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到底是谁格格不入
作者:李素尧      更新:2022-05-07 16:01      字数:4656
  房间外,是他们庆祝时欢快哄闹的声音。

  房间里,是越楚楚一个人的孤独!

  她静静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外面静谧的夜,夜风微拂,凄凉从心底蔓延而来。

  小时候的记忆忽然排山倒海的袭击,让她无从躲避。

  从她记事起,她残暴的父亲日日酗酒,每天没事儿就打她。

  最初,她挨打是因她是个女儿身,父亲天天骂骂咧咧说他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为别人家养孩子,替别人家养一个被操的种,由此,生了自己的母亲也跟着挨了不少打,时常她们娘两身体上都是被打的淤痕。

  后来,母亲又有了身孕,她们的日子才稍微有些些安稳,父亲虽不动手,可是言语上却从来没有丝毫停歇过,骂的话越发难听。

  可是,即便是那样,越楚楚还是觉得庆幸了,至少比挨打好。只是,这种不打只骂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年,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听来了闲言闲语,说弟弟长得不像他。

  从此,噩梦便开始了。

  曾经毒打的日子不仅回来了,而且父亲还变本加厉,有时候发起神经来还要将他们母子三人光在屋里,十天半个月不让出家门。

  在这么恶劣的家庭环境下,越楚楚的成绩为什么还这么好呢?

  因为她的生活就是挨打和背书。

  她没有反抗父亲的能力,每每扛着父亲一顿又一顿的毒打时,她都是靠自己脑子里一遍一遍背书转移注意力,非常艰难的一顿一顿抗过来的,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甚至都还能记得小学里每一本课本,哪一页是什么内容。而且那个时候,她没有任何的梦想,唯一的奢望便是好好读书,说不定有一天可以逃离这个父亲!

  那简直如地狱一般的生活让她变得格外坚强,同时也让她变得格外的敏感脆弱。

  她看起来对人疏离,是因为她从来不敢跟谁过于靠近,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总是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她也不会拒绝别人,总是在心底深处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所以,她平时那傲气的不可一世不过是她伪装脆弱的面具,远离了人群,就远离一切情感接触,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法!

  想到今天看到的柳歆,越楚楚心底里泛起了一阵羡慕,羡慕她那种洒脱不羁的样子。

  看看柳歆,她不喜欢自己,她可以当着自己的面说的那么坦然和理直气壮,她不怕我对她有什么不满,她的坚强才是真的坚强……

  那才是灵魂深处的勇敢,不似自己这般装腔作势!

  嘴角上那抹苦笑还未消散,她忽然又想起那次权诺说的话:

  ——楚楚,阿越想养着你,我是万般不愿意的!

  ——可是,我劝了他几次他依然这么执着的想留着你,作为他的哥们,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你这个角色,但是我还是会尽我的努力护着你,不过,你要弄清楚一点,我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你。

  ——你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要给我们找麻烦。否则,你到最后只会落得身败名裂,而且还捞不到一分钱。

  ——阿越手下有几个体制健全的大公司,如果你想学公司事务,为你离开他做准备,那你跟阿越开口,以他的人脉、格局随便把你安排在哪个公司学习,绝对比你来这里打零工学的多。如果你以后想要一直跟在他身边,那么你该做的应该是让你自己从气质上变得大气起来,哪怕是花他的钱去学烹饪、去学琴棋书画、培养自己一些爱好让自己跟他有更多的话题,都比你赚点小钱来的实际。

  又想起今天柳歆说的话:

  ——既然留在越的身边,你就老实点,别给我惹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谁是你姐姐,叫得怪恶心的。

  ——我不喜欢你,就你这柔柔弱弱的样子,我看着就觉得讨厌。

  还有自己被柳歆那直白的语言伤害时,周叔一脸平静的样子,还有林越那毫不走心的责怪话:

  ——你现在是我的面子也不给了,是吧?

  面子?

  所以,我越楚楚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别人看在他面子上过的去就行的女人。

  这么想着,越楚楚心底的委屈爆发了出来,眼眶有些发酸。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迈进了一个比父亲虐待自己更凶残的地方。

  因为动了情,她将自己处在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地方。也因此,她居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

  毕竟曾经,这种安静的夜,这种没有丝毫快乐的夜,从来不曾让她伤感。

  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欢笑声,越楚楚的心变得更沉重了,原来,是自己奢望的太多,是一点好日子就换起了自己做白日梦的恶习,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部分。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她还是没有容许自己的羸弱,很快的伸手擦掉了眼泪,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仿佛是想否认自己在渴望得到他们的关爱似的,好像快速擦掉了眼泪,就能说明自己不曾软弱一样。

  这种抑制悲伤的事情是越楚楚比较擅长的,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方式。

  还有作业没有写完,她没有丝毫停留的起身,返回卧室,开始写作业,慢慢的,她就听不到外面那些欢乐的声音了,她的世界也渐渐趋于平静,那些挣扎被她巧妙的埋藏了起来。

  在她写完作业,洗漱后躺在黑黑的房间里时,她也没有再自怨自艾了。

  可是就在她迷迷糊糊间快要入睡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黑夜里,她的双眸如黑珍珠一般充满光华,看着房间门口灯光勾勒出他高挑身形的剪影。

  可是他仅仅是推开了门站在门口望了望,不曾踏入半步,转身离开。

  悲伤,又一次席卷而来!

  ……

  送走了那些人后,林越本想要找越楚楚说说话的,可是看着她已经睡了,在门口踌躇了一阵,还是转身离开去了乔山的房间。

  乔山虽然发着烧,可是精神居然变得很好了,没有丝毫睡意,躺在床上发呆。

  林越瞎忙了一天,这个时候才想着有些文件还没有处理,搂着一大堆资料坐在沙发上看。

  “你说你,是不是得改改这毛病?”乔山侧头看着林越翻文件时也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他两句:“正事先做,不相干的东西可以缓缓来,知道自己有工作没有做完,你何必留他们留这么久?早早赶走!”

  林越看着文件的眼睛都没有抬,非常敷衍的应道:“是是是,你说的对,以后改!”

  “……”听到林越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乔山就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翻了个白眼,挣扎着想起身。

  这个时候,林越倒是关注到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起身,皱眉说:“想干嘛阿?”

  “尿尿!”

  “别介阿,别起来,我给你找个瓶儿!”林越说的特别正经!

  “!”

  乔山恶狠狠瞪了林越一眼:“你给我滚蛋!”

  可能因为动作有些剧烈,扯到了伤口,乔山顿时有些龇牙咧嘴。

  “我可是见过你在擂台上那勇往直前的架势的阿,我采访采访你,怎么就能做到那么英勇无畏的?”林越没好气的伸手去扶他。

  乔山虽然一脸嫌弃,可还是任由林越扶着自己,“那个时候想的是怎么弄死对方!”

  “……”玛蛋,这个说了和没说有毛差别?林越只有叹气:“我今天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真有下次,你就立马给我滚蛋!”

  此刻已经站起来的乔山,听到这句话,停住了动作,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越,一脸郁闷的说:“我好了就走了阿,哪里有什么下次?你这是在留我?”

  “……”嘿~这自己不小心给自己圈了个套儿?

  林越那贫嘴的功夫也不简单,“这样阿?那你走吧``我不留你!”

  “……”这下,轮到乔山有点郁闷了。

  ……

  上了厕所之后,乔山越发的精神了,让他去床上躺着,他一脸的不愿意,穿着一身睡衣在房间里慢吞吞的走来,走去……

  昏黄静谧的灯光,一个认真看文件的男人,一个晃晃悠悠,来回溜达的男人……

  走来,又走去~

  乔山就在林越的眼圈晃荡!

  “别在这儿晃荡行不行?脑子都被你晃悠晕了,躺一会儿吧,病号!”看文件的林越着实被乔山影响的不小,终于还是忍不住嫌弃两句。

  “滚回你那边看去,非要在我这儿看,我溜达我的,你看不惯就走人!”乔山可是丝毫不想顾及林越的感受,依然在屋里走来走去。

  “不是!”林越放下手里的文件,一本正经的看着乔山:“你这么扯着伤口不疼吗?”

  “疼阿!”

  “那你这是有病呢?自己找罪受,是不?”

  “我是有病阿,现在还发着烧呢!”

  “嘿!你跟我较劲儿呢,是吧?”

  “我能跟你较什么劲儿?你跟越楚楚吵架了,跑到我这个病号这儿来工作,影响我这个病号休息,你说这是谁跟谁较劲儿呐?!”乔山扶着腰,每走一步,都感觉腰上的伤撕扯一分!

  林越一脸无奈:“我跟她吵什么?心里确实是有点不愉快,可是,不至于……我在这儿,是想在这儿照顾你!”

  “滚蛋吧,还照顾我,看着你我就脑仁疼,你赶紧回去!”乔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也在疼,只是他的神情上的浓重压抑在林越看来,不过是伤口疼引起的。

  “得得得~!你是大爷!”说着,林越收拾文件起身,一边拾掇还一边抱怨:“哎~我自己的家,我都被赶来赶去的,真是可怜!”

  乔山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了。

  林越本想着要不去书房混一晚,可是,他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洁癖让他实在是没办法忍受在别的房间睡,最终,他还是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房间。

  动作非常轻的开了门,慢悠悠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自己卧室的办公桌上,动作轻巧的摸到卧室换了睡衣。

  他还是忍不住走到床边看了看越楚楚。

  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用被子盖着脑袋。

  “哎~也不觉得闷?”林越轻轻叹气,伸手为她捋了捋被子,想将她脑袋挖出来。

  这不挖还好,一挖就看到她一双泪蒙蒙的大眼睛望着他。

  她本没有睡!

  听到他了脚步声,她才藏起来的。

  “怎了啦,这是?”林越有点蒙圈,想起了她之前月经来时痛的哭,难道是哪里又不舒服了?乔山的伤不传染人阿。他伸手摸了摸越楚楚的额头:“哪儿不舒服吗?”

  越楚楚伸手拍掉了他的手,又一次的将脑袋藏进了被窝起来。

  这一下,林越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小家伙在生气呢!

  这不对呀,不是该我生气么?

  想着她今天说的那句话:

  ——是,我确实不够好,但是,我毕竟只是你们少爷养的宠物而已,你何必跟我较真,喜欢不喜欢,我也不会一辈子在他身边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点良心么?

  现在她这还委屈了?

  林越愣愣的坐在床边,想了想,起身往办公桌边走去,没有打算哄她。

  不想惯的她以后无法无天的!

  ……

  轰走了林越的乔山此刻心情也变得有些低落了起来。

  伤口仿佛也越发的疼了。

  撑着腰,他一路蹒跚的出了房间门,摸到楼下去找酒喝。

  在酒柜摸摸索索找了半天,居然掏了到一瓶林越藏了好多年的红酒,想着他明天知道了自己偷了他的酒喝的生气表情,乔山淡定的觉得这是一件特别棒的事情,于是晃悠悠的将酒打开,准备一人独享。

  因为这晃荡不清的感情,不喝酒的乔山,忽然觉得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

  艰难的爬着楼梯,他的眼眸一直望着林越的房间。

  此时,他们可能已经相拥而眠了吧。

  越楚楚,你是一个无辜的人,可是,我也无罪!

  这是乔山当时脑子里冒出来的一句话!

  空旷的家!

  一瓶酒!

  一个受伤的男人!

  一个炽烈的眼神!

  “我能做的,我也都尽力做了!”乔山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