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婆婆望着夫人笑盈盈的眼睛，咽下了嘴里的话，扶着两个孙子一起进了铺子。只是她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活下去报答东家的救命之恩。

  一行人进了铺子，没有人看到石婆婆旁边的男孩眼中死死压抑住的泪水……

  老大夫给石家三口看了看，还好，仅仅只是皮肉损伤，倒是没有骨折伤到内里。老大夫便只开了两贴药和涂抹的药膏，三人统共也没花多少银子。

  身后带着行动不便的三人，萧烈和傅胭也不打算再慢慢闲逛了，打算直接回家里。

  因着这三人过来时两手空空，身边啥也没有。

  走到半路，傅胭便让萧烈带着他们先回去，自己则转道去了家具铺。

  她现挑了两张木架子床、木盆矮桌等日常要用的让人送到家里，又去李记布庄挑了三套简单的成衣，不然晚上那三人都没换洗的衣服。

  等傅胭到了家里，萧烈已经领着人收拾好东西，安置下木床了。

  萧家后院有三间屋子，原先后东屋和后厢房的东间放着东西，西间暂时空置着。

  他将所有杂物都整理放到了东屋，后厢房的两间腾出来给石家三人住。

  石婆婆带着小孙女住东间，孙子则住西间。

  傅胭走过来看了看，萧烈便将自己的布置安排和她说一下。

  “没问题的，这样安排挺好。”

  傅胭找到石婆婆将衣服递给她们：“一会儿你们先去洗漱下。”

  “这……这如何使得！”石婆婆看着崭新的衣服，缩了缩脏手，不敢碰。

  傅胭：“家里我们的衣服又不适合你们仨穿，只能先买一套了。对了，你会做衣服吗？”

  “会的，会的。”石婆婆连连点头，“做衣服，纳鞋底，打络子我都会。”

  石婆婆恨不得将自己会的东西都吐露干净：“还有做饭、洗衣、打扫、、农活、带娃娃，老婆子都会的。阿洋你别看他人瘦小，也有力气的；至于阿满，我再教教她。有什么事夫人只管吩咐就是。”

  傅胭笑着将衣服放在她们床头：“行，我都知道了。这衣服你们先穿着，家里有布，以后的衣服再自己做吧。你们先和我去厨房打水，都洗漱一番，咱们吃饭时再聊吧。”

  等石婆婆、石洋、石满都洗漱好，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傅胭也已经做好一桌晚饭。

  出来玩了一下午，萧家三人没少吃东西，倒不是很饿，而石家那三个又有伤在身饮食需清淡些，傅胭便准备了白粥小菜再加上肉包子。

  吃饭时间，石婆婆带着孩子们老实呆在屋子没敢出来打扰。

  傅胭便唤道：“石婆婆，阿洋，阿满快过来吃晚饭了。”

  听到东家的喊声，石婆婆三人方才来到正堂，拘束地站在一边：“东家你们用，我们不饿的。”

  话音刚落，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菜式，便有几声“咕噜”声不受控制的响了起来。

  石满羞红了脸往哥哥背后躲了躲。

  萧简抢先开口道：“我知道，这声音就是饿了的意思，你们快来吃呀。”

  他话音一落，石家三人脸都红了。

  在家时钱都被混账儿子搜刮走了，每日里也就勉强混个饭食半饱。到了刘牙子手里更难吃到多少食物，饥饿是一直都忍着的。

  傅胭忍着笑意，开口道：“阿简乖乖坐好。你们也坐下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一起用饭就是。”

  “使不得，使不得，”石婆婆惶恐地摇着头，“老爷夫人和小老爷用饭就是，我们哪能上桌。”

  为奴为婢的规矩，她老太婆也是听过一些的呢。

  萧简：……？

  小老爷叫谁？

  他懵懵地看看哥哥嫂子又看看张口说话的石婆婆。

  傅胭：“咱家也是小门小户，不兴那套。都快过来坐下吧。”

  三人这才抱着敬意，忐忑地坐下。

  “还愣着干嘛，都吃啊。”傅胭说着，率先给萧烈萧简各夹了一个肉包子，又给石家三人都分了一个。

  石满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香香软软的味道一路滑进了她的心里。

  吃着饭，众人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傅胭这才问起石家三人的情况。

  石婆婆今年快四十八了，原本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

  石家一脉单传，她早年丧夫，好容易拉扯大儿子娶妻生子，没想到自打儿子迷上赌坊后就丧了良心。先是打骂气病了媳妇，没钱看病撒手走了，后又为了赌资卖了家里的老屋和他们三人。

  小孙子石洋今年十五，小孙女石满今年十二。

  石婆婆将这半生的经历慢慢道来，声音越发低哑，倒是忍着没哭，担心哭了晦气惹东家不高兴。

  石洋将头埋在碗里，听着奶奶的叙述，用力嚼着嘴里的米粒，仿佛是在嚼那畜生的血肉……

  傅胭听罢，她抬头瞧了眼石家的两个小孩，都瘦瘦矮矮的。若石婆婆不说，她还以为石洋才十一二岁，石满也才八九岁呢。

  暗暗叹息一声，傅胭没再多问。她也将家里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

  饭后石婆婆争着洗刷好碗筷，收拾干净厨房，还给萧家人烧好了热水洗漱。

  即便身子还酸痛不爽利，也一点没让傅胭沾手。

  天色不早了，傅胭嘱咐他们记得熬药擦药膏后，众人便各自回房歇下。

  后厢房东间。

  石满依偎在奶奶的怀里。

  这一天过得仿佛一直都在梦里。

  她伸手摸了摸盖着的暖暖薄被和身上舒适的棉衣，不由悄悄牵起嘴角。但长期混乱艰难的生活又让她颇为忐忑不安。

  石满侧身抱住奶奶，低声问道：“阿奶，以后咱们就这儿了吗？”

  石婆婆也正出神地望着屋顶高大完好能遮风挡雨的顶梁柱，她轻抚着小孙女瘦弱的肩膀道：“是啊，阿满喜欢这里吗？”

  石满点点头：“喜欢的。夫人好看又温柔，像……像娘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问：“我们还会被打被卖吗？”

  石婆婆没回答，叹息地将小孙女搂进自己的怀里：“睡吧。要听老爷夫人的话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