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山是一个非常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可是自从接到权诺那个电话后的两三天，他整个人却变得恍惚起来，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有心事。

  这段时间，乔山很煎熬，他脑子里似乎有好几个人在撕扯，每个人都有理由，每个人都有顾忌，甚至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一般，纠结无果后，又难免责怪权诺将这么难的选择给他。

  很快，乔山的状态也引起了柳歆和魏序的注意，忍不住问了缘由。

  可是这种事情，乔山怎么坦然交代呢？所以，只是不说话。

  于是，滑雪这件事忽然也变得无趣了起来——因为有人变得无趣了起来！

  三个人又在滑雪场呆了两天后，最后打算结束行程，回酒庄算了。

  而那个缺心眼的权诺找借口拖着兰情儿也很煎熬，终于又掐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半夜，打电话追问乔山考虑的结果。

  “想好了没有？”等了这么久，权诺潜意识里感觉：乔山可能不会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这次大半夜接到电话的乔山倒是没有一丝火气，而且情绪还极其平静，慢悠悠的道：“诺，老实说，从内心深处的欲望来讲，我很期望林越能够离开越楚楚。”

  权诺眉头一蹙，对于自己的猜测更是确认了几分，轻轻摇头，有些微微叹息。

  “可是，因为是林越，我又很希望他幸福！我想，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他有了越楚楚之后有了多大的改变。”乔山沉了沉声：“未来还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万一你们两个联手，势力突飞猛涨，他有了对抗老太太的能力，他们，说不定能在一起呢？”

  “~！……”权诺眉头一蹙，柔声道：“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乔山站在阳台上，抬眼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天，嘴角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我想好了！如果，我成了他绊脚石，那我哪里有爱他的资格呢！”

  “……”话已至此，权诺还能说什么呢！

  “我，认命了！”

  权诺听到乔山有些颓势的语气，终于心软，宽慰道：“人一辈子还长，谁知道以后呢！不是林越，也可以是其他人！还是也要对未来抱有期待！既然你已经选择退出，那，你就要试着放下！”

  乔山微微低头，“知道了！”

  “好！那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的。关于兰情儿，你先别给林越提，如果我这边跟兰情儿沟通好了，这件事，林越不知道也挺好的！”

  “嗯！”

  挂了电话，在美国的权诺，再一次忍不住叹息：该死的爱情！

  ……

  第二天，乔山、柳歆和魏序回到古堡的时候，刚巧赶上林越正在教越楚楚骑摩托。

  他为她扶着摩托车，认真的给她将说着什么，两个人满脸的笑意。

  冬日的暖阳穿过疏离的梧桐树叶斑驳的落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摩托车上、地板上……

  简直像一副画一样。

  乔山看到林越满脸的笑容，那颗纠结不已的心忽然找到了落点一样，刹那间变得平静了起来，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一刻，他对林越所有的爱，全部都写在了他那双深潭般沉静深邃的双眸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已经有些晃神了！

  魏序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冲着远处的林越喊道：“这是干嘛呢？”

  被着一声呼喊叫回了魂，乔山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连忙敛住了神色，很快，他又变成了平时那个他：清冷、淡然！

  听到呼喊，林越和越楚楚一齐抬头，顿时都有些纳闷，异口同声道：“怎么回来了？”

  柳歆轻笑道：“什么叫怎么回来了？嫌弃我们耽误了你们的二人时间？”

  在林越的搀扶下，越楚楚从摩托车上下来，奔着柳歆走去：“这话是怎么来的？我是好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滑雪没意思吗？”

  “可别说了！”柳歆叹气道：“咱们家山也不知怎么了，整个人怪怪的，问他，他也只是不说话，哪里还有玩的兴致？”

  林越听到这个话，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将目光落在了乔山身上，问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之前身上的伤没恢复好？”

  因为这翻话，乔山的心忽然温暖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肯定了一点：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世上阿，永远不会有包的住火的纸，如果以后被林越发现了，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那个时候，恐怕想要以这种方式陪着他，也怕是不能了！

  乔山摇头：“没事！”

  “那是怎么了？情绪看起来确实不高阿！”说着，林越也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忽然八卦道：“难道是有心事？”

  乔山伸手拍开他的手，一脸嫌弃：“你一边去，烦不烦人！？”

  说着，乔山挪动脚步往古堡走去，徒留魏序和林越两个交缠的手臂，尴尬的站在原地。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相视一眼，耸了耸肩。

  “算了，晚些时候再说他的事儿吧！”林越放下胳膊，转而问魏序：“既然你回来了，咱们找时间捋一捋这边的事儿？”

  “好阿！”魏序应的很快。

  柳歆伸手去牵越楚楚的手：“他们忙正事儿，咱们俩干点什么呢？”

  “要不，你教我骑摩托？”越楚楚问。

  听到这个提议，柳歆转头看了一眼林越，连忙道：“这我就不好代劳了，要是把你摔着磕着碰着了，我怕我吃不了兜着走~！”

  “……”

  ……

  自从魏序他们回来之后，林越便开始花大量的时间做正事了。每天几乎都是柳歆陪着越楚楚玩儿，而柳歆本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儿，幺蛾子特别多。不是带着越楚楚去酒庄的品酒，就是摸到古堡下的地下酒窖偷林越的珍藏，要不然就是领着越楚楚去镇上看热闹，最好笑的是用几种语言逗狗也能逗上大半天……

  而越楚楚跟着柳歆呆了几天后，惊觉一件事：林越似乎不是这个地方的老板。之前之所以那么工人对林越那么热情，完全是因为林越是魏序的密友！

  这个发现让越楚楚有些意外。

  因为，她一直认为，魏序才是林越手下的人，可是这几天从酒庄一些人的表现，她已经确信，魏序才是这里的主人。

  对于这件事儿，越楚楚真的是藏不住好奇心，在睡觉前，拉着林越问。

  “哥哥~！你跟魏序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阿？”越楚楚盘腿坐在床上：“看你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感觉，他对你有一种很隐藏的恭敬，但是在他才是这里的老板诶！”

  刚刚换好睡衣的林越听到越楚楚这个疑问，眼眸里露出些许笑意：“观察挺仔细的阿！”

  “还有什么发现吗？”

  “陈年的酒比较好喝！”越楚楚嬉皮笑脸的说。

  他眉头浅蹙：“什么情况阿？柳歆天天带着你干嘛去了？这喝酒都喝出心得了阿？！”

  说着，他又立马摇头：“这死丫头！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别让她给你带坏了！”

  越楚楚忽然发现，她居然开始有点喜欢他这超强的控制欲了，媚眼如丝，微微偏着头看向他，“你比她可坏多了！”

  “……”他走到床边，嘴角微提，伸手去捏她的下巴：“是么？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挺喜欢我的坏的！”

  她噘嘴，然后伸手打开他的手，又将话题转了回去：“你能给我说说魏序么？”

  他慢悠悠上床，拉了几个枕头堆着，然后舒服的靠着上去，张开双臂：“过来！”

  她倒是听话，乖巧得往他怀里爬去，快速的找了个姿势，搂着他，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好啦，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他低头，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将被子拉过来，盖上：“魏序阿，这个人说来就真是太复杂了！”

  “我就喜欢听复杂的故事！”越楚楚居然有些小兴奋，乐于窥探一个别样的人生。

  “那先震惊一下你！”

  “嗯？”越楚楚先是有些纳闷，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兴趣也被提了起来，连忙道：“我胆子可大了，你吓吓看！看看能不能吓到我！”

  “做好心理准备阿！”

  “请出招！”

  “他是韦二姐的老公！”

  林越这句话说的极度淡然，就像一片树叶飘落一般。

  ！

  “你说什么？”越楚楚眉头一蹙，脸上满是诧异：“二姐老公？二姐什么时候结婚了？”

  “他们早就结婚了！”

  忽然间，越楚楚隐隐约约回忆起一件事儿。

  在从Q市的火锅店会来C市的时候，曾经听柳歆提到过魏先生，也提到过韦二姐。

  只是，越楚楚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我想起来了，那你为什么不让柳歆在韦二姐面前提魏先生啊？”越楚楚抬头问：“不是夫妻吗？”

  “所以说，这里面故事复杂！”

  “你清楚来由吗？”

  他颔首，忽然转话题道：“你对同性恋，怎么看阿？”

  这怎么又说到这里来了？

  可是她却没有过多纠结，想了想说：“没什么吧，不就是两个性别相同的人相爱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你难道喜欢过男人？”越楚楚抬起笑脸，一脸戏谑！

  “！”他蹙眉：“我要是喜欢男人，还有你什么事儿！？”

  “那你干嘛问这个？”

  “因为，魏序就是同性恋！”

  这下，越楚楚真是震惊了，目瞪口呆：“那二姐？！”

  “二姐是在知情的情况下跟魏序结的婚！”

  “……”越楚楚更糊涂了：“真的有些复杂！”

  “你想知道，那我顺着给你捋一捋！”

  她又赖回他怀里，点头：“嗯！”

  “魏序在很小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明确的知道自己不爱女人，情窦初开就爱上了他的前男友，而且两个人很相爱，在一起有六七年。可是，你知道的，同性恋是被主流感情观排斥的，所以，他们的爱情只能藏在地底下！二十出头，魏序家里就开始给他安排相亲，他态度也是端正，每个安排他都出席，可是永远都没有后续。直到他被韦二姐瞧上了！”

  越楚楚心下一凝：“这么说来，是二姐追的他？”

  “对！”林越慢条斯理的说：“你跟二姐还算熟，你应该知道她的性格，直率也执拗！对于魏序，她真的是豁出去了。”

  “……”

  “魏序被二姐追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坦白了，告诉了二姐他是同性恋的事情，还告诉她自己是有男朋友的，这辈子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这么说来，魏序应该很爱他的男朋友阿！”

  “对！”林越点头：“可是，这种爱情因为不得见光让魏序深陷在男朋友和家人的两难境地里，他最崩溃的时候是打算不顾一切出柜的！”

  “可是，父母能理解吗？”

  “这都还不是最让魏序为难的，最让魏序头痛的是他的男朋友不希望他出柜，反而希望他可以融入主流生活，甚至为了成全他的正常日子，他男朋友毅然选择了离开！”

  “！”越楚感觉自己的心都揪紧了：“然后呢？”

  “这件事被二姐知道了，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她觉得自己可以将魏序纠正过来，凭借她的魅力，总有一天，魏序会爱上她！”林越说着，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语气中很少惋惜！“韦二姐费尽心力的跟他结了婚，在魏序明言明语告诉她：他是不会喜欢女人的情况下；在他清晰的告知她：他有了很爱的人，并没有放弃继续去爱的情况下；韦二姐也坚持要跟魏序结婚了，甚至还主动上魏序家去跟魏序求的婚！”

  “可是魏序并没有爱上她吗？”越楚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到一股苍凉，一阵惋惜！

  “嗯！”林越叹气：“甚至，魏序更加放不下他男友，在婚后花了大量精力去找那个人。”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结婚了阿！”

  “道理是这么说的，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又特别不讲道理阿！”

  “~！”

  “这个世界，也不知有没有命运这回事！”林越深深呼吸了一下，“魏序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可是就在两个人见面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至于那帮人为什么找上了魏序的前男友，这件事魏序一直不愿提，我们也不好多问，最后的结果是，他男朋友在斗殴事件中去世了。”

  “！”越楚楚眉头紧蹙：“天呐！”

  “最糟糕的时，那天晚上二姐尾随了魏序，看到这场斗殴后，她跑上去帮忙。”

  “……”

  “因为二姐的到来，那个原本冲着魏序去的攻击，被对方转移了目标，冲着魏序的男友去了！”

  “不会就是那一击让他去世的吧！”

  “还真是！”

  “~！”越楚楚眉头深蹙：“那，魏序恨二姐吗？”

  “哎~！你说呢？”林越道：“最后这场斗殴中，魏序重伤对方好几个人，有一个人差点丧命，最后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因为表现良好，最后只服刑四年零七个月。出狱后，他就直接来了法国，如今也是三年多了吧？他一直不见她！躲着她！”

  “那你为什么帮着他瞒着二姐呢？你不觉得二姐很无辜吗？”

  “宝贝儿，这个事情你让我帮谁呢？”林越无奈：“想当初，我认识二姐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跟魏序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偶然看到二姐钱包里的照片，我怎么也不可能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到一块儿！”

  “……”

  “他们都是我朋友，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苦衷。你说，我要怎么做？”

  “那二姐多可怜阿！”

  “可是，终究阿，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