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人
作者:希行      更新:2022-05-14 09:59      字数:2382
  皇城内官员们三三两两而行,看起来跟先前一样,但又不一样。

  最早的时候,官员会分成两批人,一批人簇拥着太傅邓弈,一批人跟着谢燕芳。

  后来太傅邓弈不在了,就以谢燕芳为首。

  现在谢燕芳也不在了, 官员们似乎因为无人可跟随,神情有些茫然。

  “接下来怎么办吧。”有人低声说。

  “等呗。”有人叹气,“再熬一熬陛下就亲政了。”

  在他们身后有人冷哼一声“所以有人就迫不及待谋害皇后。”

  听到这话,大家都回头看这个官员。

  “薛大人,你这话说错了吧。”立刻有官员竖眉喝道,“明明是皇后迫不及待谋害其他人。”

  “谁谋害谁,谁心里清楚。”那位薛大人毫不示弱。

  那官员冷笑“是吗?要论心了吗?可惜没有拱卫司把我抓起来论论对错。”

  拱卫司的人一多半死在狩猎场,剩下的被关进牢房,拱卫司门口贴上了封条,一夜之间拱卫司不复存在。

  就像朝堂上再无皇后身影。

  那位薛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气势也变得低沉,其他官员们此时纷纷劝说,将两人分开拉走了。

  “薛大人。”一个官员叹气说,“胜败已定,有些话你就放在心里吧。”

  不管谁要谋害谁,现在皇后败了,败者为寇, 而谢氏胜了, 谢氏就是功臣。

  薛大人面色绷紧,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就这样吗?败了就是贼吗?

  “看。”那官员忽道, 对着前方抬了抬下巴, “有人去太傅殿。”

  邓弈之后朝中没有再设太傅, 但太傅殿没有闲置,皇后常去那里处置朝事,皇后在外出征的时候,谢燕芳会去。

  皇后已经成贼潜逃, 谢燕芳受了伤,是谁来了?

  太傅殿外官员们聚集,不时地向内探看,内里也站满了官吏,但没有以前的喧嚣热闹。

  他们手中捧着文册,看着桌案前斜倚而坐的男人。

  男人身后兵卫和内侍肃立。

  他脸上的面具让诸人眼神恍惚,手里抛动的东西更让人恍惚。

  玉玺。

  “三公子重伤休养,陛下还小,我作为家里人,替他们来看着。”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看不到面容,声音也听不出年纪,但看身形应该还年轻。

  谢家的公子啊。

  谢氏一直安居东阳,大家都不了解,也就熟悉谢燕芳,还有一个死了的谢燕来。

  “公子怎么称呼?”一個官员问,“是接替三公子任职御史中丞吗?”

  男人看向他“不用问我怎么称呼,我也不任职,不上朝, 我就是帮忙看着, 用用玉玺给大家批阅奏章。”说罢指了指他手里捧着的文册,“来,把你们的事念来听听。”

  虽然有官员神情复杂犹豫,但谢氏的拥趸者明显早就知道,纷纷站出来,将自己处置的事一一回禀。

  站在殿外的官员们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这算什么?

  “监国太傅至少还有个名分。”一个官员低声说。

  名分也是束缚,朝官以及天下人都看着。

  这没名没分,天下人人不知道,但他又掌握着一切,岂不是传说中的挟天子背后称王?

  有官员冷笑“皇后都被除掉了,谢氏一家独大,自然他们想怎样就怎样,有名分没名分都是他们说了算。”

  “熬吧。”也有官员无奈说,“熬到陛下亲政。”

  熬到陛下亲政就能好吗?很多不说话的官员心中默默想。

  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有奏章被拍在桌子上,这让所有人心神一跳,收起胡思乱想看向内里。

  一个官员面色涨红。

  “伱这是要为楚后喊冤?”面具男问。

  面具后的视线寒意森森,一旁禁卫的刀也闪着寒光,殿内的凝滞让大家不由想起那一日早朝。

  说是皇帝和皇后连夜从狩猎场回来了,又连夜告之第二天要上早朝。

  大家原本以为是朱咏滥抓无辜跟官员们闹起来,惊扰了皇帝皇后,所以急匆匆回朝,没想到第二天一上朝,皇帝倒是出现了,但皇后没见到,谢燕芳也没见到,还有一群兵卫将大殿围起来,由一个内侍站在殿前宣告了皇后意图谋反,畏罪潜逃。

  满殿哗然。

  京城外狩猎场的动荡也传开了,还有目击混战场面的官员们。

  “朱咏就是故意引我们去的,我们亲眼看到他拿着刀冲进去——”

  “很多人混战,火都烧了半座山林——”

  虽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官员们还是有些恍惚。

  皇后就这样消失了。

  但又没有消失,还是有官员坚持提及,还要追问——

  先前那个当众质疑的官员是一个,现在还有官员写了奏章。

  其他人看向那官员的眼神几分同情又无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脑子不清醒啊,这是非要当皇后同党被抓起来,满门抄斩才开心吗?

  但不管被什么眼神盯着,那官员抬起头,没有丝毫退缩。

  “本官身为御史,要请查皇后谋反的事。”

  “要人证物证,要彻查狩猎场现场。”

  “皇后受先帝所托,战西凉平叛乱,声名赫赫,如果不查明,难安天下。”

  殿内变得更加安静,令人窒息,直到面具男人发出一声嗤笑。

  “这位大人。”他说,“一个案件不查,不会影响天下的。”

  他说着将奏章砸向那官员。

  “不批。”

  那官员被奏章砸在身上,向后退了一步,不肯罢休“本官身为御史——”

  “那你就别当御史了!”面具男喝道,“拖出去!”

  侍卫们迈步而出,将这官员架起拖了出去。

  “本官——”

  那官员的声音也旋即被堵上。

  殿内很快恢复了安静,面具男视线扫过,问“谁还要查啊?”

  殿内无人再开口。

  面具男靠坐回去,摆摆手“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累了,其他的事下次再说。”

  累了他还真是不当回事,官员们鱼贯退了出去,门外等候的官员们也忙都散开了。

  太傅殿恢复了安静。

  “公子。”内侍恭敬问,“您要不要用膳?”

  面具男看着桌案上堆放的奏章,道“抬着这些,给陛下送去。”他站起来,“顺便用膳。”

  皇帝寝宫内,内侍们进进出出送来御膳,宫女们灵巧无声地布菜,看起来人很多,但却是如死水一般感受不到半点活气。

  萧羽坐在桌案前,木然吃饭,宫女递来什么就吃什么。

  有人迈进来。

  没有内侍回禀,也没有通传,看到他,内侍们纷纷让路。

  他走近桌案,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来。

  宫女给他摆好碗筷。

  然后内侍宫女都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两人。

  “奏章给你送书房了,吃过饭就去看看。”他说道,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萧羽。

  萧羽抬起头“舅舅——”

  “乖外甥。”男人似笑非笑说,伸手按住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双凤眼,“不想看也可以不看,我都替你看好了。”

  他的眼在笑,他说的话也很温柔,他还唤他外甥,他以前从不喊他外甥,只称呼他为陛下。

  但这场面没有丝毫温馨,萧羽也感受不到暖意,只有森寒。

  就像,小时候在宫门前见到的那样。

  只不过现在身边再没有温暖的手揽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