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也没理他，只怔怔地看着早早送来的礼服，抬手摸了摸，料子十分柔软轻盈，想必不用怎样费力就可以拿起来。

  可此时，他的手却如同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抬也抬不起。

  凤平只需要一个圣血而已…

  这句话像鬼魅般不停地在耳边回响，和脑中灵儿的音容笑貌交织混杂在一起。

  只需要一个圣血而已…

  ……

  “王上…”，内侍的声音又不厌其烦地响起，打乱了杞的思绪。

  他叹了口气，反正思绪现在也乱麻一般理也理不清，该来的总会来，该做的也始终省不掉。

  他是王，她是后，这就是他们的份内的责任，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某一天。

  更何况，他是真的，爱过她。

  如此想来，心下倒也释怀了不少，他朝内侍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可以继续。

  王的到来虽然晚了一些，却也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反正足足有三天的时间。

  且不论这三天是吉大人用尽毕生所学算出来的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就说这阖房之礼以后，公主灵便会从栖梧宫搬到德乾宫中。

  朝夕相处，长夜漫漫，圣血后嗣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凤平王从朝臣中穿梭而过，所经之处群臣无不俯首行礼。

  戚沐辰虽不是十分乐意，碍于礼数，也只得微微朝着杞颔首示意，余光所至之处，他发现身后有人着一副面具正和他一般俯首行李，心下便有些猜忌和疑惑。

  “不是跟你说如果你不想来便可以不用来么？”戚沐辰看着杞远去的背影，朝着他的后方小声低语。

  襄参垒环视了一周，确定周围都是戚家的亲信后才把自己的坐垫悄悄向前平移，

  “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的信奉和支持。倒是你，平日里对灵儿万般关切，又怎么会肯来？”

  “我？”戚沐辰眉头轻挑，“我有什么不可以来的？左右是凤平国的内务跟我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主要是我听说自古以来奇事多伴着难遇的天象异变，

  这凤平那么邪门，我总要来看看可会有什么奇观出现。本来想体恤你的心情，特许你不用过来了，没想到你这么看得开，佩服佩服。”

  “承让。”襄参垒直回身子，双手自然地搭在盘坐的双腿上，眼睛微眯，不欲再与戚沐辰多说一个字。

  虽听不到门外脚步的声音，灵儿却可以听到殿门被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但也并发了其他奇怪的感觉，混杂着些许得意和大仇得报的畅快，这样由心而生的情绪让她觉得无比混乱和浅浅的自责不耻…

  公主栀，你看到了么，杞终究还是我的！

  她内心极力地拒绝这种情绪展现在自己脸上，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吐出来，复又睁开双眼。

  眼前已经站立着杞，一如往昔少年时的遗世独立，大概这就是属于凤平圣血和凤血神族的默契与缘分，只是静静地站着不需要说话就已经一眼万年。

  ……

  三日阖房之礼后，王与后感情于人前人后均日趋亲密。

  公主思因着予澈的关系，与公主灵的关系也逐渐好转。

  凤平所有人都安居乐业，幸福满溢。

  也许是所谓的天启，也许是所谓的心定，圣血公主终于怀上了圣血后嗣，更是给这盛世锦上添花。

  ……

  “将军，如今公主怀上后嗣月份大了，很多事情不便叨扰公主便都直接送到将军您这儿，朝中可颇有微言，而且，凤平王如今与朝中重臣来往密切，碍着他的身份，很难判定这种密切的程度。”

  戚沐辰一脸严肃地听着探子的回报，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如果只是凤平王与圣血公主之间的权柄争执，如今有圣血后嗣在，左右都是圣血王室的凤平，对于圣血公主执政朝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圣血公主权谋孱弱，除了一身的圣血稳固外，并无治国理政和谋略人心的能力，所以这才有了自己，一个兴国的外臣，夹杂了自己之后，这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圣血怀嗣辛苦，权柄自然下移。下移到谁？难道下移到曾经废除过圣血制度妄图成为真正的王的杞？

  纵使凤平王身后的李朝势力已经没落，可就算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他都不会让其发生。

  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下移到自己这里了，可他的身份特殊，一个兴国外臣，易地而处如果自己是凤平重臣也会尽力防着这外臣，以免给凤平更了名改了姓。

  “能撑到后嗣平安诞生一切就能好转了。”戚沐辰用手摩挲着下巴，眉间的愁绪丝毫不减。

  “其实，圣血后嗣平安诞生后，只要凤平王没了，这所有的后顾之忧就都不存在了。”

  探子的这句话让戚沐辰眉心一跳，正说到他心底去，其实只要凤平王不在了，他的圣血公主就可以坐拥圣血后嗣自此稳如龙钟。

  但戚沐辰随即摇了摇头，“公主灵如今与凤平王不说是如胶似漆也算是相敬如宾，还不是时候，弑杀一个国家的王谈何容易，

  要杀得了在公主还朝的第一天就给撂了，除非把凤平灭了，否则我们没有那个资格，…终归是要公主灵亲自下这个杀令才行。”

  “将军，另外还有一事要报，圣朝质子予澈于昨日去兴国的途中被北真国掳走，至今仍没有任何消息。”

  戚沐辰一惊，眉头锁得更深了几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策划周备的事情出现意想不到的纰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确定是北真国？那岂不是很快兴国和圣朝便会借此发难？”

  “将军，如今的圣朝不足为惧，兴国那边只要有将军一句话，自有人去当说客。”

  戚沐辰点点头，“圣朝世子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公主灵，以免她动了胎气。”

  探子刚准备领命退下，戚沐辰手一抬叫住了他，“不，这件事情派人告诉公主思，另外，多叫几个大医去德乾宫外小心侯着以免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