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时候了…”

  “知道了。”

  灵儿妆发完毕后独自坐在王宫一偏殿的贵妃塌上，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房间，轻拂在她的发饰上，那红丝带便轻轻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整个凤平迎圣血公主还朝时，就是我公子杞正大光明迎娶你之日”

  心口像针扎得一般疼…

  那日，祀血礼上，绿丝带在少年身前翩翩起舞，一舞定情。

  那日，花灯节上，冰冷的河水浸湿少年额间碎发，衬得他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

  那日，朦胧的月光下，誓言是那么动听，眼神是那么炙热，他在脖间轻呼的微热气息，晶亮的薄汗，低沉的声音…

  仿若昨天，仿若前世…

  灵儿眉头皱起，轻轻摇头，如今再想起这些，只觉得心口疼痛，喉间苦涩。

  她抬手拨开手上的红丝带，向镜中的容颜看去，愁容尽显，这半月，竟让自己苍老这么多。

  罢了，红妆精致又要给谁看？

  “公主，时间到了，请您步行至前殿。”

  良久后，灵儿才出声，有掩饰不住的无力与沙哑，“走吧…”

  见到杞的路要走好长，自己真的已经走了很久了，走了太久了，走得都累了。

  红色的嫁衣随风飘扬，透过红头纱，天地全然变成了一片殷红。

  纵使这样，灵儿仍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正中央，同样一身正红的杞，和他身边的妻。

  红纱为人披，丝丝向君心。

  一步，

  离杞还有三十步…

  一步，

  离杞还有二十步…

  又一步，

  离杞还有十步。

  “请凤灵公主向昌王，昌延王后行礼，跪~”

  杞的容貌透过红纱依旧清晰刺眼，此刻正盯着自己，看不透他眼中的情绪。

  灵儿贝齿紧咬。

  好恨！

  真的好恨！

  杞，你的安稳你的昌盛竟要我的下半生成全，不，我俨然已然没有完整的下半生了。

  “整个凤平迎圣血公主还朝时，就是我公子杞正大光明迎娶你之日”

  脑中不可抑制地反复响起这句话。

  杞，你亲手赐予我的残缺，现在这样的背弃又想置我于何地？

  骗子！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本已经平息的情绪又汹涌起来，什么大义，什么周全，为何都要自己来承担！

  “请凤灵公主向昌王，昌延王后行礼，跪。”，

  监礼的侍从额头急出了薄汗，明明自己已经喊得很响了，难道这右相府嫡小姐耳朵有问题？

  公主栀一脸质疑地看了看杞，又看回灵儿，心想这右相府的家教也太差了些，竟忘了自己该有的礼仪。

  就这样，杞看着灵儿，灵儿看着杞，两身应景的红衣，如若没有公主栀在杞身边，真以为是王在迎娶后。

  好想扑到台上去跟所有人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圣血，让族长再验一次！

  然而，杞的眼神，他的眼神中竟透出了祈求，这个男人，她依赖的男人，在恐惧，在怕。

  心的某一处突然柔软，是啊，如果冲上去讲明一切，结果自己不是圣血那该怎么办？该置杞于何地？置右相府于何地？

  罢了…

  灵儿满眼的决绝，再没有一滴泪水。

  罢了，你们想要的，灵儿今生全给你们就是了。

  终于，她垂眸徐徐跪下。

  一拜，二拜，三拜，入喜轿。

  再回首…

  离杞已经二十步，

  离杞已经三十步，

  ……

  已然再也看不到他，

  灵儿收回酸痛的脖子。

  ……

  杞，

  只愿来生，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