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混天石是如何被他自己亲手摔得粉碎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殿中伫立着的公主栀，那一同经历的一切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几乎以为是上辈子发生了的事情。

  他对眼的那女人也曾不顾一切过，似乎从那时，他就已经做了选择，若不是公主灵意料以外的还朝…

  想到这里，杞不禁觉得头皮发紧，揉了揉太阳穴，“且不论其他，若这个孩子是圣血，那他便一定可以寻到密室，但如今，带着他是寻不到密室的，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公主灵兀自伸手把孩子抱到怀里，那孩童岂能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只咿咿呀呀地对着公主灵笑着，看得灵儿的心都要融化了，顿时生出几分怜爱，“没有混天石为我儿正身，谁也没有资格对我儿有半句非议！”

  “简直荒唐！”，杞越看那孩子越觉得多了几分像戚沐辰，这让他丧失最后一点冷静！

  只见杞一把从灵儿怀中夺回世子惜，凤灵儿一惊，只暗呼不好，却哪里有男子的力气大！

  羽结眉梢微动，几欲一个飞身上前，却只觉得手脚松软，丝毫也无法用上力气！

  他下意识地朝身侧的公主栀看去…

  “只是会暂时让阁下四肢无力而已，你不用太过于担心”，公主栀轻声言语，“阁下有想守护的人，我也一样有想要去守护的人…”

  公主灵站得笔直，双目逡巡着杞的眼睛，却有让人无法去否定的坚韧，“杞！你若敢动他，我便不会独活！届时再无圣血庇护凤平，且不论北真兴国不会善罢甘休，就连区区圣朝新君也会让你所珍视的一切顷刻覆灭！”

  “你…你如今竟然毫无顾忌地用这两个男人威胁于我！”，杞脸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动着，只要他双手一松，手上的野种便无生还的可能。

  羽结眼瞧着殿上形势严峻却丝毫动弹不得，心里急的直冒火，恨不得从这僵直的身体钻出去。

  “王上…”，一旁的近侍拿着一封信和小笺一路小跑进来，“王上…兴国有加急的信送来…”

  好巧不巧，又是兴国，正巧戳到了杞心里最不爽的位置，“滚…！”

  “这…”，近侍退无可退，急出了一头细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上请三思啊，随附的小笺上写明了，必要第一时间加急交付于您，指明了与王后娘娘有关啊…”

  杞看了看公主灵，又看了看近侍手中的信笺，权衡之下极不情愿地把手中的孩童递给了近侍抱着，拿过信笺打开漆封。

  每看一行脸色便灰了几分，最后怒无可遏一扬手把信笺扔到了公主灵面前，嘲讽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充斥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你对他的这片深情倒是没有错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戚沐辰信里所说之事，

  你可以去，只是，不许带走那个孩子而且，五日后的西直门，你必须按时回来！否则，凭我可以忍耐的极限来看，我不知道会对这个孩子做出些什么！”

  说完便从侧殿扬长而去，“传令下去，这孩子暂时由公主栀代为抚养，无诏王后不得探视！”

  公主栀应声随着杞一行人退出正殿，羽结费力地挪动着自己的双腿，几乎匍匐到公主灵身侧，“姐姐…对不起！我…”

  公主灵把一个小药丸塞到羽结的口中，轻抬他的下颌让他咽下去，“早就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局面，是我不死心硬要往里面跳，反而连累了你们，我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人。”

  羽结摇了摇头，药丸吃下去后身体顿时轻快了很多，“姐姐怎么会有解药？”

  “刚刚槟儿随着他们退下时给我的，不知她的态度到底代不代表公主栀的态度。”

  羽结轻轻垂眸，如今还能在公主栀身边的人就只剩下槟儿了，她对公主灵几分真几分假谁也无法揣测，可对他的心思，他又怎会不一清二楚，“早知公主栀回来定会引起风波，只是，她这一趟，若是不来，在姐姐您这儿，就永远只能是个僵局。”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见公主灵并没有想接话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说这些，“那，这封信？还有，姐姐您要去哪儿？”

  公主灵把信放在羽结的手上，“这封信是戚沐辰写的，他在攻下了兴的皇城后便借由予澈的名义把公主思从凤平秘密接了出去，如今以质子大婚为由邀请我这个嫡母去兴的边城参加婚宴。”

  羽结大略看了看手上的信笺，便已经明白了凤平王前后的转变，“戚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未雨绸缪，公主思一向是凤平王的最宠爱的孩子，如此缘由既不会大动干戈陷公主您于危难，又一针见血让凤平王半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公主灵轻轻叹息，一只手扶着矮桌站起来，“他这封信既救了我，也让我和杞之间彻底…”

  彻底如何？她没有继续再往下说，其实，从他带着世子惜去寻密室时她就应该已经清楚了…

  不，应该是她知道公主栀就是他保在圣朝的时候…

  或者，早到他围了她归来的马车困了世子惜的时候…

  困在这其中，纵使她对杞表现出再多的厌恶，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甘之若饴地自欺欺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的动作可以支撑着她筹谋将来被迫卷入的一切，“羽结，这次你留在凤平王身边，帮我守好世子惜！”

  “不”，羽结看着公主灵的眼睛里似有盈盈闪烁，“这一次，我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下一次我一定更加警醒，不会再让人伤你半分！”

  公主灵静静地看着羽结的眼睛，这双眼睛中从来只有她一人完整的身影，纵使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依旧如同少年时那般明亮透彻…

  暗暗觉得她这一生至少自始至终都有他的陪伴，已是万幸，“你放心，我会安全回来的，你就留在凤平，我还要你和槟儿守好世子惜！”

  “还有，如果，我是说万一，我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和槟儿代我好好陪在惜儿身边…”，她抬手将指尖轻轻放在羽结将要反驳的唇上，继续说道，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一定会让你觉得不安，但总有些事情可能是你我都无法控制的事情，为人母亲，总是要把孩子的事情事先安排好，

  所以我才会说万一，如果，只是万一，如果而已，如今凤平不单单只有杞，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公主栀，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好自己的！”

  羽结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公主灵眸中不可置否的坚定后便松弛了下来，他轻轻压低了声音，“所以，惜儿是不是圣血后嗣？

  是不是公主您的孩子？倘若都不是，公主大可不必再回到凤平来，妇人之仁有时只会害了自身，也不必担心我与槟儿，我们会自己想好后路的！”

  公主灵在羽结的双眸之间逡巡了很久，她多想把一切都告诉羽结，可是，即便她可以顺利地逃到兴国，于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再借戚沐辰之手再还一次朝？然后亲手手刃了杞和公主栀？她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这样的余生，真真是好生没有意思，想到这儿，她略略低头，“惜儿就是圣血后嗣。”

  她复又抬头，看着羽结略有所思的神态，想想自己这也并不算欺骗他，惜儿确实是圣血后嗣，只是真正的惜儿并不在凤平而已。

  “那…为何凤平王携世子惜去寻密室时找不到？”羽结眼睛一亮，“难道这次凤平圣血真的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