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兄弟
作者:sqbfal      更新:2022-05-07 01:56      字数:7820
  十年后。

  嘉峪关城中,一女子手挽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孩童行走于大街之上,小孩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嗽,女子眉头紧锁,时不时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脸上却没有半点开心的神采。

  一个青面青衣书生模样的男子身背一柄裹满布条的长剑,紧跟在女子和小孩身后,目光也十分警惕。

  半条街之后,女子察觉有目光从身旁的楼上而来,于是牵着小孩转身进了酒楼,转身之际,还眼神示意青衣男子不要跟来,青衣男子点了点头,自己朝前走去,仿佛两人从来就不是一起的。

  上楼之后,凌霞迅速找到了自刚才就一直在楼上张望的人,带着小孩走了过去,然后不请自坐。

  “说吧,找我来又有什么事。”凌霞眼里有些不耐烦,近几年彻儿的身体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发热,元曜在中原和北漠遍寻名医,乱七八糟的药吃了不知有多少,可就是总也不见好。

  此次她就是收到消息,说近几年有一位神医崭露头角,最近正好游历到了嘉峪关,不管信息真伪,她马上带着彻儿来到了嘉峪关,谁知道刚一进城,就被慕容朗的人盯上了。

  慕容朗一手倒着茶,一边打量凌霞带在身边的孩子,这孩童肌肤雪白,面容姣好,可惜就是没什么气色,果然和他收到的消息一样,是个病秧子。

  “郡主莫怪,慕容朗实在是有事相求,不得已才会在此叨扰郡主。”

  凌霞听他三句话进不了正题,更加不耐烦了,一边轻轻拍了拍元彻的背,一边看向慕容朗道,“到底什么事。”

  看她这动作,慕容朗端起茶盏正要入口的手颤了颤,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孩子,也是郡主的?”

  凌霞听得此话,眼也没眨的说了声是。

  慕容朗微微叹气,“好吧。”

  “郡主也不必心急,我知你来嘉峪关所为何事,神医霍思邈,此刻正在燕北王府恭候,并且也不急着离开,因此郡主大可以放心,说完我的事,您就可以带着这位小公子前去看病了。”

  凌霞闻言蹙眉,“他在燕北王府做什么,是谁生病了?”

  慕容朗道,“我以为郡主不会问,自五年前,大历皇室围攻清风明月山庄,除了早就到了嘉峪关的燕羽和阿玉,一个人都没逃出来,主子不顾一切回江宁救人,也被朝廷一路追杀,所幸的是遇到了前朝旧臣杨虎圳一家营救......”

  听到这些,凌霞瞬间陷入了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之中,当年他收到大哥的紧急消息,说朝廷要对燕家出手了,若她还感念与燕堂风的旧恩情,就赶紧想办法通知他们离开。

  凌霞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一路召集她在嘉峪关至江南一带成立的暗杀机关“燕顾门”的全体成员,力求保燕镇南等人从江宁全身而退。

  谁知大哥的信息有误,本以为是谢炎父子从京城秘密带兵前往,这样怎么都要走十天半个月,凌霞一路召集人马,快马加鞭倒也来得及赶在他们前面到达江宁。

  谁知傅景渊为了防止走漏消息,竟然让人假扮谢炎父子,从洛阳带兵一路大摇大摆的往江宁赶,在所有人都以为谢炎还在路上之时,谢家父子二人却悄然出现在江宁,拿着傅景渊御赐的虎符,从半脸不情愿的江宁王傅景阳手里调走了江宁驻军。

  那一夜,清风明月山庄烧成了火海,和多年前镇国王府的那场火一模一样,凌霞骑在马上,面上眼泪纵横,燕堂风的背影颓在地上,面前摆着燕镇南的尸体,她看见他的背影不停耸动,她听见他低沉的哭声,无助的怒吼,可就是不敢走上前去......

  直到后来,谢炎命令围在四周的人马射杀燕堂风,凌霞这才带上了由来已久的燕顾门面具,带着众杀手把燕堂风从谢炎手里救了出来。

  一并跟着被救了的还有燕堂风原先定亲的表妹萧婉儿,听闻燕家的消息,她不顾一切的从萧家跑出来,只为自己的心上人而来,哪怕燕堂风在凌霞失踪以后也并没有娶她。

  萧婉儿在嘉峪关待了三年,也甘心情愿默默照顾了燕堂风三年,一路看着燕堂风力排众议,将杨虎圳从信阳带来的三万驻军整合进慕家军,又看着他带兵南下,一路奔袭洛阳,虽然并没有直接对大历皇朝做出什么毁灭性的打击,可却从洛阳带走了所有一直以来隐忍于洛阳的前朝旧臣,回到嘉峪关以后,在众人的催促下,燕堂风自立燕北王府,并立誓在他有生之年必定光复大燕。

  她陪了他那么久,陪了他那么多,可最终还是没能换来他的心,哪怕多看她一眼。

  两年前,迫于众臣压力,燕堂风一次性娶了两位侧妃,一位就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杨虎圳的亲妹杨凤深,而另一位,则是一直牵头西北与燕家联系的苏明放之孙女苏绛蝶。

  这两名女子一来都与燕堂风年纪相仿,二来都曾对燕堂风“有恩”,为了稳定军心,燕堂风不得不娶,至于萧婉儿,燕堂风从始至终都对她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在成婚前一个月就通知萧家的人将她接回了江宁。

  说起燕堂风娶侧妃的那天,应该才是最近几年凌霞第二次踏入中原,第一次就是她带着燕顾门的全体成员,披星戴月的赶去救他,从三年前燕堂风成亲那天以后,凌霞再也没有足踏嘉峪关,直到这次彻儿生病,她急于求医,这才不得不来......

  “咳咳,咳咳咳......”原本一直乖乖坐在凌霞旁边的孩子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白了,慕容朗这才停下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凌霞道,“若是郡主信得过,不如让我带这孩子进燕北王府去见霍神医,先为孩子看病要紧,其他的事,咱们可以晚上再说,如何?”

  凌霞蹙眉,拍着元彻的手不禁放慢了几分,让这孩子进燕北王府么......可若是不小心撞上燕堂风......

  看出了凌霞的迟疑,慕容朗又试探着着问道,“如果郡主不介意,不如,同我一起去?反正以郡主如今的样子,我想,应该没几个人认得出来。”慕容朗肯定的道。

  慕容朗上次见凌霞之时,虽然她已成婚生子,可也不过十四五岁,现在,十年过去了,她早已从一个青葱少女变成了一个成年女子的模样,不论身高还是面貌,甚至是说话的声音和神态,都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样子,现在的她,容貌艳丽,眉眼间自带一股凌厉的气色,声线沉稳有力,令人望之生畏,闻之起敬,再也不是那个当年初失护佑随波逐流,偶尔还会流眼泪的小姑娘。

  若不是北狄有他的人每年送来画像和情报,慕容朗又怎么认得出十年前跪在他和父亲面前托付孩子的那个少年郡主,竟和眼前这个国色天香,龙章凤姿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好,我同你一起去。”凌霞望着慕容朗坚定的道,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彻儿的病要紧。

  慕容朗微微惊讶了一下,没有想到凌霞会答应的这么快,但是想到五年前的那件他一直没有调查清楚,存有疑虑的事,又觉得心中的想法鉴定了许多,很多事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包括为什么他一下帖子,她便“毫无芥蒂”的来了。

  入夜时分,燕北王府中。

  一处名为采悠别院的院子里,一婢女正在对着一年轻女子回话,那女子身着朱红洒金宫装,梳着成熟的发髻,可却难掩脸上的稚嫩神色。

  “你是说,慕容将军下午带着一女子和一小孩,去了霍神医那里?”女子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并且你说在燕北王府里从未见过这女子?”

  侍女点了点头,“回苏妃娘娘,奴婢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敢欺瞒娘娘。”

  苏绛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是慕容将军带来的人,想必是他的旧相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现在慕容将军和棠玉婚期在即,他敢光明正大把人带到王府来,说不定棠玉也是知道的......”

  “可还有什么大事发生?”苏绛蝶盯着那侍女继续发问道。

  那侍女想了想,有几分犹豫,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出来,“今天杨妃娘娘去王爷的院子里奉茶,正巧遇见红蓼姑娘也在,王爷就让她在外面等一会儿,然后杨妃娘娘就不高兴了,进去打了红蓼姑娘一巴掌,说她不安分,不守规矩。王爷大怒,气得摔了茶盏,叫人请了杨将军来将杨妃带回将军府反省了......”

  听到这件事,苏绛蝶倒是来了兴致,两个眼睛都冒着星星那样盯着侍女的嘴巴,“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又发生了什么?”

  那侍女继续道,“听说杨将军回军营以后,罚了帐下当差的中郎将,也就是红蓼将军的哥哥......”

  “奥......啊!”苏绛蝶听到这里,表情忽然生动起来,“王府又要有好戏看了,你等着吧。周玄蓼本是慕容将军手下的人,是老慕容将军亲手提拔下来的将官,当初王爷力排众议把杨虎圳带来的信阳军编入慕家军,还从慕容将军手底下要人去帮信阳军融入慕家军,慕容将军本就不是很乐意,现在还发生这种事,那岂不是要有好戏看了!”

  那侍女听到这里,连连摇头,急得满头大汗,“苏妃娘娘可别跟奴婢说这些话了,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如何听得大人们的闲话。”

  “别怕别怕,这不是有我在吗?”苏绛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觉得我苏绛蝶在王府里,还保不住小小的一个你吗。”

  苏绛蝶这话听起来虽然过于自大,可也都是实话,她爹苏明放虽然已经七十五高龄,可却一直是燕北王府的核心重臣,在燕北王府的诸多臣子中极有影响力,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么多燕北臣子的大家小姐中,只有苏绛蝶能顺理成章的嫁给燕堂风。

  “你去给我准备一身普通的衣服,我要出去逛一下。”苏绛蝶笑眯眯的吩咐道。

  那侍女听了便乖乖去准备了。

  一盏茶后,身着不太招眼的便装,还换了个轻便发型的苏绛蝶大摇大摆的出了采悠别院,轻车熟路的出了燕北王府。

  而就在有人从王府偷偷潜伏出去时,在夜色的掩映下,也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墙外潜进了王府。

  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中,女子倚靠在栏杆上发呆,直到黑色的身影走近,这才回过神坐正了身子。

  “主子已经知道了您的行踪,不日也将进入嘉峪关。”黑衣人毕恭毕敬的对着眼前的女子汇报道。

  “另外,您的剑。”黑衣人双手呈上一直随身携带,并且用布条包着的长剑。

  凌霞单手接过元一递过来的苍梧,这是当年燕堂风给她防身的,可她却从未用上过,这次回嘉峪关,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元一带上了,或许,是时候让它回到它主人手里了。

  “临行前浑邪王又在王廷闹了一场,怎么,元曜已经处理好了?这么快过来。”

  浑邪王是元曜的叔叔,也是北狄现任单于除了元曜这个亲儿子外,唯一还活着的亲人。换句话说,要是老单于死了,继承王位的要么是元曜,要么就是他这个叔叔了。

  北狄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当不上单于,不管是元曜,还是浑邪王,两个人中都只有一个能活着,这也是游牧民族在律法并不完善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长治久安的根本原因,就是最高的权力,永远只能掌握在一个人手上。

  在这种背景下,从元曜成年建立自己的势力开始,浑邪王就开始各种针对他,两个人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谁也不肯让谁,最近老单于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两股势力就愈发的较劲,水火不容。

  “主子很担心小世子的身体,所以在您走后第二天马上赶来了,王廷那边,自有其他人处理。”

  凌霞默默地低下头,“今天那神医给元彻看过了,煎了一副药下去,元彻的咳嗽好了很多,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她知道,元一想听的就是这些,浑邪王的事明明很棘手,元曜还是在她走后第二天就匆匆赶来,想必早就发出很多封书信询问元彻的病情......

  听完这些,元一果然退了出去,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又沉思了一会儿,渐感脚下生凉,凌霞刚想回屋歇了,谁知院子里又来了两位客人。

  “郡主?真的是你?”慕容章站在十步之外看着刚刚起身准备回屋的凌霞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朗儿跟我说你来了,我竟还不信。”慕容章又往前走了两步,情绪似乎十分激动,脚下都有些发颤,一旁的慕容朗一直小心的搀扶着,他才没有因为不停摇摆的身体而倒下去。

  凌霞的语气同样惊讶,“慕容将军,您?”慕容朗此刻满头白发,浑然不是十年前那个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的护佑西北一方的大将军模样了。

  “郡主不必惊讶。”慕容章仿佛知道凌霞在想什么,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在慕容朗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凌霞所在的凉亭坐下,见凌霞也坐了,这才开口道,“十年了,十年前老夫六十五,尚且可以提枪上马,现在老夫七十五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该生锈了,没用了。”

  “老将军不必这么说,您护佑西北多年,是百姓安居乐业,平安度日的保障。”凌霞直言道,“没有您,恐怕也没有今天的燕北王府。”毫不吝啬对慕容章的夸赞与崇敬。

  不论是站在大历的角度还是站在燕北的角度,慕容章,乃至慕容家所有人,都对西北的安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多谢郡主夸赞,不过老夫今晚过来,并不是想听郡主说这些话。”

  “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凌霞开口道,她也想知道,慕容朗到底为什么找她来,而慕容章又为什么这么急,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找她,连等到明天早上都不行。

  “郡主一定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了,老夫还要来找你,因为老夫一想到这件事,就夜不能寐!”慕容章连拍自己的大腿,看的慕容朗都一愣一愣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到底为什么?”凌霞问道。

  “燕北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所有人都没有退路了,可即使是再没有退路,王爷也不该顺着那群臣子的心意,下这个决定,他要把棠玉,嫁给朗儿。并且已经广邀宾客,要于七日后在燕北王府举办婚礼。”

  “什么?棠玉和燕羽还没成亲?”比起燕堂风突然下的这个决定,凌霞更加没想到的是,都已经十年过去了,棠玉和燕羽明明情投意合,却又为什么迟迟没有成婚。

  “阿羽当年来嘉峪关之前,燕老夫人曾让他对天发誓,这一辈子也不许跟棠玉成婚......”慕容朗回答了凌霞这个问题。

  “为什么?”凌霞不理解。

  “这件事,要从燕羽的曾祖父说起了。”慕容章叹了口气,开始回忆道,“郡主可能有所不知,燕羽之所以姓燕,并非是因为他和王爷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而是因为,他也是燕家皇室的后人。”

  “当年你祖上起兵造反,燕羽的高祖父燕定坤还是一个住惯江宁,三岁到了封地,就从未回京的一个闲散王爷,可是听到皇室有难的消息,还是马上派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燕冀回洛阳,尽燕室皇族应尽的本分,最后以命换命,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王爷的曾祖父,易容被燕冀的下人带回了江宁,从此以后,当年的太子就变成了燕家的燕冀,而真正的燕冀,却为了太子死在了洛阳。”

  “当年的燕冀在江宁时并不怎么出门,所以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燕府的人和几个亲近的亲近的朋友,谁也不知道燕冀换了人,燕定坤又迅速散了燕家在江宁王府的一切,南下钱塘隐居起来,直到他死,太子才带着家小重回江宁,建立了后来的清风明月山庄。一切都按照燕定坤的计划进行,只要江宁燕王府不在了,过个十几二十年,朝代更替,谁也不会在意又有另一个燕家在江宁出现。就这样,太子代替燕冀,在江宁活了下来。”

  “这......”凌霞蹙眉问道,“当年燕冀留有后人,就是燕羽的祖父?后来被太子带大了?”难怪燕镇南一直待燕羽如同亲子,燕堂风也从未把燕羽当侍卫。

  “若只是如此,那也还好说。”慕容章面露难色继续道,“当年为了报答燕定坤一家的大恩,太子也一直并未娶亲,直到燕定坤去世前,才顺应燕定坤的意思,娶了燕冀的妻子,并答应了燕冀,一定会好好的抚养燕冀的孩子长大,有朝一日,也必定会回到洛阳,报此家仇国恨。燕定坤的江宁王府虽然没有了,可是王府的家底,在江宁的人脉却一直还在,就这样,太子才能又在江宁起势,有了后来的江宁世家燕家。”

  “再后来,想必您也猜到了,燕冀的夫人又生了王爷的祖父......”

  凌霞终于明白过来,“如此说来,燕羽的祖父,是棠玉祖父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非但如此,燕老夫人和燕羽的祖母也是亲生的姊妹,二人年纪相差十五岁有余,正是因为燕羽的祖母嫁进燕家,才会有后来的燕老夫人嫁进燕家。”

  “可惜的是,燕羽的父亲是老来子,他的母亲虽然先于燕老夫人十多年嫁入燕家,却和燕老夫人同年怀上儿子,高龄产子,生了燕羽没几天就去世了,燕羽的祖父性子沉闷,自小看见自己的爹无缘无故换了人,家中长辈怕他不懂事说漏嘴,又拘着他从不让他出门,经年累月的苦闷,没几年也跟着去了。燕老夫人把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老主子和燕羽的父亲拉扯大,好不容易看着两个儿子都成亲了,可燕羽的父亲竟也是个命不好的,燕羽刚刚出生没几天,他带着妻儿去宏觉寺上香,竟然遇上雨天山体滑坡,夫妻两个双双殒命,只留了根独苗让燕老夫人看着流泪。”

  “燕羽和王爷几乎是前后几天一同出生的,为了自己亲姐姐留下唯一的这样一根血脉,燕老夫人是千恩万宠的对待燕羽,生怕他受一点委屈,那个时候,有燕老夫人亲自照顾,燕羽的生活甚至过得比由生母照顾的王爷还好。”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燕羽这孩子,自小也是沉闷不肯说话,和他祖父的性子一模一样,燕老夫人生怕他太过娇惯,会福薄早夭,于是又开始培养他独立的性格,她不再娇养着燕羽,把他也送到老主子那里,和王爷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长大,没有父母的孩子,更要学会自己坚强。所以燕老夫人勒令老主子必须对燕羽比对王爷更加严格,这就更加造就了燕羽冰冷的性子。好在五六岁那年,燕夫人又生了棠玉,燕羽去看了一眼,竟然笑了,那还是燕老夫人第一次看到燕羽小,后来就总让燕羽带着棠玉玩,小的时候,棠玉和燕羽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王爷在一起还多......”

  “后面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燕老夫人不肯让棠玉跟燕羽成亲,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仅仅是因为在她眼里,燕羽和棠玉和亲生的兄妹也没什么分别,亲兄妹焉能成亲?所以每当看见二人举止亲密,燕老夫人都会重罚棠玉,却从也不肯说燕羽半句,只是看他闷闷不乐的走远了,这才偷偷的叹气,不仅是为了她死去多年的姐姐,更是为了燕羽的将来......”

  “原来是这样。”凌霞听到这里,也跟着叹息道,“想不到燕羽的命途竟如此坎坷。”

  “可这些事您是怎么知道的?”凌霞跟着问道,慕容章说这些事,燕冀换太子还好,可太子又娶了燕冀的夫人,养了燕堂风和燕羽的祖父,称之为燕家秘闻也不为过,他不过是燕家臣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郡主又有所不知,阿朗去世多年的母亲,正是王爷的亲生姑姑。王爷有两个姑姑,一个嫁给了我,一个嫁到了江宁萧家。”

  “是萧敬山家?”

  慕容章点头,“不错,正是嫁给了原萧家家主,萧敬山的大哥,当年王爷的外公东篱先生初创栖霞书院,王爷的姑姑,燕家的大小姐前去求学,与东篱先生的长子萧敬烜结缘,不久后两人喜结连理,可惜和阿朗生母一样,也逝世多年了,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段姻缘,老主子后来才娶了王爷的母亲。”

  “所以,棠玉和......”

  “对,棠玉正是阿朗的亲表妹。往日里,因为阿朗母亲早逝,我不愿意看他跟王爷一家太过太过亲近,加之主仆有别,所有从未以姊妹相称,可阿朗和棠玉,真真切切是同源的血亲。棠玉和燕羽虽然也是同宗同源,可血脉之亲已经过了三代,棠玉的祖父母就是阿朗的外祖父母,未出三代,如何能结成夫妻?”

  “说的也是,可是......”凌霞欲言又止,“他应该也知道其中的关系,既然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凌霞口中的他指的当然是燕堂风,她不理解,燕羽和他亲如兄弟,棠玉也是他的亲妹妹,两个人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燕老夫人也去了十年了,他为什么不但不支持两个人走到一起,还要把棠玉嫁给慕容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