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夜霖并未看向凤夜景，只是低沉一笑：“四弟，坐着曾经属于我的位置，感觉如何？”

  “甚好。”凤夜景笑意正浓。

  “输了便是输了，还有属于之说？

  帝王之家，尤其是皇位，从来就不属于某个人。”凤夜霖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后轻轻点头：“也是。”

  “看得出三哥下了不少功夫，但是胡勒那个小子虽说是阿西马的长子，但显然不长脑子，连东篱都说没有继续监视下去的必要，三哥棋差一招。”

  凤夜景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披风，这是凌嫣然特意让人给他准备的，进来这里不多时倒是落了灰。

  茶水散在凤夜霖手腕上，他好似浑然不知。

  一片寂静中，凤夜霖转头看向凤夜景，眼中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火焰：“凤夜景，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

  我跟边塞有联系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为何偏偏到了今天才发作？

  难道只有你知道胡勒是个傻子？”

  “所以你只是为了给朕添堵。”凤夜景轻巧戳破。

  “呵呵，这话不错，不过今日我倒是感谢起自己这种小孩子的做法来，凤夜景，我倒是想知道，凌嫣然在你心中占据着几斤几两？”凤夜霖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凤夜景眼中的眸色倏然冻结！

  “轰”的一声，牢房的门被内力轰然震断，凤夜景大步走进去，直接扼住凤夜霖的脖子，声音寒冰般森冷：“三哥的爪牙倒是知道不少啊？

  如此看来朕更加容不得你了，不妨就在这里杀了你，如何？”

  “哈哈……咳咳。”凤夜霖艰难喘息，但眉宇间却溢出些许痛快。

  “凤夜景，如果不是因为凌嫣然，或许你真的是无坚不摧，我等了你这么久，总算是确定了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凌嫣然真的喜欢你吗？”

  凤夜景心头剧颤，一下子放开了凤夜霖，“你说什么？”

  “呵，依照你的性子恐怕到现在都没询问凌嫣然为什么喜欢你吧？

  我知道，你回去问她，她肯定告诉你她在七岁时见你于御花园，一见钟情。”凤夜景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摇着头缓步后退。

  凤夜霖见状眼中的仇恨喷涌而出，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失魂落魄的凤夜景，当真是死也值了！

  “她七岁的时候你几乎天天被禁足，浑身脏兮兮的，没人愿意跟你玩，太师千金又怎么会看上你？”

  凤夜景一下子退到案桌上，身子抵在上面，竟是退无可退，亲耳听到凤夜霖一字一顿道：“她在御花园看到的人，是我！凤夜景，你的皇位本该是我的！甚至连你最心爱的女人，也本该是我的！”

  “轰隆”一声，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看着凤夜景仓皇离开的背影，凤夜霖放声大笑。

  吴公公看着忽然暗下来的天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觉得这是要变天了，下一刻房门就被猛地推开，吴公公吓了一跳，等看清凤夜帝的模样后吓得赶紧凑上去：“陛下您怎么了？”

  凤夜景脸色苍白如雪，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人好似颓败了不少，哪儿还有今天早晨出来时的俊秀风采？

  挥开吴公公的手，凤夜景沙哑着声音吩咐：“回宫。”

  凤夜景从未问过凌嫣然为何会喜欢他，现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凌嫣然那句“一直都是”，她的一直都是，难道从来就不是对他的？

  想到这里凤夜景心如刀绞，从未有过的绝望席卷全身，胸口痛得他止不住颤抖，唯有缓缓趴在龙撵的软榻上方能缓解一二。

  还有一个办法！瞒着嫣然！瞒着她！

  可是这种虚假的感情……

  恍惚间他想到了早晨出门时凌嫣然为他系上披风时的情意绵绵，是不是说……那些东西本来是属于凤夜霖的？

  “呃嗯……”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几乎将他瞬间吞噬，死死咬着嘴唇才避免呻yin出声，明明觉得生生去了半条命，男人望着灰蒙蒙天色的眼神却逐渐淡定下来，就知道……老天不会善待他的。

  而真正压死凤夜景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他刚踏进钟然宫的门，却看到凤夜霖曾经的贴身宫女正跪在台阶下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什么，而凌嫣然就站在台阶上，听着宫女的讲述脸色阴沉。

  凤夜景喉咙处蓦然涌上一股腥咸，她知道了对不对？

  就知道凤夜霖不会轻易讲出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布在宫中的眼线有一部分是自己没有拔出来的，现如今他终于亮出王牌了。

  心中似乎有一头猛兽奔涌而出，凤夜景一把抽出身侧侍卫的佩剑，大步朝宫女走去。

  眼前的景物不断摇晃，映入眼帘的是凤夜霖贴身宫女的得意笑容，为了三皇子而死，她死得其所！

  转头间却看到了凌嫣然有些惊慌的面容，凤夜景脚下的步子忽然就止住了，他以剑撑地，呆呆地注视着凌嫣然：“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凌嫣然下意识走向凤夜景，男人现在的样子看的她十分不放心。

  凤夜景痴痴一笑，忽然猛地俯身，呕出一大口血来，鲜血砸在地上，刺眼非常！“夜景！”

  凌嫣然肝胆俱裂！

  凤夜景闻声冲着她轻笑，还是面对她才有的温和笑意，只是唇畔的弧度维持不了多久便透露出几分惨淡，他真的……好绝望。

  倒在凌嫣然怀中的那一刻，凤夜景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夜景！夜景！”凌嫣然接住他，努力替他擦去嘴角流出不断的血？

  “你别吓我！你说过不会再吓我的！”

  “嫣然……”凤夜景维持住仅剩的清明，仰着头想要问她什么，却被继续涌上来的鲜血打断，他一口一口吐着，好不容易抽到喘息的机会：“嫣然，这么久以来，你……咳咳，你爱着的人，到底是谁？”说完死死抓住凌嫣然的手臂。

  “给我……实话，哪怕是死，我……也要听……实话。”

  凌嫣然泪如雨下，抱着凤夜景大喊：“是你！真的是你！

  七岁那年我在御花园看到的人不是凤夜霖，是你啊！

  你还折了桃花给我，说日后会娶我，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抓着她胳膊的手徒然下落，不轻不重地砸在地上。

  凤夜景意识逐渐模糊，却恍然记起，曾经是有这么一幕，他折了艳丽的桃花，将花枝对向一个小姑娘，十分自卑却佯装颇有底气地说：“你等着，本殿下日后一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