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晏被凤阑抱上车，已然脸色大变，凤阑熟练地给他喂了药，又着蝶鸾叫了在后面马车睡觉的谢文来。

  谢文睡眼惺忪地给方宁晏诊脉，随即瞌睡就醒了。

  凤阑见状了然，顺势点了方宁晏的睡穴，“怎么样？”

  “孩子越来越大，王君情况不妙啊。”谢文凝眉。

  凤阑牢牢握着方宁晏的手，半晌过后，语调一沉，“如果现在拿掉孩子呢？”

  “一尸两命。”谢文实话实说，“王爷，别说这个时候拿掉孩子风险极大，就算成功了，您觉得依照王君的性子，能忍受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得给本王一个准话吧！”凤阑来了火气。谢文勉力安慰，“等回了京城，草民会想办法的。”

  凤阑恨不得抱起方宁晏插上翅膀飞回盛京，却不想这个时候忽降大雨，将唯一的路给堵了，凤阑阴沉着脸坐马车返回小镇上，等蝶鸾他们找好客栈，下车的时候没忍住狠狠踹了下车轮，惹得一众人等噤若寒蝉。

  “这位小姐。”凤阑刚要进客栈，身后便响起一道温和低柔的声音，听说话的调调，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凤阑凝眉看去，饶是那小侍跟在自家公子身边见惯了天之骄女，也不免一愣，这是何等绝色的一张脸啊，小侍很快反应过来，盈盈一躬身，“这位小姐，你们看起来像是赶路的？我们这地儿一旦下雨便要连绵几天，不如小姐去我府上暂时？”凤阑神色未变，转身就进了客栈。

  小侍愣住，无措地看向陈诉，“这是……”

  “你被拒绝了。”陈诉颇为同情地摇摇头，不远处那辆华贵马车上坐着的人，想来就是这位小侍的主子吧，这年头贴上门的公子，王爷大抵会更厌恶吧。

  小侍灰头土脸地回去了，马车上的人立刻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

  “公子，这人忒没教养了一些，奴才看还是算了吧。”马车上的人十分失落地往后靠了靠，今天他于茶馆见到那个女人，惊为天人，他晓得她有夫郎，但就是想再问问。

  正如那小侍所说，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而这里靠近南方，大雨夹杂着雾气，总是让方宁晏尤为难受。

  凤阑一刻不离地守着方宁晏，少年自那天从马车上昏睡后，就断断续续醒来了一次，此时凤阑侧身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少年的手一手握着书，这才四个月，谢文就止不住摇头，之后还要如何？这孩子……

  凤阑扔下书忍不住覆上那隆起的一片，心道等你出来，娘给你最好的，但是别再折腾你爹爹了，在爹爹肚子里，少吃一些，凤阑看着方宁晏青筋泛起的手背跟纤细的手腕，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一世等她发现少年不对劲儿的时候，这人已经油尽灯枯，他也似这般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然后某天要自己带他去看院里的花，整个人咳得不停颤抖，干呕了好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好像被榨得干干净净。

  前后两世，她难道还是要失去他吗……凤阑秀眉紧皱，心里怕极了。

  “殿下？”方宁晏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他看着这样的凤阑，一阵心疼，她眼底的惊慌一清二楚。

  “敛之？醒了。”凤阑面露喜色，“感觉怎么样？”

  “胸闷，殿下抱我起来吧。”方宁晏轻声开口。

  凤阑不敢耽误，抱起少年后取过桌上的药，谢文说这药多吃无妨，当然药效就没那么好了，但凤阑倒情愿除非难受至极，否则方宁晏别用那些虎狼之药。

  “咳咳……”方宁晏俊眉一皱，感觉到胸口立刻被人轻抚着，忍不住勾起嘴角，看向半掩窗外的朦胧风景，“殿下，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凤阑直觉不好，“你说。”

  方宁晏牵着凤阑的手覆上隆起的小腹，柔声道：“不管日后发生什么，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孩子。”

  他能感觉到，身体一有气色就像被吸入无底洞一样，很快又衰败下来，他的身子早就毁了个彻底，本不适合生养，可是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得把握住，若真有个万一，还有孩子陪着凤阑。

  许久过后，凤阑清冷的声音响起，“方宁晏。”她说，“你当本王是什么？”

  话虽如此，给少年按揉胸口的手却从未停顿一刻。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