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再有人悉心照顾，也没有哪家贵妇人是一面也见不着孩子的吧？”公主灵鼻头一酸，深深倒吸了口凉气，强忍着不在杞面前落泪，

  “杞，我们之间为什么就不能坦荡荡的，为什么就不敢对我直言是你救下了公主栀，她现在正在圣朝好好地活着，为什么你就是不敢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一切？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有个确切的答案？你明明知道，我究竟为什么会回来！”

  公主灵见杞沉默着，垂眸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怕我会死，其实你大可不必，你已经有惜儿了，你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供你随意操纵的圣血了，

  真正的圣血是会受到天神庇佑的，他是一定可以健健康康长大的，所以，杞，与其这样吊着我也吊着你自己，不如，杀了我吧。”

  杞眉心一跳，眼前用来冰镇果儿的冰块化成了一滩水，再新鲜的果儿被水一泡也会变得食不知味。

  他猛地站起，一拂袖把它从桌上扫落在地上，转身离去。

  公主灵闭上眼睛，轻轻抿了抿唇，不知道这已经是回宫以后他摔的第几次碗碟了。

  每一次杞来到时，她都会用各种没有任何掩饰的言语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一次次舔舐心中的那根刺，不会让它与血肉相融，最终失去原本的锋利。

  懦夫，他是懦夫…

  杞胸中的火几乎要从喉间喷射出来，把这凤平宫，整个凤平以及整个盛世太平都烧成灰烬。

  灵儿说的没错，他就是懦夫！

  他甚至开始后悔在见公主栀最后一面时答应她要在她假死复生后保全下她的性命，倘若那时真的让她死了，会不会他就不用在直视灵儿时那么怯懦那么没有底气！

  然而，如果再让时光流转，回到公主栀弥留的塌前，他自知依旧会选择配合她让她活下去，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夫君最后的良知…

  ……

  “王上，慕府大人送来了一个妙人，说找吉大人算过了，此人命格极好，必定会添益王上的福…”

  “滚！”，杞厉色喝止了那小侍从的眉飞色舞，拳头紧握，指甲几乎都可以嵌到肉里。

  如今他谁都可以得到，公主灵却永远是他的意难平，兜兜转转须臾数年，竟让他最后明白了这个。

  杞的近侍横了那个传话的小侍从一眼，让他快快退下免得再在这碍眼，轻轻走到杞身边，温声劝慰道，

  “其实王上，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去做，这话由小人说势必冒犯，但，世子惜的血礼是该办了，纵使如今没了混天石，也该知道…”

  近侍的腰躬得更殷勤了一些，拿眼睛小心地觑着王上的脸色，“咳…也该知道，世子惜究竟是不是真的圣血，毕竟那时是有些流言的…”

  说完，尚且未等到杞发火，他便先跪在了地上，四肢伏地。

  杞听闻后脸上显现了明显的不悦之色，见近侍自知犯上，先伏地认罪，这股火倒也发不出来了。

  这些日子他的心思总挂在公主灵处，然而她却桀骜到让他伤神不已，倒是忽略了世子惜。

  如今想来，有世子惜时，那戚沐辰与公主灵比自己与她还要亲密一些，而世子惜又诞于北真…

  他抿了抿唇，心里就开始五味纷杂，“恕你无罪，你且先站起来，去抱世子惜过来。”

  杞顿了顿，又吩咐道，“把吉大人也传召过来。”

  ……

  议事堂小阁中，只有杞和杞的近侍以及吉大人在，门和窗都关着。

  世子惜正在午睡，他们便先商量着对策，左右从面相上总是无法判别圣血与否的。

  “混天石的由来虽不可考，这世间可有什么可以替代的东西？”

  吉大人略略思索了一下，“回王上，恕下官无能，下官从未听闻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混天石。”

  杞略略皱了皱眉头，脑中回忆起曾经混天石是如何在自己手上灰飞烟灭的，不禁觉得自己对公主栀已经够得上尽心了，轻轻吸了一口气，“混天石没了，那就是现在想在你们神族里找到凤血神族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曾在一本书…”，他眉心一跳，突然又想到那本被自己亲手丢到了火堆里的册子，又觉得当下说出那本书甚是不妥，急忙把自己想说的话过滤了一下，

  “咳…我是说，本王是凤血与圣血公主灵在月光下合掌，掌间会有流荧，所以只要惜儿与神族适龄的任意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奇景出现，会不会就可以借此证明？”

  吉大人轻轻躬身，“恕微臣才疏学浅，从未在族内的古籍中考证此事，更何况，世子惜年幼，凤血神族可能暂时还未出世也未可知，实在不是可取的办法。”

  “那便是无计可施了？”

  “倒有一个便捷可取的方法”，吉大人朝着杞微微点头，“倘若王上真想知道世子惜是不是圣血后嗣，倒是有一个方法，只是，这个方法不免会叨扰圣君上神，轻易是不建议采取的。”

  “你且先说说看。”

  “密室”，吉大人觑着杞的神色，继续说道，“古籍中记载的属于圣血的密室，只有圣血才可以找到才可以进入的密室，

  从上次公主还朝时带来的奇景来看，应该就在祭台的正下方，而且当时公主灵身边还有外族戚沐辰，这说明只要带着圣血，就可以找到那个密室。不过…”

  吉大人轻轻垂眸，继续说道，“微臣身在神族族长之位，主祭祀和礼节，上通神祗，下启君臣，虽不如我师父精通这门其中的道理，却也是知道密室对于凤平和圣血的意义有多重要，轻易莫扰才是。”

  杞沉思了良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

  是夜，凤平王带着吉大人和世子惜，协同精兵一队，在行驶了简单的祭祀后，从祭台后厢入了密道，谁也无法知晓在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祭台驻守的侍从按照吉大人的吩咐续了一遍又一遍的香火，一直到燃尽了不知第几次，时辰已经到了后半夜才上来一部分人，说是一直寻不到，便被安排说朝反方向走一走，看离地了多深。

  说完，这一部分人中的其中几个体力较好的人，在腰间绑了跟长绳，又风风火火地下去了。

  一直这样折腾到了天际泛白，破晓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