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顿，白弈再次抬眸，目光重新定格在苏瑾身上。

  “你终于来了！”她咧开嘴嘿嘿一笑，旋即又泪流满面，“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呼吸一滞，心莫名被揪得生疼。

  白弈默默移开视线，唇边不自觉蔓延出苦涩笑意。

  她果然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吧？

  不管是八年前还是现在，他不过就是任由她摆弄的一个玩具，喜欢时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护，不喜欢了，她也可以随时将他丢弃。

  沉着脸，白弈转身，连声招呼都来不及与肖哲打，径直走出了酒吧。

  下了一整天的雨此刻渐渐小了下来，白弈没有撑伞，带上口罩拉低帽檐，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漫步。昏黄的路灯在乌云的陪衬下也显得格外温暖，街道上行人脚步匆匆，而他只是闷头往前走，竟完全找不到方向。

  恍惚间又回到十年前的盛夏，他们肩并肩坐在海边沙滩上，阵阵海风吹动了她长长的如海藻般的头发，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带着淡淡清香。

  他问她：“小瑾，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反问：“那你又为什么喜欢我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到你就很高兴，和你说话更高兴，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有意义。”他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

  “你这算什么回答？”她白了他一眼，脸悄悄红了，“既然你都说不清楚，那我也不能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陪我走下去吗？”

  “当然了！”她凑进他耳边，轻声道：“白弈，我喜欢你，这辈子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也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从回忆中清醒，白弈跌坐在街边长椅上，双手渐渐攥紧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那时候的海誓山盟有多感人，之后的分手就有多痛彻心扉。

  白弈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肖哲发过去，“抱歉，临时有事先走了，那杯冰茶你替我喝掉吧，也帮我跟艾力奥说声对不起，改天我再来访。”

  收起手机抬起头的一刹那，白弈差点吓得跳起来。

  他抬手按着心脏，舒了口气：“你能别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吗？吓死人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沈凌薇微微一笑，“说吧，又瞒着我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早点说清楚我也好早点帮你解决。”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爱闯祸？”白弈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沈凌薇耸耸肩，说着将手里的伞递给白弈，“你不是告诉我你去参加朋友聚会了吗？那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坐在雨里干嘛呢？”

  “我哪有失魂落魄，我只是在思考人生。”

  一眼被看穿，白弈还嘴硬不肯承认，别扭着说什么也不要雨伞。

  “行吧，我就相信你一次。”沈凌薇收起伞，拉起白弈上了车，“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淋雨，生病的滋味不好受。”

  “多谢关心。”

  “谁关心你了？你现在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要是就这么病倒了，我还得为了你的工作跑断腿，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白弈笑了笑，沈凌薇一向都是如此，明明是关心，却偏要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

  额头紧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苏瑾酒醒了大半。

  许南安抱着她从酒店出来她就吐了，还弄脏了许南安的衬衣，吐过以后人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但清醒了，也就意味着，她要面对更多的尴尬。

  车门一开一合，微凉携卷着雨丝的风迎面而来，苏瑾往座椅里缩了缩。

  转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同样坐在后排的尚冰凌，许南安系上安全带缓缓发动了车子，“我买了点胃药，还有热牛奶和面包，小瑾你多少得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苏瑾一手按在胃上，“胃里绞着疼，感觉吃了也会吐出来。”

  “不会的，你胃里空着更难受，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尚冰凌及时将热牛奶递到苏瑾面前，苏瑾默默接过来，声音很轻：“南安，对不起啊，我耽误了你的工作，还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这都是小问题。”许南安温和一笑，“医院那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值班，我跟主任请了假，要真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们就该给我打电话了，你就放心吧。”

  “至于衣服……”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污渍，“这件衣服也穿了很多年了，洗得有点褪色，回去换下来直接扔掉就好，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刚刚，还有点失态……”苏瑾局促不安。

  心脏骤然抽紧，许南安顿了顿，“不要紧的，你是把我当成白弈了吧？”

  “小瑾心里不好受认错了，南安你也别怪她。”一直沉默不语的尚冰凌轻轻握住了苏瑾的手，甜甜一笑，“毕竟有些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可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那么在乎他，又为什么要分手？”

  许南安的疑问，让苏瑾再次陷入沉默。

  车内气氛压抑，谁都没有再出声，眼见着就快要到家了，苏瑾终于开了口，“我们在一起很久，如果非要问我对他的感情，我会说，我喜欢，很喜欢。”

  许南安屏住呼吸，心不安的狂跳起来。

  “分开后我也曾尝试过新的恋爱，我一直都在说服自己，没了他，还会有更好的人在等我。”

  声音渐渐哽咽，苏瑾埋下头，忍不住轻声啜泣。

  “我在很多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有很多和他相似的人，可是真正相处以后我才意识到，纵然有他的影子，可那终究不是他……”

  尚冰凌心疼的紧紧抱住苏瑾，“别难过，这道坎儿早晚都会过去。”

  一个急刹车，车子骤然停在小区门外。

  许南安没有回头，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声音发干：“那现在他又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把心里想的都告诉他，重新和他在一起？”

  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苏瑾坚定的摇摇头，又苦涩的笑了。

  “我和他，注定永远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