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天光氤氲，在地上投射出五彩的倒影。

  墨汁旋即如龙蛇游走，沿着斑斓的光影在大地上纵横交错。

  诚如画苍生所说，以山河大地为纸，日月星光为笔，辅以一县生灵酿造的灵墨，足以把一尊神请到人间。

  稍时，平安县城方向出现一幅巨大的天王画。

  高大威武的身躯，威严肃穆的面具，锃光瓦亮的甲胄，寒光烁烁的长矛……无一不述说着此人的强大。

  天启星君。

  虽被朝廷宣传为是臆想出来的邪魔外道，但更多百姓相信他乃是秉承人民祈愿的星辰，总有一天会从天而降！

  天启星君从画中站起，高有百丈，几是顶天立地，散发出强大的威严，任何人面对它都会生出无法力敌之感。

  “终于，终于等到您的降世！星君啊，回应吾等祈愿的救赎，推翻这无道的朝廷吧。”

  画苍生如此祈求道。

  天启星君慢慢转身，在大地上行走，他直冲着京城而去。

  程璃二人因此变故而目瞪口呆，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刘梦龙愤怒的说道：“画苍生师兄，你在制造更大的灾难！”

  天启星君绝不是什么垫脚石，他显然极度强大，朝廷为了歼灭他，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为此死亡的人以十万计。

  “没有比这个天下更糟糕的灾难，我只不过用最为激烈的手段剔除脓疮而已。阵痛之后，世界将迎来新生。”

  画苍生说道。

  “可你擅作主张的牺牲了数百万人的命！难道他们就活该遭受这样的罪？他们明明没有任何错误，就因为倒霉被你选为祭品。”

  程璃愤慨的说道。

  “你这样的行为，与真正的邪魔歪道有什么区别！”

  “我有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吗？”

  画苍生奇怪的说道：“不要因为我曾是立命书院的首座，有那样辉煌的过去，就给我预设一个君子的形象。恰恰相反，我毫无疑问是真正的魔头，手中沾满鲜血，早该千刀万剐的罪犯。”

  程璃被噎的无话可说。

  “现在的学生都像你这般天真吗？书院的纯度也大大降低了。不论我有多么崇高的理想，多么高尚的人格，当我的手中沾染无辜者之血时，便已是罪该万死了。你们应该在这里杀了我。”

  画苍生说道。

  程璃与刘梦龙皆沉默不语。

  安澜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但若是他处于两人的立场，说不定也无话可说，到了最后，他会采取什么行动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为了大局牺牲一批无辜之人，这样的行为真的能称得上正义吗？哪怕不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安澜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能狠下心发动屠杀之人，死者的悲鸣与生者的哀嚎，将在他耳畔长鸣，永远不会散去。

  但若不这样做，又无法改变任何东西，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变迁却无能为力，这又是他所厌恶的。

  这便是矛盾，便是纠缠不清的螺旋之节，困扰了修仙界无数身具理想的前辈，无数人为此陷入癫狂。只有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统合更多的可能性，才能避免遇到形如电车难题之类的问题。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天启星君的身影已经化为一个黑点，在夕阳之下缓缓消融。

  按照这个速度，三天时间他就能抵达京城。

  众人只好收拾起复杂的心绪，跟在天启星君身后。期间，刘梦龙使用神通把发生在平安县城的事情如实上报，前方已有人准备就绪，只等星君驾临。

  平安县所在的郡内没有什么雄关，郡守等人的实力不足以抗衡传说中的星辰降世，所以他们早早撤离，把郡内的防备力量，连同所有身具功名者或后备的读书人全部撤走。

  至于一般的平头老百姓，则弃置不顾，甚至连提都不提一句，官与民的差距可见一斑。

  讽刺的是，没有他们的阻拦，天启星君反而没有伤害郡内的百姓，径直前往后方的天守城。

  这是京城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唯一有一品大员，当朝辅佐镇守的城市，且有正气书院诸多学子。

  这是由某任名相归隐之后创办的学院，养育一口浩然正气，能驾驭着它们行诸多匪夷所思之事。

  为了抵抗天启星君，一品大员梅丹心早已做好充分的准备，六百六十六名书院学子身着学士袍，立于城墙之上。

  他们皆一身雪白，头顶戴着黑色的高帽，兼有璎珞与冠冕，系于脖颈之下。

  六百六十六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双手捧着书，一脸坚毅的望向远方。

  站在最前方的人就是梅丹心，他简直是书生们的翻版，只是长袍乃是朱紫色。

  天地正气大化书会！

  正是此阵的名字，乃是他的祖先留下的，把诸多天地正气熔炼一炉的秘仪。

  “来了！”

  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大喝，紧接着一书生脚踩着玉书，飘临墙头，这是个中年儒生，是正气书院的先生。

  果然，话音落下不久，就见大地尽头处的风云翻涌过来，高大的巨人携带着赫然天威，仿佛不可阻挡的天地大势。

  梅丹心面色凝重，发出高昂的声音：“天地有正气……”

  其身后六百六十六名学生一齐喝道：“杂然赋流形！”

  所有声音汇聚在一起，竟凝成一种似云似雾的氤氲之气，这便是浩然正气，或者说是位于高纬度的某种属性与游离在大气中的神秘能量结合后的产物，具有强大的力量。

  正气被众生的想象赋予了形体，它变成一个人形，面色祥和，宛如慈爱的爷爷在等待着孙子归家，然而它却有与慈祥的面容迥然不同的壮硕肌肉，堪比超人俄里翁的肉块，使一杆巨大的青铜战戈。

  据说，此乃此世的正气之始，著名的大学者夫子，他是个尤其擅长讲道理的人，据说再是桀骜不驯的家伙听过他讲的道理之后都会温顺如绵羊……

  看其体格，恐怕他更多的还是讲物理。

  巨大的夫子几乎不逊色天启星君，在六百六十六名学生的加持下，他有搬山撼岳的力量。

  宽阔的天幕被隔绝成二人的色彩，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将是神话般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