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悠院。

  夜色漆黑，屋内只点着一盏摇晃的豆油灯，隐隐绰绰。

  灯火下，柳含烟沉着脸，坐在梨花木椅上一言不发，指甲死死的扣着两侧的扶手，留下一个一个凹凸不平的坑洞。

  流珠垂首立在一侧，不敢言语。

  须臾，柳含烟端起雕花镂空案几上的白瓷茶盏，猛的砸在地上。

  哐当——

  碎裂的茶盏溅起的碎瓷跳到了流珠的莲花枝蔓纹路棉鞋上，湿了一地。

  流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说吧，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让你按照安排做事的吗？你是不是擅自做了什么手脚？”柳含烟站起了身子，有些发颤，狠狠的逼问流珠。

  流珠跪在地上，摇摇头开口道：“小姐，流珠确实是按照您的命令在水缸里下了药的，可是这……”

  柳含烟深吸了一口起，眼眸里闪过一丝厉色，“药粉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你先说说柴房四周的硝石粉还在吗？”

  流珠点头道：“还在，一切都是按照小姐您的命令，奴婢先去后院给守门的几个小厮带去撒了药粉的糕点，在他们晕了之后偷偷将门栓拿下，好让那外面的人进来。”

  柳含烟细细听着，眉心皱起，低声质疑道：“在这之后我是安排你去柴房点火的，你为什么没有照办？”

  流珠闻言，立刻开口：“小姐，我是去了柴房的，可是那个时候陈大小姐突然出现在那里，奴婢只好藏在角落。而且瞧着大小姐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药粉发作的模样，奴婢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见机行事。”

  柳含烟沉默许久，将目光落在流珠身上，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起来。”

  流珠顿时心口一松，小姐生气的时候真是太可怕了。

  原本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先是安排小茴偷了二小姐的金钗，然后让她故意延迟二小姐的早膳，依照二小姐的脾气，一定会火急火燎的找小茴的麻烦，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姐那天早上亲自去了二小姐的院子里，为的就是告诉陈二小姐关于贺礼的事情。

  二小姐原本就不喜大小姐，再知道大小姐选了上好的贺礼肯定会大怒。

  而这个时候绛珠一定会归还府牌，并且会经过后厨。

  这样小姐安排的事情就会发生。

  但是半路冒出的一个丫鬟却破坏了她们的计划。

  “小姐，流珠原先是想着会不会是药粉失效了，现在想来可能是有人发现了，换了水缸里的水，您觉得呢？”流珠虽然得到命令，但是依旧双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说说看。”柳含烟又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拢起了身上的银狐大氅，双手摸着怀里的暖炉。

  “大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看着挺机灵的，会不会是她发现了。”流珠看向柳含烟，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她不会知道。”柳含烟肯定的答道。

  “可是她不是会医术吗，那水缸里有没有药粉她应该会知道的。”流珠有些不明白了。

  “柳家的药粉可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就算是姜医士，他也看不出来，更何况是一个不过十六七的丫头。”柳含烟眯起了眼睛，按着手里的暖炉。

  “那会是谁呢？难道是杨氏？”

  “江姨娘？陈君绮？”柳含烟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喃喃道。

  “会不会是蒋妈妈看到了！所以她换了水？”流珠陡然瞪大了眼睛，浑身一颤。

  柳含烟没有讲话，而是微微颔首。

  她确实在怀疑她。

  “咚咚”

  异常清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流珠，你先起来去开门，那位来了。”柳含烟凝重的看向流珠。

  流珠和柳含烟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开门。

  门刚开，一道漆黑的身影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