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全文完
作者:草灯大人      更新:2022-05-06 21:16      字数:4167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夏知秋在京都不过十天就要返回吉祥镇了,今后除了假期,无圣上旨意,不得返京。

  柳凤谋听得这个消息,安慰失魂落魄的夏知秋,道:“别这么沮丧嘛!好歹哥哥是闲职,可以借考察各地血莲花组织治理情况游历天下,到时候让哥哥来看你呀!”

  夏知秋听到柳凤谋说这话,微微一愣。

  她知晓他想岔了,委婉地道:“我不过是在想如何让谢先生多带些京都土特产回吉祥镇,毕竟以后也不常来了,倒不是因为想哥哥。”。

  柳凤谋被夏知秋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脸色铁青,迟疑半晌,还得僵硬地挤出一丝笑来:“竟是这样呀!这点小事,哥哥会替你办好的。”

  夏知秋自从上次柳凤谋在御书房替她解围以后,对柳凤谋已经不抱有很重的敌意了。虽说此前被他坑过,但是那时柳凤谋是陌生人,在他的立场上来说,并没有帮夏知秋与谢林安的必要。

  而如今,他是她的家人。

  柳凤谋尽到做哥哥的本分了,她也没必要一直给柳凤谋甩脸子。

  这般一想,夏知秋又觉得自个儿有必要做一回贴心小棉袄了,她朝柳凤谋微微一笑,道:“当然,若是哥哥有空能来吉祥镇看看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柳凤谋原本还新潮低落,听了妹妹这句话,马上打鸡血似的激动极了:“嗳,不愧是哥哥的小棉袄,忒暖和人了。”

  他击掌两声,很快便有侍女垂眉敛目,高举着红木托盘鱼贯涌入。她们端着绛红色与青绿色的纱啊罗啊,围绕着夏知秋,道:“奴婢们见过小姐。”

  夏知秋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柳凤谋挑明了来意,道:“这是大袖襦裙式钗钿礼衣。”

  夏知秋探手抚上绿纱,惊喜地道:“婚衣?!”

  “不错。”柳凤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轻声道,“虽说圣上不让妹妹显露女子身份为官,不过咱们自家办个婚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哥哥我还能厚脸皮向圣上讨一份贺礼来,这样他知情了,日后出岔子也不会怪罪。”

  这是夏知秋头一次觉得柳凤谋很狡猾,他分明是想把皇帝也拉下水:瞧瞧,这是你封的女官,她要嫁人了,虽说不能立婚书,但也能私底下搞事儿。你不但要赞同,还要送礼来,这样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你也是知情人,可要帮衬着点。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偏偏这是无伤大雅的事,圣上也不能拆散人成婚。毕竟年纪大了,都爱成人之美。

  不过隐患也给皇帝埋下了,若是日后夏知秋有孕,为了不让她女子身份发现,那也得许一年的假啊。这就是柳凤谋想同圣上讨的恩典,特许夏知秋革职几载,生完孩子,再神不知鬼不觉复职,回衙门当差。

  这事儿,柳凤谋既然做了,那分明是已经和圣上打过招呼的。

  皇帝觉得柳凤谋足够荒唐,可想了想他一辈子为皇家当差,柳家人丁稀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让柳凤谋送命,这点小事,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权当给柳家延续血脉。

  夏知秋拿到皇帝赠的告假书,手都在抖。她觉得那么难的事儿,怎么被柳凤谋轻描淡写就达成了?

  那她岂不是不必再担心女子身份会不会暴露,今后也不用太过担忧人头落地了?

  她害怕的东西,全被柳凤谋消除了。

  夏知秋鼻腔酸涩,忽然很想哭。

  她以为她这辈子命苦,谁知晓,她的福气在后头呢。

  先是她自己有了余生共度的家人谢林安,又是找到了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以为会被柳凤谋排斥,可他却全然不在意夏知秋的过往。

  他是阴险狡诈,可对待家人却掏心掏肺,没话说。

  夏知秋可以被兄长和夫君庇护在身后,可以小鸟依人一回,也可以放肆大哭。

  她的眼泪滚落,忍不住扑到柳凤谋怀里。

  夏知秋抱了抱这个兄长,感激地道:“多谢哥哥。”

  柳凤谋被她这么猝不及防一抱,都不知道该不该欢喜。

  小丫头片子要发难,是不是事先和他说一说?他今日都忘记给衣裳熏香了呢!

  柳凤谋慈爱地看着怀中的晚辈,摸了摸她的头,道:“哥哥把你嫁给谢林安,那是为了圆你的心愿,可不是要将你送人。过得不好啊,那就回家来。大不了辞官回京都,哥哥养着你。”

  “嗯!我知道了。”夏知秋不会再害怕旁人的好意,她坦然接受所有命运的馈赠。

  她过得很好,也很幸福。

  她的命真好,一切都圆满。

  夏知秋的婚事被定在了三日后,由于情况特殊,他们并不打算婚车游街,而是召集一些亲朋好友,在柳府上热闹热闹。

  这是夏知秋第一次在小翠和赵金石面前着女装,她忐忑不安,任由小翠和全福人替她上妆。两鬓装饰宝钿花钗,身着青绿色薄纱大袖连裳,革带韈履。她本就眉目姣好,如今敷上粉黛,风姿绮丽,瞧得人眼睛都移不开。

  所谓红男绿女,意指:婚礼时,女式礼服为青绿色,男式礼服为红色。

  谢林安要穿的,便是绛红色婚衣。

  谢林安的腿伤养得差不多了,伤口还未完全去痂,不过已经可以脱离木轮椅行走。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柳凤谋也少了许多敌意。

  毕竟这个男子,居然用几句花言巧语就夺得他妻的信赖,未免太卑鄙了。

  新婚庆典开始之前,柳凤谋找上谢林安。

  柳凤谋看谢林安哪处都不顺眼,却也只能老老实实道:“今儿个是妹夫的大好日子,大舅兄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谢林安很理解柳凤谋的心情,他不打算多与这个男人多计较,道:“大舅兄放心吧,我会对夫人好的。”

  “嗯,希望你说到做到。”柳凤谋敷衍了几句,他就打算去看看婚宴筹备情况。

  还没走出半步,柳凤谋突然绕回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林安一眼,道:“对了,大夫说了,妹夫今日不宜行某些事,以免伤口开裂。本统领传大夫的话,特地规劝妹夫一句……”柳凤谋笑眯眯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是在告诫谢林安别拿身体开玩笑,少年人气血方刚是好,只是看在身体的份上,小登科之夜也须得忍耐,做一回和尚。

  不仅如此,这话里还有第二层意思,那就是前些日子,谢林安借机气柳凤谋。他不忍耐对长辈的脾气,那柳凤谋自然要给他使一点绊子,以示“疼爱”。

  谢林安脸色铁青,望向柳凤谋的双眼犹如淬了毒一般狠厉。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妹夫多谢大舅兄提点。”

  柳凤谋拍了拍谢林安的手,做尽了长辈姿态:“嗳,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看到谢林安吃瘪,柳凤谋总算是神清气爽地走了。

  唯有谢林安站在原地,盯着柳凤谋的背影,眼神好似要吃人。

  呵,此时知道来刁难他,等到日后他有心上人,看谢林安会不会挖苦他!

  谢林安看着婚房外来来往往的奴仆与亲友,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虽说没能给夏知秋一个体面盛大的婚事,可今后他们能同床共枕,能生死相依,这就很好。

  他从未想过这一生还有这样幸福的时刻,他能够遇到夏知秋,能够和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虽然他自小失去了母亲,后来又失去了养育他长大的外祖母,最后又没了父亲。

  可谢林安的一生,还不算悲惨。

  与其活在仇恨之中,倒不如和心上人好好过完余生。

  他的外祖母对母亲起过杀心,最后死在了苏魏君手下。

  而父亲亏欠他与母亲,最终也横死在府中。

  没有谁是完全清白的,也没有谁是完全罪恶的。

  谢林安不会放过苏魏君,可他也不能沉溺于过去。

  终有一日,属于苏魏君的审判日会到来。他会让所有作恶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由于夏知秋的出现,谢林安变得软弱了。

  他有了破绽,再也不是无坚不摧的铠甲。

  他开始惧怕死亡,开始有所依恋。

  他甚至不想再去和苏魏君抵抗,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是苏魏君再来犯他,为了庇护妻儿,谢林安自然要反击的。

  如今若是一切安好,他也可放下前尘往事,不再受其侵扰。

  谢林安啊,前半辈子吃了太多的苦,肩负太多的责任。这后半辈子,他不想再这么累了。

  他只想陪着夏知秋到老。

  世间一切美好,仿佛都源自夏知秋。

  没过多久,有赵金石来喊谢林安催妆,还设置了障车刁难他。

  谢林安历尽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得了入账的资格,给夏知秋挑红盖头。

  全福人在一旁唱道:“蒙头红,挑三挑,过不了三年有两小,新郎官称心如意了!”

  谢林安看着盖头底下露出黛色眉眼的夏知秋,不由一笑。

  夏知秋也在扇面后头笑,忍不住偷偷看一眼谢林安。

  明明还没却扇,这对新人却已经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了起来,瞧得一旁围观的人十分不爽。

  赵金石和小翠感慨:“这婚事啊,怎么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小翠抿唇一笑:“赵大哥是想新娘子了?”

  赵金石乐了:“可不是?若是赵大哥能寻到小翠这样贤惠温柔的姑娘,隔天就上门提亲去。”

  这话说得露骨了,小翠听得脸红,忍不住呸了他一声:“赵大哥甭拿我开玩笑!”

  谢林安那边又是吟却扇诗,又是喝合卺酒。

  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夏知秋几眼,就被柳凤谋一行人拖出去灌酒了。

  这是在柳府,那酒水都不得掺假。幸亏谢林安酒量好,不然他早被柳凤谋喂趴下了。

  谢林安不免嘀咕:“此前还说担心我身子骨不适,不让行房。如今喂我这个患有腿伤的新郎官喝酒,那就是关心病情了?”

  可见,柳凤谋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

  等到谢林安回到新房,已经是夜里了。

  他帮着夏知秋除妆卸钗,看着夏知秋羞红了的脸颊与水汪汪的眉眼,不由温柔地道:“小秋,唤一句夫君来听听?”

  夏知秋就知道这厮不怀好意,她结结巴巴地喊:“夫……夫君。”

  谢林安见她含羞带臊的模样,不由失笑。

  夏知秋觉得失了颜面,不由抬手,捶了他一下。

  许是下手力道没能掌控好,正好打中了谢林安的腿伤。

  谢林安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夏知秋吓得赶紧握住他的手,道:“可是砸疼了?”

  “还好。”谢林安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亲为夫一下,或许就能缓解腿疼了。”

  夏知秋这才反应过来,谢林安原来是在逗她开心!

  “好你个谢林安!”夏知秋恼羞成怒,和人在榻上滚作一团。

  期间伴着谢林安的笑声,与夏知秋微乎其微的喘息,这春宵花月夜,便悄悄溜过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