有意识,药根本就进不了她的嘴,一碗药喝完,她的衣襟湿了半边,而喝进去的寥寥无几。

  李博衍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他连药都喂不好,他根本、也从来都没有照顾好过她。

  替她擦干净脸,给她换了一身衣服,她又那般死气沉沉地平躺在床上,李博衍又叫人去熬药了,他就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开始说话。

  “清儿,你现在是真的大仇得报了,娄鸿死的特别惨,一点骨血都不留,他这样的人,一定是会下地狱的。”

  “你那晚给娄鸿的指环,其实不是幽魄吧,我看到你和狐若的信了,狐若用自己的血炼制的指环,会让颜家的男人遭到反噬,被恶鬼啃食,没想到娄鸿那个蠢货,竟然真的被你骗了。”

  “我的夫人啊,真会演戏,骗了所有人,骗得我以为你就在家里,骗得皇帝以为你真的被挟持,骗得慧霞迟迟没有杀了你,骗得娄鸿进了你的圈套,现在,你一定又是在演戏,躺在这床上,想骗我心疼你,对不对,你知道我会怪你自作主张,所以才这样骗我的,对不对?”

  他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感受到她冰冷的肌肤,他想起那夜在树林里看到的恐怖场景,那目之所及全是鲜血,这是他这一辈子见过最害怕的场景。

  “你吓到我了,知不知道?你真的吓到我了,所以快点醒过来,起来哄我,你把我给吓坏了,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忍心……”

  他说不下去了,如鲠在喉,把头埋进她冷冰冰的手掌,闷声呜咽起来,越哭越厉害,到最后嚎啕大哭,像一个受了世界所有委屈的孩子。

  清儿啊,你若死了,我怎么独活,你怎么如此残忍,真的愿意丢下我撒手而去,我不允许,不允许……

  他哭得几乎要晕过去,满身撕心裂肺的疼。

  突然,门被人重重踢开,泪眼朦胧中,李博衍看到一人风尘仆仆向他走来。

  “我有办法能救她。”声音冷艳。

  李博衍一手抹去眼泪,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狐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