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这边出了天香楼，一直不太明白顾清和怎么就开口答应了，在走过来好几个巷口，终于认不住发问了，“清和，那个赖老爷我瞧着他在鼓吹你贪了老爷的银子，谎报账本，该不是个正经的商贩，按你所说，行少爷应该是想帮你的，怎么会找一个不靠谱的人，你又为什么要答应？”

  顾清和微微一笑，双眸微动道：“你就没觉察出他话里有什么问题？”

  “问题？赖老爷的话吗？”绛珠微蹙眉，垂眉凝神，久道；“最多是个奸商，我不觉得哪里不对劲？清和你怎么想的？”

  “胡四，你有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吗？”顾清和卖了个关子，笑嘻嘻的看向走在她们身侧的男子，随口一问。

  胡四正想着怎么去陈府，没留意顾清和问了什么，只能诧异的看向她们二人。

  “看来胡四你有心事。”顾清和扫了一眼他，笑语盈盈道：“赖老爷应该不是外地的商贩，他应该也不是个生意人。”

  绛珠一脸的诧异，忙拉着顾清和的衣袖道：“何以见得？清和，你从哪里知道他不是个外地商人？又是从哪里知道他不是个生意人？”

  “绛珠，我且问你，如果你是外地商人，怎么会知道西街王宅闹鬼的事情？”顾清和凉凉的开口，眸子亮晶晶。

  “这事情可以打听，也不是什么难事？也可能是他买的那个宅子的主人透露的，根据这点就猜测会不会太过牵强？”绛珠摇摇头道。

  “好，就算赖老爷是个外地商人，那他打听到了西街王宅闹鬼的事情还要住到这隔壁，他不会是脑子坏了吧？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想着要住在闹鬼的宅子隔壁，而生意人向来是十分忌讳这些东西的，再者，那卖宅子的人也不会说出王宅闹鬼的事情，一说出来人可能就跑了，又或者宅子的价格就降低了，卖主可不会这么傻。”顾清和杨了扬眉，展颜一笑道。

  所以她认定那人应该就是本地人。

  “还有一点，天香楼是临江县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但凡是谈生意做买卖会客人的，都会来个一两次，在掌柜哪里也算眼熟，而你也瞧见了，那掌柜根本就没反驳我之前问的话，这又足以说明，赖老爷就是临江县人氏，而且此人根本就是个小人物。”顾清和的思路特别的清晰，一丝一缕都掰开来反复思量。

  “而且他问的刚刚好，我手里还就真的有老爷预支的五百两！”顾清和冷冷一笑道。

  绛珠一愣道：“难道这又是太——”

  她瞧了一眼身侧的胡四，停住了嘴，不想在外人面前揭自家的短。

  “我们明日就去那宅子看看，杨氏她闹什么鬼！”顾清和与绛珠不同，陈府的面子和她无关。

  “清和姑娘，那明日能不能让胡四跟着去陈府一趟。”胡四在一旁，终于开了口。

  一次是好奇，两次是好奇，这三次还是好奇吗？

  顾清和眯眯眼，勾唇道：“胡四，你为什么要去陈府，我不信你真的是为了看看陈府的雕梁画栋。”

  胡四半遮半掩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就是没见过大宅子，一时好奇。”

  “胡四，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敢贸然让你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得担待着。”顾清和隐约觉得他有异样，不由的开口试探。

  “我，我真的没什么。”胡四有些动摇了。

  “那好，就当我没说过，这府你也不要进了。”顾清和冷下脸，音色微沉道。

  胡四急的开口，“不，我要去找……”

  找？找东西？找人？

  顾清和眯起眼睛，歪着脑袋道：“你要是想找相识的人，我倒是可以帮你，你说一声，叫什么名，我都可以帮你。不过你怎么紧张做什么？莫不是心上人在府里，想一解相思之苦？”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不是，不是的。”胡四忙着摆摆手，急着解释。

  “不是什么？胡四，你将她的名字说一说，明日我找找这人，将她的情况告诉你呗。”顾清和见胡四记得满脸通红，还真就以为是这样了。

  “……你真能见到那人？”胡四开了口。

  “嗯，可以。”顾清和点了点头。

  “她……她叫水云，大概和你差不多大，我……想知道她好不好？”

  “水云？府里好像没有这么一个丫鬟，就连妈妈里面也没有啊？”绛珠自小就在陈府，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有？胡四，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顾清和闻言，耸了耸肩道。

  “大概，或许是记错了吧。”胡四遮遮掩掩的，不敢看向顾清和。

  “那她是什么时候进府的，你总该知道吧？”顾清和原本觉得找一个人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他再三的遮掩，以及奇怪的举动实在是不能让人理解，不由的疑从心升。

  “十六年前来的陈府，我就只瞧了她一眼。”胡四低着头道。

  “那她还是个孩子就进了陈府！”绛珠惊呼了一声，满是诧异。

  “这个人是你的亲人吗？”顾清和瞧着胡四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不像是她想的那样，该是亲人被卖进了府里，所以才见不到面，心里焦急。

  “……是，但是你们不要告诉她，我就像偷偷的见一眼，就一眼。”胡四低头恳求道。

  “好，我答应你了，回府之后我一定会帮你找到这个丫鬟的。”绛珠见不得他悲哀的样子，满口就答应了。

  “胡四在这里谢过二位了。”他一个男人居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胡四，你起来，我们不要你跪。”顾清和忙上前托起他。

  绛珠也顺势虚扶了一把，嘴里道：“你起来，这礼我们受不起。”

  因为走的小巷，没多少人，要不一个大男人跪在大街上还不得引得多少人猜测呢！

  “你要真想谢我们就等着找到了水云姑娘再说，不过现下正有一个事情你可以做。”顾清和对胡四点头道。

  “什么事情？”

  “胡四，明日你随我们一起去那间宅子。”

  “好。”

  翌日，正好就是和赖老爷约定的时候，顾清和依旧穿着昨日的衣裳，和绛珠胡四一起去了西街。

  “昨日阿泉说了，那王宅可是空了好些年了，二管事还要将布料往哪里运，真是奇了怪了。”顾清和走在路上，想着昨晚阿泉打探来的消息。

  “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这话的是胡四，他的感觉是对的。

  “西南面那个穿玄色长衫的对吗？”顾清和淡淡开口。

  “真有人？”这次改换绛珠疑惑了，人在哪里？她为什么没见着。

  顾清和低低道：“适才经过胭脂铺的时候，我拿了铜镜，自然见到了身后跟着的人，那人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难怪她一直在胭脂铺不走呢！

  原来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绛珠不由的心生敬佩。

  “前面就是了，我们且小心着点。”顾清和瞧了一眼道。

  二人均点头一脸的慎重。

  宅子是好宅子，可就是有点旧了，屋檐的死角里还落着一个蜘蛛网。

  “几位就是和赖老爷越好的客人吧，这边请，这边请。”宅子里面出来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笑呵呵的迎着来人。

  “赖老爷在里面吧？”顾清和回了一笑，指了指屋子里。

  “在，就等着三位，快请进。”小厮率先走了一步，回头点头哈腰的伸手恭恭敬敬道。

  三人相继跨过了门槛，走进了宅内。

  “姑娘，你看赖老爷在那等着。”小厮将三人领着进了宅子就退到了门外。

  “赖老爷，我们银子带来了，这布料不知道能否见上一见。”顾清和瞧了一眼坐在大堂内的赖老爷，笑眯眯道。

  “好，我这就给你看。”赖三转脸一笑，有些阴沉。

  绛珠微蹙眉，抿着嘴，觉察到气氛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噪杂的声音，三人皆是回头看去。

  门外站着的是身材高大的陈老爷，后面跟着的是慈眉善目，手里拨着佛珠的杨氏，再瞧瞧，柳含烟和陈家两个小姐都来了，好架势，终于来了吗？

  陈行居然不在？

  绛珠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上前行礼。

  顾清和随后垂首，恭恭敬敬问了句安。

  “老爷，你自己来瞧瞧就知道妾身有没有在说谎。”杨氏穿着整齐的对襟镶花大袄子，斜瞥了一眼顾清和，眉宇间有一股得意劲儿，“二管事原本是想帮着君绮去找找布坊，没成想根本就没有陈府的下人去买过，这奇怪了，不去买布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谁知一打听，居然是和外面的布料商人订购了布料，我怕君绮被骗，她年轻不懂事，哪里知道布料的价格，就想跟着说一两句。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丫鬟要卷了陈府的银子逃跑，才急忙让二管事叫人找了老爷回来。”

  顾清和心里冷笑，果然又想设计她！

  “你们去宅子里面找找，看看有什么。”陈老爷的表情并不能窥出什么，只能听见微沉的嗓音。

  很快，他身侧的下人就围着宅子到处找了起来，要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他们的手里都或拿或捧着珠宝玉器，匆匆出来。

  “老爷，物为凭证，她逃不了。”杨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又寒又冷。

  “陈老爷，我什么都不不知道，这布料是她要买的，还说什么抬高价格我们对半分，还有这些珠宝玉器，我当是她自个儿得了赏赐，想换到当铺卖了，又想赚一笔才接受的，这卖都卖了，我怎么碰上了这么件事情。”赖老爷适时的向前一步，一脸诧异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