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澈一抬手，往桌上扔了一堆打包好的快餐食盒，迈着虚浮的步子往楼上走，明明走的缓慢，却能从中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许湘伊无辜地摊手，可能君澈是觉得她抱得不舒服吧。

  “小米，你想吃什么？唔，你自己挑吧。”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桌上横七竖八的快餐盒，大概有六七份，粉面饺子粥饭都有。

  “伊伊姐姐，我吃点饺子就好。”

  姚曦还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个饺子就吃不下了。

  “喵呜～”

  大橘自他们进来就在绕着他们打转，可是好像没人想搭理它。这会儿看见人形冰箱扔了一大堆香喷喷的吃的出来，兴奋地冲上桌子朝着许湘伊喵喵叫。

  “啊，大橘。”

  许湘伊揉了揉猫头，

  “我听说猫咪是不好吃人类的食物的，这些都是加了蛮多调味料的。大橘，我先给你倒点猫粮吃吧。”

  大橘喵喵叫了两声以示抗议，它才不想吃干巴巴没滋没味的猫粮。

  许湘伊有点犯难，君澈说过他给大橘喂的是变异鱼，那些之前网罗的各种鱼都是留给她吃的，她现在异能等级低，变异动植物蕴含的能量太酷烈，最好先不要吃。

  她倒不是舍不得冰箱里的几条鱼，只是这些鱼都是末世前君澈跑了好几家海鲜市场买来的，她担心她自作主张喂猫，拂了君澈的好意，看他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要是再生气的话，可能要直接气晕过去的。

  无奈，她拿了一包猫咪专用的小鱼干倒给它，又在旁边摆了一堆猫粮妙鲜包猫薄荷饼干之类杂七杂八的任它挑选。

  “喵喵啊，你先吃点，这还有猫粮，妙鲜包，等你君澈哥哥醒了再给你吃大鱼，好不好？”

  大橘跃进她怀里乱蹭撒娇，看她实在拿不出鱼来，还是妥协了。

  好吧好吧~小鱼干当零嘴还凑合。那等他醒了一定要补偿我一条大鱼，噢不，是三条大鱼!要大！

  许湘伊听不懂它喵喵叫些什么，只能敷衍地点点头，给它顺毛。

  大橘不满意它敷衍的态度，舔了舔爪子吃小鱼干去了。

  哼，人类，讲不通的。

  不过……

  大橘眯了眯眼看向人形冰箱刚进去的房间。

  人形冰箱看起来不太好啊，等他出来那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啊，要是尥蹶子的话那它是不是要另找下家了啊……

  甫一关上门，君澈就慢慢软倒在地，强撑着盘腿坐起，背靠着房门，运转起体内的精神力。

  头疼欲裂，一把一把化为齑粉的晶核碎片从他指缝洒落，被汗水浸湿，沉重地往下坠。

  失策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异能强度，试图篡改记忆这一操作让他濒临精神力透支，手里的初级晶核一大把一大把地消失，也只是聊胜于无，安抚不下疯狂运转的精神力漩涡。

  精神异能者与普通异能者不同，能量核不在心脏而在大脑，就算异能失控，大概率是能保住一条命的，只不过可能会变成心智全无的傻子或是没有意识的植物人而已。

  君澈当然不想变成傻子，但他也觉得自己这事干得有点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要冒着精神力透支的险，只为了清除许湘伊脑海里柳攸攸的身影。

  明明就算这次抽走了她的记忆，以后要是再见到柳攸攸，她依然会被那副皮囊所吸引。再说了，就算他除掉了柳攸攸，也未必不会再出现杨攸攸，李攸攸，世上美人千千万，就算美貌够不上柳攸攸，长得好看的也大有人在，他杀得完吗？

  君澈突然意识到，他这是在妒忌，忍不住俊脸一红，一阵懊恼，又忽然觉得有些丧气。他不敢说，甚至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持着一个哥哥的名头，永远跟她不远不近，生怕失了分寸。

  这样的距离，让他有点难过。

  这种感觉，他很久以前刚发现自己喜欢许湘伊的时候也有过，看着她跟别人聊天说笑，打打闹闹，而他端着哥哥的身份，对她永远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却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她开心了，他也开心；她难过了，他第一时间给她安慰；她被欺负了，他立马冲去找对方算账。

  他上辈子也曾以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跟在她身后，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兄妹关系虽然不是他想要的，至少长久稳定，能时时看到她，他已经足够满足了。

  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日子，他更是无暇患得患失，只有靠着一遍一遍地想她，回忆以前的点点滴滴，他才能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喘口气，抓住一点生机苟延残喘。

  可是现在，一想到她有一天会被别人吸引，会全神贯注地看着别人，言笑晏晏。她会恋爱，甚至结婚，和另一个人组建家庭，而君澈会从她的生活中淡去，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哥哥。

  不能想。

  这样的念头混合着剧烈的疼痛，夹杂着一阵一阵的虚弱感，让他生出几分绝望。

  好难受，快死了。

  君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搁浅的鱼，垂死挣扎。

  砰的一声，他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喵喵。”

  大橘踩踩许湘伊的脚，伸爪指着君澈房门的方向喵喵叫。

  喂，人类，里面那个人形冰箱好像快不行了耶。

  “大橘？怎么了，是想吃鱼吗？”

  大橘烦躁地甩了两下尾巴，扒拉着许湘伊的裤腿想把她往那个方向拽。

  鱼鱼鱼，就知道鱼，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惦记着鱼，我是那么不识时务的猫吗？真是的，要是人形冰箱死了我上哪去找鱼吃，你去给我抓吗？那些成精了的变异鱼我才搞不定。

  砰的一声闷响从君澈房间传出，如果不是异能者听力敏锐，再加上大橘一直把她往君澈房间带，隔着房门，许湘伊可能根本听不到这声响。

  意识到君澈可能出事了，她急匆匆地跑上楼，胡乱敲了两下房门，径直推开，就看见君澈倒在地上。

  “哥？怎么了？”

  君澈紧紧闭着双眼，皱着眉，脸色苍白，直冒冷汗，看起来痛苦至极，说不出话来。

  许湘伊小心翼翼地把君澈抱起来，放到床上，打了一盆热水，坐在床边给他用热毛巾擦汗，擦完汗又替他盖上被子。

  “伊伊……”

  君澈声若蚊呐，却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哎，我在呢。”

  许湘伊用手拍着被面，轻轻安抚他。没拍两下，君澈就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许湘伊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了，有点尴尬，打算把手收回来，没想到君澈攥得死紧，她一时挣不开来，又怕使上劲会弄疼他，只得任他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