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齐玉沁没听清楚，走近一步抬高些声音。

  “我说齐小姐可要小心了，这件翠青色袄裙不够夺人眼球，若是再像三天前一般，怕是又要暗香铺面了。”顾清和笑语盈盈，特意强调了五天前。

  “你！”齐玉沁听完她的话不由的皱眉大喝，她听清楚了，而且听的非常清楚。她若是不说五天前，自己还没意识到。

  她一提到五天前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要不是因为她准备参加海棠宴的衣裳被夜香给从头淋到尾，现在也不会急忙忙跑来素月坊寻找合适的衣裳。

  她根本就没有看中这件翠色袄裙，她想要的是那件紫红牡丹裙。

  齐玉沁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是你对不对！”她想了想，这件事情如此隐秘，就算当时被人看到了，大家只知道是个贵女，却不知道是谁被夜香淋了。

  只有做此事之人才会知道。

  “我以为齐小姐早就知道了。”顾清和没有打算隐瞒，微笑着上前两步。

  “你居然敢命人淋我夜香！”她一跺脚，娇俏的脸上浮现了怒火。

  “我为何不敢，齐小姐，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自然清楚，你不敢去荣国公府闹事，就跑到顾宅淋狗血，泼满了整个东墙，我不过是礼尚往来。”顾清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至今东墙的狗血都没有完全清理完毕，还是阿泉重新刷了才盖住原来的血色，不够后刷上的漆料始终与原先的有区别，虽然远看没有差别，但近看依旧能看出诧异。

  她为此恼怒了许久。

  如今才舒了一口气。“我没有！不是我做的。”齐玉沁眼底的恼怒一闪而过，极力的推脱。

  “不管怎么说，我们扯平了，若是齐小姐愿意，衣裳让你又何妨，算是相识一场。”顾清和陡然话锋一转，不再执着于此。

  “我们去看看其他。”她转身对裴衍点头道。

  “衣裳你不要了？”裴衍皱眉问道，她明明就很喜欢。

  顾清和收敛了神色，微眯着眼眸，勾唇道：“我还是觉得那件紫红色牡丹湘裙更华美，既然齐小姐要，那我就让给她好了。”

  裴衍望着她眸中的流光，嘴畔浮现笑意。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再走回去。”

  “不行，那件湘裙是我先看中的，你们不能拿去。”齐玉沁三两步冲出二人，拦住了他们。

  “齐小姐，素月坊的规矩是只能选一件。”双辫小姑娘适时的出声提醒。

  齐玉沁抿嘴，眼中几乎要喷火。

  她才不要她让的。

  “我就要那件湘裙！”

  今日她没有带侍卫来，独自一人还是不要逞能。

  她最终决定咽下这口气，反正她有的是机会找她麻烦！

  顾清和眸光一闪，微笑道：“那清和多谢齐小姐割爱了。”

  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一问题，心里实在是舒畅。

  “你等着瞧。”齐玉沁捏紧了拳头，咬牙发狠道。

  “不知道齐小姐是要清和等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一年半载的？”顾清和早知道她身边没有侍卫，否则早在他们起冲突的时候就该冲出来了。

  哪里会等到现在？

  “齐小姐，还请你试穿。”小姑娘见她已经决定边开口提醒。

  齐玉沁拿着湘裙往试衣处跑。

  顾清和也道：“麻烦你将这件翠色海棠裙递给我。”

  她也去试一试。

  小姑娘应声点头。二人是同时出来，效果却完全不同。

  顾清和身材本就纤细高挑，翠青色的袄裙更加衬托她婷婷袅袅，袄裙中间系着天青色丝绦，宛如山水间流淌的清泉蜿蜒松竹间。

  这明明是一件淡雅到极致的袄裙却生生让她穿出娇媚的感觉。

  只因她一双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双眸，眼尾较长且微微上扬，眼白分明，眸中如细碎剪影下的幻影。

  单就是一个浅笑，也能让人心神荡漾。齐玉沁虽然个子不矮，比起顾清和还是矮了半截，身子骨根本就撑不起湘裙，况且紫红色本就显得老成，若她是个宫中妃子，倒也显得威严，瞧她年纪也不过与双八之年，却如此这般，有些不伦不类，而且裙子以及拖到了她的脚底，这么走出去，必然会摔倒。

  好在她双眸乌溜溜，看着灵动不少，否则这件衣裳真就是笑话了。双辫小姑娘很快走至她的身边，将两面铜镜推到二人的面前。

  顾清和对铜镜里面的人笑了笑，里面白皙小脸也弯唇笑笑。

  “这件衣裳属于姑娘了。”双辫小姑娘在一旁微微笑道。

  “那我这件呢？”齐玉沁瞧见了顾清和身上的衣裳，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嫉妒，眼直接落在她的身上。

  可她知道素月坊的规矩也只能干嫉妒着。

  “齐小姐若是不嫌和湘裙拖地，素月坊没有拒绝的理由。”小姑娘侧脸同样笑着。齐玉沁嗯了一声，记账在安远侯府后，经过顾清和身侧冷哼一声，摔袖而去。

  “她怎么就走了？”顾清和觉得她不会善摆甘休。

  “许是猜出了什么。”裴衍没有看齐玉沁一眼，只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从哪里猜出？”顾清和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刚才我们的对话她应该听到了一些，你唤我的名字，还有外面的马车，再说她好歹也是侯府之女，就算脾气娇蛮了一些，脑子也还是有的。”裴衍说话毫不客气。

  顾清和点头，这样的解释她认同。

  付了衣裳所需的百两银子后，二人走出素月坊，坐上马车。

  裴衍望着她的衣裳，目光落在她露出的一段白皙脖颈。

  细腻的肌肤滑如羊脂玉，垂下的青丝落在她的颈部，微微蜷缩着。

  初看时不觉这件衣裳有多惊艳，偏在她身上就格外的好看。

  叫他移不开眼睛。

  “你在看什么？”顾清和望了一眼裴衍，觉得他在看自己。

  她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你不留她们二人在身边就是为了整治齐二小姐？”裴衍收回了目光。

  “你说这个啊，是，她找人泼了顾宅狗血，我自然要回她一礼。”顾清和耸肩道。

  “不过她好像不认识你？你好歹是大齐首辅，会有人不如此不长眼？”

  “她是女眷，平日里没有机会见到我，就算见到了，只要我不穿官服，她怎么会知道我？”裴衍轻笑着摇了摇头。

  “长安堂虽然被封，但是里面药材我已经派人运了出去，你要怎么处理？”裴衍看着被她挑起的车帘，看到了一处药铺，出声问道。

  “药材长时间无人打理就会发霉，长安堂要关门半个月，这批药材若是不卖出就亏了，不如就将他们交给老旧药铺的祖孙俩，我觉得他们不错。”顾清和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主要是那家药铺也挺大的，我救过他家孙女，比起其他药铺或者医馆，我是信任他们的。”她补充道。

  裴衍点头道：“那好我去安排。”

  回到裴府后，顾清和换下了衣裳，并交给了下人清洗。“顾姑娘，这是镇国大长公主府特意送来的名帖。”她还没坐稳，就看到黎叔推门而入。“镇国大长公主府？”顾清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起身走向她。“这是什么名帖？”这个时候的她，如此尴尬的身份，大长公主送名帖做什么？

  “是海棠宴。”黎叔恭恭敬敬递来精致的名帖，出声道。

  “对了，荣国公府的小姐也收到了。”他一顿又道。

  顾清和点了点头将名帖翻开，往里面看去。

  她仔细看了一眼，名帖上多是写镇国大长公主府的海棠有多么多么美，不愿美景独享，特设海棠宴让全京都的贵女前往赏花一聚会。

  “不管海棠花有多美，我并非是朝中贵女，镇国大长公主的名帖怎么会送到裴府？”她至多是个大夫，就是和陈君绮关系好，也不够格参加海棠宴。

  “是恭宁王妃，她替大长公主府料理海棠宴的诸多事宜。”黎叔出声解释。说到这里，她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她安排的。

  可是恭宁王府已经做的够多了，她作为医者也是尽了本分。

  “顾姑娘，这次的海棠宴是必须要去的，对你对长安堂都有益。”黎叔见她神色中没有明确的想法，便出声提醒。她现在属于涉案人员，能去大长公主的海棠宴自然是好事，不管怎么说，在会审没有到来之前，她不能让不了解真相的人以为长安堂是心虚。“好，我知道，海棠宴我会去的，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想让她们二人打听清楚。”顾清和微微颔首，对黎叔道。

  海棠宴上的日期是五日后，她现在既然没有办法进入裴衍的书房，不如先去见见大长公主。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过这几个字了。

  或许姑姑也会来。

  五日间顾清和从师琉和师忆那里得知不少消息，并让她们中一人去知会陈君绮。

  她要和她同行。

  五日后。

  顾清和与陈君绮约好一同去镇国公主府，所以马车从裴府出发，先去荣国公府再驶向大长公主府，一路宽敞的大道已经被堵得严严实实。

  顾清和坐在马车里和陈君绮并肩，她素手撩起车帘扫了一眼大道，扭头道：“大长公主的海棠宴真轰动，全京都的贵女怕是都要来了。”

  华盖自街尾逶迤至远处，看不到尽头。

  陈君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点头道：“恩，不过这次的海棠宴终究有些不同，祖母居然没有收到请帖，真是奇怪。”

  若是一般的宴请，荣国公府完全可以退掉，可这次是大长公主，是当今天子的姑姑，更是大齐曾经的巾帼公主。

  海棠宴会顾名思义就是赏海棠之会，是京都最贵重的女人所设之宴。

  “听说这位大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也曾武艺精绝，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陈君绮的眼里满是探究的味道，她好奇这是一位怎样的女子。

  “她确实武艺超群，最擅长的便是一手梨花枪，但从没有上过疆场。当初大齐于大金交恶的时候，她本早已经披甲执枪上阵，却碍于公主的身份终究作罢，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荣国公才能被她举荐为九幽台之战的主帅，最后打得大金滚回了老家。”顾清和微微笑了笑，放下了帘子，斜靠在车壁上。

  四十年前的大齐还是一方小国，十年间也曾让大金俯首称臣，不过现在国事渐微，再不复以往。

  她不能亲眼所见往昔之荣耀，只能听闻，大齐曾经的辉煌。

  陈君绮诧异道：“你为何如此清楚？”

  “说起来，我还是京都人氏，只不过后来因为失忆才被牙婆拐卖到临江，大长公主这般之人，世上能有几人，我若是不清楚，岂非枉为京都人。”顾清和淡笑一声，收拢了大氅，握紧手中的暖炉。

  她自然知道，只因为姑姑的武艺就是大长公主授予。

  姑姑是长公主唯一的弟子，梨花枪便是她亲传。

  只不过大长公主从没跨入顾府一步，等她回府的时候，姑姑早已经学成，她也错过见大长公主的机会。

  其实数年间她是有机会见到大长公主面的，但她只喜专研医术，倒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纵使这样，大长公主与顾家关系在外人看来依旧很是亲密，只可惜当初顾府遭难的时候她并不在京都，如果在的话也许顾府就不会遭此劫难。

  她相信大长公主不会变，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姑姑不曾去找过大长公主帮忙，毕竟多一人帮忙就离洗雪冤情更近了一步。

  所以她要借此机会去见大长公主一面。

  因此特意换上了这件在素月坊选中的衣裳。

  翠青色袄裙不会夺了海棠的娇艳，她既是来看大长公主，也是来看那株西府海棠的。

  旁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大长公主府中的西府海棠曾经是顾宅的花王。

  爷爷最爱海棠，曾在顾宅种满了各种海棠。

  唯有这株西府海棠最为娇媚，后来长公主的生辰，爷爷亲选了这株花王送给她。

  她当时还道爷爷送的寒酸，哪有送旧友生辰一株花的，顾府可还有其他珍藏，哪个都比这珍贵。

  姑姑却道大长公主平生独爱海棠，爷爷这算是‘投其所好’。

  后来听说大长公主很是欢喜，命人种在了暖房里，派花匠精心照料，以至于能花开二次，隆冬也能一睹芳色。

  所以这不单是赏花宴，更是大长公主的寿宴。

  只是她也不明白既然是寿宴为何只发了帖子给京都的贵女，而非是以各府的名义邀请各府的夫人小姐们。

  “君绮，你方才说老妇人没有在受邀之列对吗？”顾清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陈君绮点了点头，道：“是，祖母没有名帖。”

  “可是我听说恭宁王妃有名帖。”顾清和想到之前打听到的。

  “恭宁王和大长公主一人是先皇之弟，一人是先皇长姐，到底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大长公主的寿宴旁人可以不邀请，恭宁王妃却是必须的。”陈君绮出声道。

  “这是次要的，我想说的是，小王爷也收到一张名帖。”顾清和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可是海棠宴本就是京都贵女之宴，小王爷他一个男子受邀在列，难不成是要——”陈君绮突然顿住了。

  “选妃？”她想了想小王爷的年纪发觉正合适。

  顾清和嘴角弯弯，“我也是怎么想的。”

  “难怪你会让我换上了这身素色衣裳，我还道你欲何为，没想到早已经猜到了。”陈君绮恍然大悟。

  她此生不愿再入深宅，王府更是不愿意，心里顿时一松，因为穿上这件衣裳就足以让人看出她对此无意。

  顾清和赶忙解释道：“这倒是没有，我也是方才刚想到这点，我让你换上素色衣裳，只是想到了海棠宴。海棠的美只有着素色衣裳才能看出。”若是打扮的过于华丽，便是与海棠争辉。

  大长公主定能不会满意。

  她虽然没有见过大长公主却听姑姑说过她的脾气。

  “那既然是暗中选妃，要求是什么？相貌还是才艺？”陈君绮凝眉问道。

  “这个自然有恭宁王妃操心，我们只顾着赏花好了。”顾清和微微一笑，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二人又说了些许的话，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们搀扶着下车走，发觉镇国大长公主府外一片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悬在梁屋下，朱色的大门敞开，迎四方来客。

  “我们快走，后面还有不少的车马，若是迟了，或许就没出安顿车马了。”陈君绮这次出府没有带绛珠前来，只因为名帖只限一人，她将绛珠带人也不能入府，所以才一人而来。

  顾清和则是从衣袖里取出赤色点金砂的精致名帖，拉着陈君绮道：“别急，没有这个我们岂不是得让人拦在外面。”

  陈君绮笑道点头，也取出了帖子。

  二人顺利了过了大门，往里面走。

  一脚跨进去就有专门的人抬着轿子进入，很快就到了接待女客的花园。

  花园里散落在昨夜的积雪，零星的红梅显得有些蔫蔫，长势比不上鸿丰的梅院，更加不上梅花居。顾清和只认识一个安远侯府的齐二小姐和董柔，如今一下子见到满目姹紫嫣红争妍斗艳的女子，她有些晃眼。

  她左右看看，脚步落在了陈君绮的身后。

  而花园的亭子里。

  一个清丽的青衣女子面色有恙，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此人正是董柔。

  她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又连着去安远侯看病，加重了病情，这次前来也不过是撑着。

  只一会儿就脚下无力又虚浮。

  “董小姐，你怎么样？你的手好冰。”一个衣着华丽的妙龄女子围在董柔的身旁，眼底满是诧异。

  她抬眸，只扫了一眼，最后落在顾清和的脸上。

  此人衣着一般，似乎不是京都贵女，许是六品官员之女。

  “你去给董小姐端杯暖茶来。”语气里十足的指使之意。

  人群里有人笑出了声。

  “齐……齐二小姐，您笑什么？”华服女子皱眉看向嗤笑之人，待发现是安远侯家的小姐之后，立刻展颜，笑着问道。

  齐玉沁嘴角勾起，眉梢高翘，她毫不遮掩道：“王小姐，你还真是看错了，她不是什么丫鬟，而是最近名动京都的顾大夫。”

  “是长安堂的顾清和？”华服女子一愣，继而微微张口。

  董柔也抬眸看去。

  是她！

  顾清和转身笑了笑，双目水漾流动，宛如湖面剪碎的碧影。她是跟在陈君绮的身后一道而来，所穿又是青色衣裳，虽然没有满园芳菲艳丽却也不至于让人看成婢女。“可她既不是京都官员之女，也不是王侯之女，不过一个大夫为什么能在此？”华服女子立刻疑惑道。

  “王小姐难道没有听过京都最近流传的这么一句话吗？”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华服女子突然插嘴。

  “哪句？”

  “长安长安不长安，医馆医人医死人。”

  顾清和眸色微变。

  “有这等事情？”

  “是，要不是因为她救治了小王爷，受到了恭宁王妃的青睐，又怎么会来？”

  “不过她也就赏个花而已，与我们争根本不够资格。”

  本来花园里的女子就多，被这人一喊，四周三三两两的女子侧目看来，更有甚者直接结伴而来。

  陈君绮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不由的皱起眉头，准备来着她的手离开。

  “这不是荣国公府的小姐吗？”又有一个鹅蛋脸的俏丽女子颇有些挑衅的开口。

  “嘘，不要吵了，恭宁王妃来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出声提醒。

  众人皆是闭上了嘴巴，想留一个好印象。顾清和也拉着陈君绮退到了一边。一袭滚边大氅，头戴镶金玉步摇的华服女子由两个丫鬟扶着走来。

  “管事妈妈在何处，人是否已经齐全。”她一进来就将目光落在顾清和的脸上，弯唇笑笑。

  顾清和也微微颔首，嘴角弯弯。

  管事妈妈闻声前来，道一声禀王妃，人都齐了。

  “好，既然诸位小姐们都到齐了，那就随本妃去。”恭宁王妃直接领她们去，没有废话。

  随后她停了停，让身边的两个丫鬟，带她们去，自己则走至顾清和的身边。

  董柔回头看了一眼，微敛眸，神色不明。齐玉沁则是咬牙瞪了顾清和一眼，最后不甘的跟着人群走。“长安堂的事情恭宁王府帮不了忙，我只能给你一张名帖，你或许可以求一求大长公主，她若是愿意帮忙，更好。”恭宁王妃等人走后才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大长公主的脾气不太好，就算是王爷……她都能不留情面，你只要记着礼数有加，又有我帮你说话，她应当不会在今日的寿宴上发怒。”“大长公主的地位超然，就算是当今天子都不敢出言顶撞，她若是帮你，好过裴衍帮你。”

  恭宁王妃压低了声音，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顾清和点了点头，旁人不知，她还不知道吗？

  她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清和多谢王妃提醒，一定谨记。”

  恭宁王妃放心的笑了笑，道：“那我们走去海棠园，不要让她们抢先了。”

  海棠院内。

  众多贵女皆是恭敬有礼，不多言笑不露齿，只因为恭宁王妃在此。

  顾清和倒是没有介意的，宴会上供应了暖茶，她随手取了一杯，喝看几口。

  陈君绮在她身边，也取了一杯，只不过是暖手，不是喝。

  “哎呦。”

  “清和！”陈君绮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一旁皱眉的女子。“怎么回事？”恭宁王妃闻声赶来。

  顾清和看了眼自己被茶水泼到的衣角，又看向一旁丫鬟模样的女子。

  “王妃我的衣角湿了。”她所待位置根本不是容易走的角落，这个人突然跑过来看似给她添茶，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是奴婢不小心。”蹲下的丫鬟倒是没有害怕，反而很平静道。

  陈君绮一阵诧异，微微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你下去吧。”恭宁王妃将她拉到一边，皱眉道，“你去换一件衣裳，这是那丫鬟不小心。”

  “王妃看出什么了？”顾清和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一点都不急着换衣裳。

  “那丫鬟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人，刚才摆明了是故意泼水与你，可大长公主身边的人都是千挑万选。若是害你之人都能将人手插到这里，那长安堂的事情就麻烦了。”

  这是她也没有料到的。

  “我让身边的两个丫鬟带着你去，看来这次宴会并不安全。”恭宁王妃点头又道：“对了，你看看刚才泼水的茶是不是有问题。”

  她有些后悔带她前来。

  顾清和微微颔首，跟着二个丫鬟走。

  “陈小姐，你到我这边，我们聊聊。”恭宁王妃是这次宴会的策划者，大长公主没出来之前，她不能离开。

  所以她不能离开，但是也不想顾清和因为湿衣服在大长公主面前失礼，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只能让心腹丫鬟跟着。

  陈君绮有些意外她恭宁王妃会与她说话，现是一愣继而笑着上前。

  “之前我儿能得救，也多亏了陈小姐，多亏了长安堂。”恭宁王妃拉着她的手，走至一边嘻细细说道。

  这一举动，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

  二人聊个一会儿。

  海棠院陡然安静了。

  众人都不自觉的看向那门口处。

  门口有一衣着华美的妇人，她的鬓发一丝不苟，精美的头饰重重的压在顶部，每走一步，都有数个丫鬟捧着裙尾。

  “参见大长公主。”众人纷纷行礼。

  陈君绮与恭宁王妃也一同福身。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几乎是从喉咙里压出一声，看都没看众人一眼便走至海棠院的首席。

  她一坐到席位上，就有一丫鬟走至身旁道：“上花。”

  众人闻声看去，一盆接一盆娇艳的海棠鱼贯而入。

  难怪没有海棠，原来海棠园里不长海棠！

  “我们走前面去。”恭宁王妃笑着拉她上前。

  陡然，一个丫鬟突然噗通一声倒地，浑身颤抖着说了什么。

  大长公主脸色顿变化。

  顾清和只离开了一会儿，她回来的时候发觉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脸上。

  陈君绮的脸色也相当的难看，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像是碍于什么不敢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

  顾清和感觉四周一阵凉风嗖嗖。

  她看向四周的其他人，皆是一脸的窃喜，甚至于还有不加掩饰的得意。

  比如说齐玉沁。

  顾清和皱眉，她想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是有恭宁王妃的人带着去换下衣裳的，不过最后她只是擦干了衣角，并没有换上王妃准备的衣裳，大约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她们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清和，你过来。”恭宁王妃的面色也很难看。顾清和转身，看到了她。

  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华服威压无比的妇人。

  大长公主！

  顾清和不用听人说就能从她的一举一动中猜出。

  就在她准备过去的时候。

  大长公主一皱眉，双目落在她的脸上。

  她身侧的丫鬟立刻会意，对视一眼后上前就抓住她的双肩，拖着她往前走。

  说着还扯开了她的衣角，道：“回禀大长公主，确实是她身上的衣料。”

  顾清和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什么就听见大长公主略带沙哑的声音冷冷道：“拖下去杖毙。”

  “敢问大长公主，清和做错了什么？”她满是震惊看着对方，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捏紧了。

  大长公主的脾气果然厉害！

  “清和，你……”恭宁王妃想要出言相帮，却在余光看到身旁大长公主的时候顿住了。

  大长公主就是要当场杖毙一个贵女都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可人是她带来的，若是因此而遭难，自己岂不是成了刽子手？

  “大长公主，您的西府海棠或许并非是清和所碰，也许是旁人，仅凭着一块留在花丛间的布料不能说明什么，当时是我让身边的丫鬟带她去换洗衣物的，或许是脱下来的时候被有心人利用了。”她还是决定开口。

  裴府，书房。

  “听说顾姑娘在宴会上受到了不少的委屈。”黎叔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

  宴会还没有结束，他只能打听到这些。

  裴衍听后反而没有半分的恼怒，牵唇笑道：“大长公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为我的缘故，清和必然会受到牵连，可这于她而言也是一次机会，若是能入大长公主的眼，后面的一切就都能缓慢进行。”

  “确实，如果她都不能入长公主的眼，那年宴会的事情就难办了。”黎叔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

  “可虽然今日顾姑娘救了大长公主却也因为海棠花的事情惹怒了她，顾姑娘还有机会吗？”

  他有些犹豫。

  “西府海棠可是大长公主最爱的花种，黎叔你真就想不明白？”裴衍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缓步走向窗口。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大长公主安排的？”黎叔一顿，细细回想。

  “年宴会上只有齐二小姐对顾姑娘诸多不满，这可以理解，毕竟二人之间曾有口舌之争，那大长公主这般做又是为何，毕竟那海棠不同以往。”

  “那可是大长公主最爱的海棠花种，我只想到她会对清和不满，会在宴会上诸多刁难，就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宁愿自毁海棠，以此来，足以见她对我恨之深。”裴衍点头道。

  “不过，顾姑娘真是相当聪慧，寥寥几句能让大长公主放人不再追究，要知道以往只要是惹怒了她的人，没有能全身而退者。”黎叔由衷的赞叹。

  “挑起这一切事端的可是夏贵妃身边的大侍女，她自知自己前来海棠宴会必然会惹大长公主不快，只让人传授她意代为参会，本该谨言慎行的时候却突然徒生事端，定然是那位的意思。”

  “他们要做什么？荣国公的伤已经确定是夏家所为，夏贵妃待在后宫不是很好，为什么要插足宫外的事情？”黎叔微皱眉，不解道。

  “黎叔你别忘了，还有现在传唱的歌谣。”裴衍一阵冷笑，眼底闪过寒色，“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在追查当年的真相，所以用争首辅之位做掩护，暗地里调查。”

  “那我们要小心了，夏家正想抓你的把柄。”黎叔知道现在的情势已经非常紧张。

  “这件事情先不提，黎叔，你在府中有没有觉得清和最近有些奇怪，这几日她会一直留在裴府，你白日里看着点，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裴衍微蹙眉，垂眸望向一旁的木人。

  “听说顾姑娘在宴会上受到了不少的委屈。”黎叔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