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九儿的一番话，让施睿桦陷入沉默。

  良久，她开口道：“原本我是想劝阻你，可听到你这一番话，再想想你先前对族人们说的，也着实不该要求你太多。

  不过，你既然知道去找东岳妖皇，基本上是十死无生，还是决定要去吗？”

  “嗯！”涂山九儿重重点头。

  施睿桦笑道：“好，既然公主殿下已经决定好了，那老身我便随你去一趟。”

  “施姨，你……”涂山九儿眼神里，流露出难以置信。

  施睿桦道：“很惊讶，为什么我不拦你，反而要推波助澜？”

  “是这样。”

  “其实很简单。”施睿桦沉声道：“为了生存，我们能舍弃的，几乎都舍弃了。

  虽然作为生灵来说，生存乃第一要务，甚至便是不择手段，也无可厚非。

  但作为我狐族来说，什么都能丢，但气节，却绝对不容丢失！”

  “气节？”

  “对！”施睿桦定声道：“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若是为了生存，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便是存活下来，那些被舍弃的理念，坚守的真理，也再不复存在。

  那样的狐族，便是最终能留存，亦无再现往日荣光之可能……”

  说到此处，施睿桦眼前浮现出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玉面书生手捧着书本，对自己侃侃而谈，并发誓金榜题名之时，一定娶自己为妻……

  涂山九儿思索一阵，微微颔首道：“施姨说的没错，不过那东岳妖皇已是化神境，我还是独身前往，施姨没必要陪我一起。”

  “你这丫头，要是真让你自己去，怕是连东岳妖皇的面都没见到，就得被拿下。施睿桦不乐意道：

  “我虽然不敢说斗得过东岳妖皇，但在身死道消之前，灭他半数族人，还是能做得到的。”

  “施姨……”

  “什么都不必说，你若不肯带着我，那今夜你也别想去。”施睿桦一锤定音，把这件事敲定。

  涂山九儿深吸一口气：“既如此，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救秦公子！”

  施睿桦转过身，又对蒋乐菱叮嘱几句，便要跟随涂山九儿离去。

  然而……

  “好你个施老太婆，居然甩下我单独行动，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我？”

  话音刚落，一老者自黑暗中走出。

  施睿桦眉头一拧：“你跟着我干嘛？”

  “废话！”老者眉毛一挑，不乐意道：“说好了要死也是我死你前面，咱当初可是发过誓的。”

  “白叔。”

  涂山九儿冲老者拱手作揖。

  名为白松林的老者含笑点头，摆摆手道：“走着走着，这施老太婆非得作死，要不是当初娶她的时候发过誓，我才不干这种傻事呢。”

  施睿桦冷哼一声：“道理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既然你还是决定要跟着我，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别指望我救你就行。”

  涂山九儿笑了笑，心知这对夫妇虽然整天磕牙拌嘴，但感情却是极为深厚。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再不迟疑，找准方向，当先飞掠而去。

  白松林与施睿桦互相看了一眼，各自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继而同时赶路，跟随上去。

  ……

  东岳妖皇的宫殿中，秦昊此时正跟石杰、石宏、石宽三兄弟相对而坐。

  秦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在他对面，东岳妖皇的三个儿子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敢出言惊扰到秦昊。

  “二哥，怎么办？”石宽扭头，冲身旁的石宏传声询问。

  石宏闻言挠了挠头，扭头传声，把问题推给石杰：“大哥，怎么办？”

  石杰眼中划过一抹不满，但还是对二人传声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石宏和石宽各自点头，心中稍稍安稳许多。

  若是换做平时，他们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反正天塌下来，个高的往上顶。

  可这会儿却是不一样，他们俩跟秦昊都曾发生过矛盾，再加上东岳妖皇并不在场，内心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这时，秦昊眼皮都不抬，淡淡地说道：“三位在这守着，是怕我偷东西不成？”

  三兄弟心中一凛，石杰连忙起身道：“秦大人说笑了，我们是怕您孤单，所以特地来陪您说说话。

  只是看您没有说话的意思，所以也不敢出言打扰您。”

  这一番话，姿态不可谓不低。

  秦昊闻言倒也没再用言语发难，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会儿人家哥仨的老爹，去给自己办事，自己总不好欺负人家儿子。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启禀三位太子，狐族打上门来了！”

  闻言，石宽和石宏兄弟俩霍然起身。

  “狐族这是疯了不成？”

  “几个菜喝成这样？他们自身都难保，居然还敢来寻我东岳一脉的不痛快！”

  石杰抬起手臂，制止两位兄弟的聒噪，冲殿门问道：“来了多少人？”

  “回太子，只有三个。

  领头的是狐族九公主，另外两个是白松林和施睿桦夫妇。”

  石杰沉默下来，在殿中缓缓踱步，喃喃自语道：“打过来，那么说明不是求我们庇护，可狐族哪来这么大胆子？”

  秦昊虽然仍旧声色不动，但心中也是奇怪的很。

  涂山九儿，在他的印象里，可不是什么莽撞之人。

  而今东岳妖皇晋升化神境，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狐族却是人人喊打，连冒头都不敢。

  这种行为，怎么看都跟作死没区别啊……

  正想着，却听石杰说道：“不管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传我命令，先拿下他们在说！”

  “是！”门外传来回应。

  秦昊当即起身道：“且慢！”

  石杰虽然不明白秦昊为何阻拦，但还是紧忙冲殿门喊道：“慢着！”

  门外，正要起身去传令的男子，当即停下脚步。

  “秦大人，您难道知道狐族为何而来？”石杰问道。

  秦昊缓缓摇头，冲门外问道：“狐族一行三人，没说来此的目的吗？”

  然而，门外前来报信的男子，却并未回话。

  石杰当即怒吼道：“大胆！秦大人问话，你居然敢不回答？”

  那男子身躯一震，紧忙回道：“狐族三人只说有事要见妖皇大人，说完就往里闯。”

  秦昊继续问道：“在闯的过程中，是将人打死还是打伤？”

  “打伤了不少，但并没有人死亡。”

  秦昊缓缓颔首，目光转向石杰：“只把人打伤，却并不真正杀人，说明他们还是刻意留手。”

  “那……秦大人的意思是？”石杰鞠身问道，一副完全把发号施令的权利交出去的意思。

  秦昊想了想，说道：“且放他们进来，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再说。”

  “好！”石杰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下来，然后把秦昊的命令，复述给门外前来报信的男子。

  命令很快下达，而失去阻碍的涂山九儿一行三人，很快便来到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