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既虚假又真切
作者:钟离京墨      更新:2022-05-07 15:35      字数:2391
  宴瑟手指轻扣,凝神,将这几日凝集的灵气汇聚丹田,泣血草却迟迟未流入她的经脉。

  她闭着眼,眉头稍皱,这草……激起了她的回忆。

  不要,你们别靠近我!

  滚开,都滚开!

  啊!好痛!赤红的信子,冰凉的蛇身!她真的好怕!

  毒牙咬上她的血管,她劈开蛇身,一剑剑劈!

  此前,她连一条鱼都没杀过。

  她想起自己求堂溪燿时的场景,可惜没用,她也只喊了两句,就断了自己的念头。

  是她自作聪明!她怨不了谁!

  她额上冒起了细汗,凝结成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

  她的身上全是毒血,手上腿上都是蛇,缠绕着她的四肢,贪婪地撕咬着她的身体。

  她崩溃地大喊。

  “去死!”

  泪水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她好怕,她想回家!她想妈妈!

  她好想回家!

  一道男声将她拉回现实:“你怎么了?”

  宴瑟从梦魇里惊醒,眼前白茫茫一片,自己在修藏锋,并非在蛇窟里。

  那个回忆太真实了,让她险些陷进去,泪痕还留在脸上。

  她注意到自己有些失礼,别过脸去把泪水擦干净,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刚才都说什么话了?”

  堂溪燿心头一堵,他猜到是什么事了。

  都是他的疏忽,他以为那些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没想到害她至此。

  他说:“你脸色不好。”

  宴瑟扯了一个笑:“让司马仙友见笑了。”

  堂溪燿模仿着这些修仙界的人说话:“你之前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或许能帮到一二。”

  如果是他自己,他想来想去,也没话可说。

  没什么人关心过他,他也不知道这种要询问的话怎么说,只能参照这些人的话术。

  宴瑟惊喜地看着他:“司马仙友,你这是愿意和我交朋友了吗?你帮了我大师兄,也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

  堂溪燿最讨厌从她的口里听到“大师兄”这三个字,直接道:“不必了。说你的事。”

  “都是些小事了。”她装做无谓地摆摆手。

  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一个接近于陌生的男子,还当着人家面哭,她的脸面都丢尽了!

  好丢人呐!她的老脸!

  她在心底呢喃着。

  “不是小事。”堂溪燿想起刚才她让自己帮忙保守秘密,又加了句:“我不会说给任何人。”

  宴瑟看人家这么认真,反而显得自己小气,她抿了抿唇:“我怕蛇。”

  多的,她也不愿意说。

  果然是这样,他心里多了重枷锁,他从没想真的伤害她。

  堂溪燿组织了几次语言,才道:“有人加害你吗?”

  “司马仙友,为什么这样问?”宴瑟已经彻底不想再记起那件事,赤水已经死了,比她还惨。

  她听到赤水死了,竟有那么一瞬间的幸灾乐祸,随后是兔死狐悲的伤感。

  堂溪燿,以后她离得远远地就好,一点都不愿意去招惹。

  她后来又遇见过红玉坊的姑娘,其中有个和赤水关系好的,向她打听过赤水的去向。那姑娘和赤水是从小一起练舞习乐的,赤水因为天资高学得快,常常会帮其他的姐妹,也不怕耽误了自己的进度。

  但难免有人嫉妒,赤水过几日丢一只舞鞋,再过几日丢一个手鼓,被责骂都是小事。一次深夜,趁她收拾东西时,有人直接把她锁在了屋里。

  第二日是个达官显贵家里的宴席,她缺场了,被人顶替了位子,也就是这次,顶替她的那人被挑中,脱了贱籍。赤水大病一场,醒来像变了个人,从此一心往上爬……

  人性从不是非黑即白的。

  说回这里,她又为堂溪燿要颠覆整个修仙界而头皮发麻,闻野掌门已经取了那镇魂珠其中一颗去钻研,就是还没得出个结果。、

  堂溪燿略有些不自然:“没什么,随口问问。”

  宴瑟想到这位仙友孤僻的性格,便猜想了他的童年,看来洞天仙家是真的事儿多,上次那个司马涚就有够难缠。

  不过,当着人家儿子面,挤兑人家爹不太好。

  “我……只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本来以为赤水只是要讨好堂溪燿,没想到是直接让她去死,害人害己。

  宴瑟眨眨眼:“这种糟心事不提也罢。讲讲你的事呗,我还没去过洞天仙家,那里长什么样子,也和碧落仙府一样吗?”

  糟心事,他真的就这么让她厌恶,提都不想提。

  堂溪燿又去搜寻脑海里关于洞天仙家的画面,跪了一片人,他记忆强,但完全没想去记得什么。

  他冷声道:“没什么好去的。”

  宴瑟嗅到这赶客的气息,这位兄弟的暴躁又发作了。

  “那肯定就是不如碧落仙府了,你如果喜欢这里,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她就当这是对碧落仙府的赞扬。

  他面对她的笑脸,情不由衷地答了个:“好。”

  “那就说定了!”宴瑟又向他介绍:“你还没见过我其他师兄,他们都很好相处,你不要总一个人待着,多寂寞啊!”

  堂溪燿又鬼使神差地说:“好。”

  尽管他一点也不喜欢见生人,尤其是她的那些师兄。

  一想到他们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听她笑,闻她哭,他心底升起一阵又一阵的嫉妒,想把他们都杀尽。

  从此,她只属于他一人。

  但她可能不会再笑了。

  堂溪燿定了定心神:“这草,我来帮你。”

  “司马仙友,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宴瑟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眉眼弯起:“以后就喊我瑟瑟,我们是朋友。”

  “好。”

  “司马仙友,你真有趣,跟个复读机似的。”

  “复,读,机?”

  “对,我从一本书上看来的,叫做电子设备,一句话能读无数遍,气息韵律都一样。”

  “司马仙友,你怎么又黑脸了,多笑笑,对身体好。”

  “司马仙友,我总感觉你有点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堂溪燿心里一颤,面上仍冷冰冰的:“没有,我没出过门。”

  他怕她发现,将现在给他的热情全部收回,生气、发怒……还有惧怕。

  如今的一切,既虚假又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