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这是怎么了？”阿泉诧异的看着大堂中的几人，不敢置信。

  大火烧灼着，原本景致秀丽的陈府已经不再，但是大小姐、姜医士，他的阿姐都好好的站着，背对着他们，垂手缄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老爷在哪里？

  这一旁坐着的二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不是他想的样子。

  “这火是你们放的？”跟着进来的梁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金兵尸体，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地上的刻着陈字的半残火折子，不由的震惊道。

  “水云！”胡四对着陈君晰喊了一声。

  几人一出现，背对着他们的众人，纷纷回头，各人神色不同。

  陈君绮微微点头，眼角下垂，绛珠则是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姜医士面色微暗，情绪略显低沉，至于陈君晰，则是呵呵笑着。

  这一幕实在是奇怪。

  “姜医士，请问清和她在哪里？”孟瑜看了一眼堂中的人，一双眸子虽然温润，却是焦虑外现，他一见到姜医士就立刻上前，微微作揖开口询问。

  姜医士上前，将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你说清和已经走了？她和谁去了上京？”孟瑜听到姜医士的话，心里一阵急躁，她怎么就走了，难道是因为那个秘密？

  “什么！她怎么走了！”梁又说话慢了半拍，面色却也难看。

  他这怎么和夫人交代，若是说人走了，恩是报不成了，人也找不着了。

  姜医士看了二人道：“这件事情你们倒是不必担心，清和已经是我的弟子了，师父在这，她哪能一句话不说就走，况且她答应了君绮，说是一定会回来。”

  瑶儿跟着点了点头。

  “那姜医士可知道清和去了哪里，怎么时候出发的，我想出送她一程。”虽然姜医士这么说，但是他依旧想见她一面，想亲自送别，想见她安好的样子。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辰，孟东家要是想去送行的话，怕是遇不上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是走哪条路。”姜医士看出孟瑜想要送行的意思，开口劝道。

  “是啊，我只知道她去了上京，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哪里送行呢？”孟瑜嘴角牵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摇头道。

  “水云，你怎么了，你在笑什么？”胡四现在什么也听不见，就只知道他的妹妹不对劲，完全的不对劲！

  “嘿嘿，好玩。”陈君晰冲着胡四咧嘴一笑，从地上起身，碰掉了陈君绮为她盖上的披风，露出了里面被撕破的衣服。

  “……大小姐，水云……她，她这是怎么了？”胡四眼睛快要瞪出来，看着自己妹妹扯得破烂衣服，已经脖子上的淤青，语气有些颤抖。

  “胡四，你过来。”陈君绮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也不想隐瞒他，只能叹了口气，对他招了招手。

  胡四心里有不好的念头，却仍旧怀着一份期翼，走到陈君绮的面前明明只有几步，他却像是走过了一辈子。

  陈君绮附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说完对他缓缓点头道：“人活着已经很好了，死去的人是再也见不到了。”

  说着她的眼角流出了泪水，不知道是因为谁。

  “小姐，你莫要哭，老爷不希望你这样的。”绛珠见阿泉回来了，心中安心，忙上前提帕安稳。

  胡四面色已经僵住，浑身冷得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是听错了。

  水云怎么会，怎么会被那群畜生糟蹋！

  他看着对他傻笑的女子，眼见立马就红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打自己的耳光，自责道：“水云，是哥哥不好，是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否则你也不会这样。”

  他这么说着还看向陈君晰，但是回应她的只有傻笑。

  “我很开心能留在陈府，每日都能见到你，就算你不认我也没有关系，可是我这个哥哥都做了什么！在你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没有照顾到你，我这算什么哥哥！”

  胡四心口一阵痛楚，长跪在地，他唯一的希望也毁了，那他还活着做什么？

  不如就现在了断了自己，也好向阿爹阿娘谢罪。

  他将目光落在了弯刀上，正伸手去拿，准备一死了之，却被一人抢了上来。

  “阿泉……你！”他震惊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弯刀被阿泉一把抓住，但是因为刀柄在他手里，阿泉只能紧紧握着弯刀刀锋，锋利的侧刃划破了他的手心，嫣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掌心流下。

  “别做傻事！”阿泉不顾自己手间的疼痛，咬牙握住刀锋，不让它靠近胡四的身体。

  绛珠本是叫出了口，却又在看到阿泉坚定的眼神后，将害怕咽了下去。

  她选择相信他。

  他是一个男人了，他能自己做出决定，这个时候她要看着他，仅仅是这样而已。

  阿泉虽然没听到陈君绮和他的对话，却依旧能听出一些东西，而且他是有眼睛的人，不是傻子，发生了什么他心里有几分数。

  在胡四跪下去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看着，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胡四，你起来，这算什么？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是唯独不可懊悔而跪，你对君晰的兄长情我知道，自责没有照顾好妹妹我也知道，但是你跪在这里有何用？你跪在这里，她受的苦难道就能减轻，还是说因为你这一跪就能弥补什么？况且这件事情根本和你无关，金兵包围陈府，你就算再府中，以一己之力能做什么？冲出去当靶子？该跪该悔的是金人，是那个阿保机，不是你，男儿志长，若是你真的懊悔，真的自责就该拿起手中的剑刺向金人的胸口，去保卫国境处无数个人受金兵迫害的百姓，金人的弯刀留给他们，你不需要，你有力气，为什么不能做这些，想死容易，活下去却难。我算是知道了，你这么做，无非就是逃避责任，你害怕面对君晰。”姜医士难得言辞激烈，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还选择这般，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君晰已经够可怜了，再没有了哥哥，这个世界上岂不是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胡四在姜医士的劝说下哐当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弯刀，放声大哭。

  陈君绮见绛珠手里的帕子已经沾湿，掏出自己衣袖里的帕子，走到阿泉的面前微笑道：“手给我。”

  阿泉顿时红了脸，完全没有了当时阻止胡四的气势，流血的手一颤，不知道该不该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