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雪上霜华      更新:2023-08-22 16:48      字数:4675
  上面画的,除了小哈,都是他!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积德行善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换来唐沉的喜欢,可是,这么好的唐沉,他觉得自己不配。看看他给唐沉带来了什么,未来的两年,铁窗里他要怎么过,明年春天,樱花开了,他看得到吗!利律师,麻烦你出去等一下,带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陈清晏站在门口,像雕塑一样看着唐沉,手里提着的包都没有放下。唐沉剃了光头,还是那么白,那么帅,精神倒是不错,就是瘦了。他走过去用一根手指戳着陈清晏的肩膀:哭什么?怎么瘦成这样了?你这样以后怎么养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明明是我干的,唐沉,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办!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就十分钟,说点有用的。这不是自己家里,谁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监控。唐沉:我听陈姨说你不上学了,怎么,等着我从这里出去后找工作养你,还是跟着你喝西北风?!陈清晏:那你为什么不去上学,为什么来这里?!唐沉靠近两步,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不想养你,学习太累了,所以换你来。你不想,我也不想!唐沉皱起眉头:那咱们一拍两散。你休想!陈清晏冲他吼。你长本事了啊!唐沉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还有四分钟。这个四分钟就像戳破气球的那根针,放走了所有怒气和怨气,陈清晏低头,额头抵上他的肩膀上,很快,唐沉感觉肩膀上湿了一片,他抬手抚上他的头,却摸了一手油腻,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了。唐沉:你都臭了!陈清晏把他的手拉下来,紧紧攥在手里,唐沉,你要好好的,缺什么了,想吃什么了,跟我说,他们说可以送进去。他的脸埋在唐沉肩膀上,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唐沉:好。那里面肯定条件不好,你忍一忍好不好?好。和那些坏人住一起,保护好自己,也别打架,好好相处好不好?好。我我一辈子对你好,你要好好的,好不好?嗯。唐沉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包上,你包里装着什么?给你的。位于z市市郊的男子监狱,第78监室。熊哥,我刚听瘸腿刘说,咱们号今天要来一个人。一个长脸瘦猴低头哈腰,满脸献媚讨好地说。一张报纸啪抽到他脸上,抽过后,脸还在笑,献媚讨好一丝也没少,功夫是练出来的。熊哥:笑你妈逼!替熊哥开心,又多了一个人伺候你。瘸腿刘倒贴心,日子过得操蛋,正缺一个玩物。熊哥笑得满脸横肉乱颤。说着,一脚把一个脸盆踢到里面的厕所门上,搁里面草你妈呢!厕所门颤颤巍巍打开一半,里面战战兢兢爬出来一个圆脸黑皮的年轻人。舔干净没?干干净了。短短半年,小虎已经瘦到了目测只有他之前的三分之一体重。第86章瘸腿刘是第七区监室的管教, 姓刘, 腿有些跛,中年男人,按他自己的说法, 早年间是硬核警察, 跟歹徒搏斗时英勇负伤, 留下了终身遗憾,就是这条腿。但是大家都知道, 他身手很烂,为人也怂,遇上暴戾的犯人只能仰仗腰上的电棍。有一次, 几个暴戾的关一起了,然后就炸号了,场面很血腥, 闻声赶来的刘管教电倒了两个, 可惜眼神不好, 电倒的两个是同一阵营的,另一个以一敌二突然没了对手的,直接就冲他胳膊上捅了。这个笑话,在第七区号子里广为流传,但大家还是怕他腰上的电棍和手中的职权。暗地里叫瘸腿刘, 明面上, 谁不腆着脸叫刘哥。刘管教见到唐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事要遭, 羊入虎口没跑了, 长成这样,在这里还不得被糟践死。他看着唐沉抱在怀里的粉嫩的被子,上面还印着樱花,面带不悦说:你这个被子不行,颜色不过关,监室要整齐划一。说的时候拿电棍戳在被子上,松软的被子被戳下去一个深坑。唐沉一只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手里捏着一个灰色的被套,我等下套上去。刘管教更加不悦了,这下跟被子没关系,他奇迹般地觉得自己被玩弄了,说话之前要先报告,这是纪律,我没允许,你就不能说话。唐沉:报告警官,我能说话吗?说。唐沉:里面有空调吗?刘管教忍住了那句,有你妈!你以为这是五星酒店!报告警官,我能说话吗?说。管教,你知道我这被子为什么能进来吗?市警察厅厅长是我叔,不信你可以打听,咱两处好关系,没准两年后,你就升职加薪了。唐沉跟着刘管教停在78号监室的门外,刘管教拿棍子在门上敲了两下,哐哐,里面的嘈杂声停止了,打开门,对里面说:加个人,别欺负他啊。当初,不管是熊哥还是小虎,进来的时候刘管教也都是这么说的。里面的五个人齐刷刷看过来。唐沉第一眼没认出小虎,他觉得这光着头的五张脸,每一张都特别有存在感,够看十天,讲真他挺新鲜。刘管教走了,门在身后哐当上锁。唐沉回头看了眼,铁门齐眼高的位置,有个铅笔盒大小的窗口,看出去,是逼仄的走廊,没有一星半点天光。可惜转送的今天是阴天,他有一个月没看见太阳了。这里面阴冷,还有一股子怪味。四个两层的架子床,没住满,住着五个人,唐沉正瞅着把自己的东西往哪张床上放。有人发出一声很淫/荡的嗤笑,唐沉看过去,是个体型像铁塔满脸横肉的汉子,手边堆放着五颜六色的丝线,他的身边,坐着个皮色白皙眼神邪恶的青年。见唐沉直直看过来,还眼神平静,铁塔汉子淫/荡的嗤笑中带起几分残忍,他勾了勾手指,过来。唐沉没有动。隔壁另一张床上的长脸瘦猴叫道:熊哥叫你呢,聋了吗!不懂规矩,妈的欠练!然后转向熊哥,献媚讨好:新来的就是麻烦。之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嘴脸。熊哥的眼睛一直没舍得从唐沉脸上移开,这会儿,站起来,两步靠近,先摸了摸被子,再伸长手想要摸脸,你这脸,比被面上的花还骚,你妈怎么生的你?唐沉侧脸避开那只手,神色冷下来:我改天替你问下她。嘴还挺带劲,你在床上,也能这么带劲吗?说着,手啪一下拍在唐沉脸上,侮辱性质的。唐沉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不让这个人在他手上挂点彩,恐怕他没法在这里安静生活。一劳永逸的意思就是,要一下子给丫揍怕了。本来他想听陈清晏的话忍一忍的,都这样了,忍个屁!看到唐沉的架势和眼神,熊哥被激怒了,从来没有哪个新收敢这样,本来还有点舍不得这嫩肉,看来得给松松皮,别进了号子还以为在自家院子。看热闹的长脸瘦猴有点怕了,他怕熊哥闹出人命,到时追究下来,整个号子里的人跟着倒霉,他站起来劝道:熊哥大度,小白脸你跪下来磕头认个错,再自己抽自己两下子,这事就过去了。猴子,你欠练了!之前坐在熊哥身边的肤色白皙眼神邪恶的青年阴阳怪气开口了。这个青年在跟了熊哥之前,就一直被喊小白脸。情急之下失言,猴子身体前倾都快九十度了,自己往自己嘴上抽了两下子,对不起嫂子,我抽我自己。小虎之前是蹲在地上的,蹲在地上做活儿,腿都蹲得没有知觉了,这种蹲麻了的感觉他早已习惯。现在,他磨磨蹭蹭坐到床上,看见唐沉,他只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就见了亲人的那种想哭,不知道为什么,那种酸味儿忍不住。被子滚到地上,唐沉嫌脏,弯腰捞起来放到离他最近的床上。直起腰活动了两下腿脚,捏着拳头冷笑:这事过得去吗?看见这嘴我就想艹,你卖吗?唐沉直接一拳就砸了上去,练了这么久的拳,还没有这样痛快又结实地砸过人。一拳下去的爽快感,就仿佛打通了奇经八脉。最近遇上的糟心事太多,正愁没地方宣泄呢。熊哥那么大的块头,被砸在脸上的拳劲带着撞向身侧的架子床,砰一声巨响,上铺没人住的床板上堆放着生活用品,此刻,上面的生活用品哗啦啦被撞下来一地。撑着架子床才勉强没倒地上,熊哥站直身体,吐出一口血痰,里面夹杂着两颗槽牙。这一拳的力量实在不小,他半张脸还麻着。这一拳把一号子的人咂懵了!熊哥拼尽全力反击,想挽回面子和地位,仗着自己压倒性的身高体重优势,可这又不是玩儿相扑。唐沉觉得这人除了蛮力,武学上的造诣小学还没毕业,可他可怕的地方不在于这些,而在于凶残,他会可着劲儿把你往死里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一般人不会这样,也不敢这样。他以肚子上挨了重重一脚为代价把唐沉压在架子床的床梯上,狠狠地压着,唐沉后背被铁制棱角硌得生疼,试了几下没挣脱开,他抬腿屈膝,用膝盖猛地袭击他的下/体。力道绝对够丫一个月内不举。在熊哥因吃痛卸了几分力道时,唐沉挣脱开来,抬脚将人踹到铁门上,紧接着一拳补上,威力十足,够丫再掉三颗牙,弄不好下颌骨得脱臼。只是这一拳最后擦着熊哥的耳朵砸在了铁门上,唐沉只想立威,不想伤人,更没想把事情闹大。铁门是确确实实被砸了个肉眼可见的凹陷,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门的质量不过关。砰! 铁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过后,唐沉啪啪几下拿手掌拍在熊哥脸上,知道哥以前做什么的吗?练武术的,我师父,那是武学宗师,往后他妈给我安分点!这边过大的响动引来了刘管教,铁棍在门上哐哐敲两下,吸引来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干嘛呢干嘛呢?不干活儿闹事?!1402,说了不能欺负新收,你想关禁闭?!1402是熊哥的编号。唐沉:报告警官,我能说话吗?说。有个哥们眼神不好撞门上了,没有人欺负我。熊哥肿着半张脸,灰头土脸坐回他之前的位置上继续干活儿,室内有几分钟诡异的安静,唐沉才看清他们手中的活儿,居然是十字绣,妈的货真价实的绣花。肤色白皙眼神邪恶的青年眼神依旧邪恶,只是不再赤/裸裸对着唐沉了。小虎还兀自在那哭,只是没人注意他。猴子没忘记他刚才说的话,这会提心吊胆,察言观色,急不可耐想献殷勤,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熊哥的积威还是在的。哥,你怎么称呼?唐沉:叫唐哥。唐哥好!是个好相处的,猴子没来由心头上一阵呛鼻的酸,这暗黑的日子,好像裂开了一条细缝,隐约有光亮透进来的节奏。下铺有一张床空着,可是下铺会被别人坐,唐沉决定睡上铺,厕所在最里面,味儿有点大,靠外的两张上铺都有被褥,显然已经被占了。唐沉指着门背后的那张上铺,这谁的床?我的。青年抬头,用邪恶的眼睛看唐沉。唐沉很不喜欢这人的眼睛,眼神让人超不舒服。换床不?不换。你想要什么?钱的话好说。要你。第87章要你。唐沉:我太贵, 你要不起。换个铺,一千块,我让人打你卡上, 怎么样?监狱里不能使用现金, 每人一张卡,钱存卡上, 用的时候直接刷卡。虽说这里能消费的东西有限, 可是钱到哪里都吃香。青年笑起来时,眼睛里的邪恶少了些, 有低俗的媚态漾上来, 伸臂勾住熊哥的脖子,开玩笑的, 我有男人了,我喜欢这型,一千太少, 两千?唐沉败起家来眼睛都不眨:成交。猴子:唐哥家里有矿?唐沉:没矿,有钱。真冷啊!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脱外面了,身上的囚衣太劣质,硬邦邦的, 估计里面塞着黑心棉。他只想赶紧铺好床,躺进去暖一暖, 缓一缓, 想想这日子要怎么过。被子是陈清晏给他准备的, 又厚又暖, 摸着都舒服。可是他捯饬了半天,没把被子捯饬进被套里,到最后仅有的一点耐心终于告罄。扫了眼下面的人,都在默不作声认真干活儿。不管是手糙的,还是细的,看起来十字绣搞得都蛮专业,速度奇快,熊哥的熊掌都绣出了绕指柔,令人咋舌。其他两个人,一个一直在那哭,低着头边做活儿边哭,不知道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另一个自从他进门就没见抬过头,只一门心思做活儿,刚才他和熊哥打得霹雳哐啷也一点没受影响,超然物外的节奏。唐哥?猴子察觉到唐沉看下来的目光,抬头问道。会套被套吗?帮个忙。会,会!猴子很殷勤,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就要过来,中途熊哥抬眼递了个恶狠狠的眼神,吓得猴子停在原地不上不下迟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