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一百多里，远离盛京后，南越才发现马车座椅下面有着不同寻常的东西在蠕动，二话不说将东篱护在身后，南越一手掀了座椅，然后同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大眼瞪小眼半晌。

  半晌，东篱沉沉叹了口气，走到太子面前坐下，语重心长道：“你是想我一巴掌呼死你还是一巴掌呼死你？”

  粉嫩嫩的太子殿下不畏强权，脖子一拧：“只要你们带我去找能医治好父皇的人，呼死就呼死！”

  南越正想拉扯东篱两下，行军的队伍却慢了下来，马蹄声渐进，东篱探出个脑袋，认出正策马疾驰而来的人是凤夜景身边的贴身侍卫长，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对方抱拳后抢先开口：“属下拜见丞相，将军。陛下口谕，太子年幼，正是需要磨炼之际，此去漠北，太子安全全权交给丞相与将军。”

  南越，太子：“……”

  东篱脸色变了几变，还是没忍住，“你确定陛下不是因为少了太子就没人跟他争皇后？”

  侍卫长嘴角抽动，硬邦邦憋出一句话：“属下不知。”丞相大人，看出来也不要说啊……

  侍卫长策马离开，东篱缩进马车，望着太子又叹了口气，“算了，咱们一起吧。”

  行军继续，一行人很快消失在盛京外的郊道。

  钟然殿内：

  凌嫣然颇为无奈地轻轻瞪了眼凤夜景，刚开始太子失踪她是担心的，后来听路过的侍卫回禀才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等她将太子接回来凤夜景便传出那道口谕，能想象儿子现在的表情。

  “咳咳，嫣然瞪着朕做什么？”凤夜景咽下一口粥，明知故问。

  知道自己儿子是个鬼灵精，又有东篱跟南越两层铜墙铁壁作为保护，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只是眼前的人……

  凌嫣然赶紧给凤夜景抚了抚胸口，担忧道：“别多说话，胸口还是憋闷对不对？”

  凤夜景拉着凌嫣然的手攥在掌心，脸色仍旧苍白无血色，“不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怎么能不怕呢……”嫣然几乎低语不闻。

  凤夜景眸色一闪，涌现出丝丝心疼，顺势拉着凌嫣然靠在自己怀中，“是我不好，那天我没想到会忽然……嫣然不怕，我答应过你，等霖儿长大，我们便去游山玩水，看尽山河风光，我同嫣然的另一段人生还没有开始，我舍不得死。”

  凌嫣然心头一颤，抬头恶狠狠瞪着凤夜景：“再说这个字我跟你没完！”

  凤夜景轻笑，低头吻她，沉声应道：“谨遵夫人命令。”

  话虽如此，凤夜景的精神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衰败，同凌嫣然说了几句话脸色愈加苍白，他很想睡过去，但是胸口的窒息感牵扯入骨的疼痛，最后靠在凌嫣然怀中，任由女人为他轻抚胸口。

  “嫣然……”凤夜景望着窗外的明媚风光，轻声开口。

  “我在。”

  “我想去晒晒太阳，好闷啊。”

  “好。”

  宫女太监很快将暖庭布置好，地上都铺了上好的狐裘软垫，入座生暖，四周的帘帐都是西域进贡的阳吟纱，看似轻薄，却是风不透进。

  扶着凤夜景进入暖庭坐下，凌嫣然挥退众人，一时间庭中只剩他们二人。

  凤夜景躺在凌嫣然臂弯，睁眼便能看见女人绝美的侧脸，这已是他同嫣然走过的第九个年头，一年相知相许，八年相伴，以后，还想走的更远，他知道他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纵然找来那个所谓的漠北第一神医也不过是延长时间，却贪心地想着多一秒，再多一秒，若是没有嫣然，这九年的生命，也不过是天下安定后苟延残喘的几天罢了。

  “咳咳……”凤夜景只觉胸口忽然血气上涌，想要压下却引得胸口疼痛愈烈。

  凌嫣然快速从袖中抽出手帕，凑到凤夜景唇边，柔声安慰：“夜景不怕，我在，吐出来。”

  是了，他一直都是害怕的，害怕哪天忽然坚持不下去，害怕嫣然有天厌倦了，此刻看着女人满是心疼的双眼，听着她的话，心中一动微微挺身便吐了出来，一大片殷红炸开在娟白的手帕上，凌嫣然手有些颤抖，却又颇为沉稳地为凤夜景拭去唇边的残血，“没事的，太医说你体内淤血汇聚，吐出来反而好。”

  “嗯……”凤夜景的确觉得舒服了很多，意识也有些模糊：“嫣然，好累……”

  “睡吧，我一直都在。”凌嫣然俯身吻住男人的唇，唇间相碰，生怕弄碎了他，再一深入缠绵，凤夜景喟叹一声，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