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进宫
作者:无计春留住      更新:2022-05-08 14:50      字数:5740
  马车载着二人来到皇宫门口,李纯谅扶着月姑下了马车,上了宫内准备好的车撵。

  西夏王宫的建筑不同于大金皇宫,它全部采用邺山的花岗岩所造,并在四面筑起高大的城墙,城墙下面是三丈深的壕沟,并引入了邺河水,且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有兵丁巡逻,城墙上每隔两丈远,就是一个箭塔,塔上备有弓箭,一旦发现有人攀爬,箭塔上的士兵就会开弓放箭。

  王宫分为内城,外城两部分,外城是上朝议政的地方,内城则是皇上,妃嫔以及不满十八岁的王子们的居所。

  李纯谅与大王子李纯利同为皇后所生,皇后白芙蓉不仅生得美艳,其心机手段更是高人一筹,因而与皇上大婚二十多年依然宠冠六宫,无人企及。

  皇后听说李纯谅要纳为正妃的女子竟是一个丑陋的下堂妻,本是极力反对的,后听皇上解释,才勉强点头同意。毕竟,月姑身上所藏的宝藏是个极大的诱惑,再者,倘若真是帮月姑夺回大梁江山,也就意味着如今的大金国的土地,将归西夏所有。

  这些年西夏国日渐富庶,兵强马壮,早有吞并大金之心,怎奈师出无名,怕别国反对,弄得四面楚歌,说不定会腹背受敌。

  现如今,李纯谅娶了月姑,以月姑之名,出兵大金,各国也就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两个儿子一为西夏王,一为大梁王,也算是史无前例了,一想到此,皇后也就收起了怒气,一脸慈爱的等待月姑的到来。

  李纯谅和月姑本应昨日过来奉茶,只因为药力的作用,拖延了一天。妃嫔们不知原因,却抱着看热闹的心里,齐聚在皇上的寝宫,希冀能看到一出好戏。

  自下了车撵,李纯谅的手就一直握着月姑不曾放开,一路上太监,侍卫,宫女向二人行礼的时候,都不禁偷偷扫视李纯谅,众人想不明白,王子殿下娶了一个丑女怎的如此高兴?

  二人刚刚走到寝宫大门口,太监就高呼道:“二王子,王妃驾到。”

  月姑轻声道:“夫君,现在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李纯谅真的拉着月姑的手进了大殿。

  皇上,皇后都是第一次见到月姑的真容,皇后抬眸看向月姑,心中暗暗点头,这个女子神情不卑不亢,举止优容高贵,肤若凝脂,身似杨柳,尤其是那一剪双眸,灿若星子,让人完全忽略了她脸上的麻子,更不忍把她归到丑女的行列。

  皇后不由得对小儿子刮目相看,这样的女子,绝不是宫内外的庸脂俗粉能比拟的。

  李纯谅拉着月姑的手向皇上皇后行跪拜大礼,皇后破例起身来到月姑面前,双手搀起月姑,上下打量着,“阿盈,谅儿对你可好?倘若他有欺负你,你就直接来找母后,母后自会为你做主。”

  李纯谅站在母亲身边,清朗一笑,有些撒娇的说道:“母后,别忘了,我才是你亲生的。”

  皇后白了一眼李纯谅,笑道:“阿盈,不要理他,跟母后一起坐。”

  月姑微微一笑,道:“母后,臣媳还是先给父皇母后奉茶吧。”月姑的声音恍若一道清泉,流淌过每个人的心里,好美的声音,真是可惜了,竟是一个麻子发出的。

  李纯谅拉过月姑,一把揽入怀中,挑衅的向母亲说道:“母后,不许你抢我的王妃。”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笑道:“好了,芙蓉,他们夫妻一路奔波,又刚刚新婚,定然十分劳累,你就不要跟王儿抢来抢去的了,快些让他们坐下吧。”

  伶俐的宫人将他们引至龙椅的下首,李纯谅拉着月姑跪坐在蒲团上。

  西夏王慈爱的笑了笑,说道:“谅儿,今日只给朕和你母后奉茶就行了,至于各宫的姨娘,今日就算了,你们夫妻象征性的举举杯就算了。”

  李纯谅本来就十分头疼满屋子的嫔妃,听父皇一说,自是十分欢喜,待宫娥端上热茶,夫妻二人先行奉给西夏王夫妇后,只象征性的举着杯子在大殿环了个身,便带着月姑又坐下了。

  妃嫔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但有一人却觉得颜面尽失,心中愤愤……-大王妃白玉珠。

  白玉珠本是皇后的侄女,亲上加亲,自然是高人一等,平日里可说是占尽了宠爱,今日一看月姑的丑陋形容,更是暗暗得意,谁料想,自他们夫妻一出现,就站尽了风头,皇后甚至都没有为月姑介绍一下她这个王嫂。

  白玉珠不由得怒恨交加,大王子半月前离京公干,至今未回,她一人形单影只,看着王弟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更是嫉妒不已,于是打定了主意,要羞辱一下月姑,也好争回一些面子。

  思及此,白玉珠起身离座,来到大殿中央,盈盈下拜,“父皇,母后,王弟大婚,臣媳作为长嫂,心中的喜悦绝不输与父皇母后,可一时又想不起怎样表达,刚刚突然想起父皇母后最喜欢看臣媳的舞蹈,不如臣媳今天就在大殿之上歌舞一番,以示庆贺,不知父皇母后同意否?”

  白玉珠的这点心思,白芙蓉怎会不解,可在这大殿之上,又不好公然说些什么,转头看看西夏王,西夏王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白芙蓉只好答应。

  白玉珠走到月姑面前,温柔如水的含笑道:“王弟,弟妹,恭喜了。只因今日想要起舞是即兴而为,这大殿上也没有乐师,不知弟妹可懂得抚琴?你我二人合作一番,为父皇母后助助兴,不知可否?”

  月姑端坐在桌前,抬眸淡淡道:“王嫂,我原来只是一个卖豆腐的,不懂得抚琴,坏了王嫂的兴致,还请王嫂见谅。”

  “啊!你原来是卖豆腐的?”白玉珠故作惊讶的高声说道:“弟妹,真是不好意思,既是如此,我找其他人好了。”

  白玉珠的声音恰好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话音一落,立即引来众人嘲讽的眼神。

  李纯谅自然知晓月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知道白玉珠是来叫板。

  他刚想起身,被月姑一把拉住,月姑微微一笑,点头道:“王嫂出身高贵,自然是弟妹无法比拟的,阿盈不才,虽不会弹琴,但却在山中学得一手口技,王嫂若不嫌弃,弟妹愿以口代琴,为王嫂伴舞,不知王嫂意下如何?”

  李纯谅强压怒火,怒视白玉珠,低声道:“王嫂,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纯谅常年不在邺州,白玉珠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少年时代,加之无论辈分,还是地位,都高出李纯谅一等,且仗着有皇后作后盾,并不十分害怕,微微一笑,柔柔道:“弟妹,那就有劳了。”看此情景,她并未将李纯谅的话放在心上。

  白玉珠离去后,李纯谅低声道:“阿盈,为何说你不会抚琴,我曾经听过的,连鸟儿都驻足为你起舞,和鸣,今日为何……”

  月姑打断李纯谅,低声回道:“她不配!”

  李纯谅一笑,握紧月姑的手,柔声道:“那你为何还要用口技为她相和。”

  “不为什么,只想杀杀她的锐气!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叫嚣。”

  白玉珠站在大殿中央,转头对月姑笑道:“弟妹,可以开始了吗?”

  月姑点点头,表示可以了。

  白玉珠笑道:“弟妹,我从小学舞成痴,随便你吹什么曲子,我都可以随声舞出来,你尽管放心展露材技就是。”

  月姑状似愣了一下,呐呐道:“王嫂,我只会学鸟叫。”

  白玉珠唇角一弯,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弟妹,没有关系,只要有声音,我就会起舞。”

  既然白玉珠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月姑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嘟起红唇,清脆的鸟鸣顿时冲口而出,起先,像是一只黄鹂站在枝头,婉转啼鸣,呼唤同伴,不多时,百鸟齐聚,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众人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房梁,均以为真是有鸟儿飞进来了。

  白玉珠扭动杨柳腰肢,在大殿上翩翩起舞,若在平日,不知会引来多少倾慕的眼神,只可惜,今天非比以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月姑身上,她舞得如何,连西夏王夫妇都不曾在意。

  突然间,一声高亢的鹰啸声打破了这纷乱的场面,鸟儿们似乎受了惊吓,仓皇间振翅飞走。

  雄鹰似乎抓住了一只鸟儿,鸟儿在鹰爪下发出哀鸣,有心软的妇人忍不住流出泪水,闭上眼睛祈祷鸟儿能够逃离鹰爪。

  一声欢快的鸟鸣冲上云霄,众人雀跃不已,而雄鹰带着无限的恼怒高声一啸,振翅离去。

  大殿上顿时恢复了宁静,众人这才想起随声起舞的白玉珠。

  白玉珠傻傻的站在大殿上,杀人的眼神瞪向月姑,忽的一甩袖子,愤愤回到了自己座位。

  月姑并未在意,倒是李纯谅觉得月姑此番争了个大面子,得意的紧。

  皇后垂眸看向白玉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心中生出无限感慨,这个侄女,空有美貌,却没有继承白家人的聪明才智。

  这时,太监进殿禀报,南北院枢密使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

  西夏王起身道:“谅儿,你带着阿盈先回去吧,明日早朝时你们夫妻一同上朝,朕有事要说。”

  李纯谅早就想离开了,听父皇一说,马上拉起月姑就要走。

  白玉珠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二人没走几步,就被白玉珠拦住,“王弟,弟妹,这么早回去做什么?王嫂早上让人做了一些点心,不如到我那里坐坐,弟妹,你可愿意?”

  李纯谅毫不客气的冷脸拒绝道:“不行,阿盈这两天身子不大好,那些点心还是王嫂留着自己吃吧。”

  白玉珠没有想到李纯谅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李纯谅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月姑离开了大殿。

  皇后看在眼里,恼在心头,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一边是自己的侄女,手心手背,却让一大帮妃子看了热闹,暗恨自己的儿子太冷漠,更恨自己的侄女太弱智。

  皇后走到白玉珠身边,低声斥道:“还不嫌丢人么!还不赶紧回去!”

  白玉珠有些茫然不解,及至抬头看到皇后的眼神,吓了一跳,皇后还从来没有这样瞪过她,虽然心中觉得委屈,还是恨恨离开了。

  李纯谅带着月姑回到王府,一下车,李纯谅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抱起月姑回了自己的院子。

  月姑似乎已经习惯,并未挣扎反对,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李纯谅的怀里,似是很享受的样子,李纯谅垂头一看,心中更加甜蜜。

  二人一起滚落床上,李纯谅抱着月姑不肯放手,月姑轻声问道:“夫君,为何让我们一同上殿。”

  李纯谅眸光闪闪,脉脉含情道:“父皇明日在金殿会昭示你的身份,同时宣布派兵攻打大金,帮你夺回江山。”

  月姑脸色遽变,来得太快了,国内的事情还没有准备好,而且,景家兄弟还在丹阳城,此时宣布此事,无异于告诉苏德他们,景家一直就是前朝公主的同党,是反叛朝廷的逆贼,如此一来,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的人失去性命,这些,不是月姑想看到的。

  “怎么?阿盈,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这件事为何不与我商量再做决定。”

  李纯谅眉心一皱,醋意十足的问道:“阿盈,莫非你是因为景宇吗?你喜欢他?”

  月姑心神陡的一颤,随即矢口否认,“夫君,你在胡说什么!我不高兴,是因为我的二十万大军还没有任何准备,夺回江山,是我自己的家事,你们不同我商量好,擅自为我做主,我怎么可能会高兴!”

  李纯谅凝视月姑,那双眸子像是水晶一般清澈透明,看不出半点情绪。良久,李纯谅笑出声,怜爱的搂着月姑道:“阿盈,父皇这样做,是因为我的再三恳求,你可不要辜负了为夫的一片诚心。”

  月姑眼波流转,沉思片刻,凝眉道:“夫君,你能否现在进宫,跟皇上商量一下,半月之后,再宣布此事。”

  “为何?”

  “我想等大金再乱一些,现在,并不是最佳时机,相信我,半个月之后,我们夫妻二人一同领兵,杀进大金,好吗?”

  李纯谅想了想,笑道:“阿盈的话,夫君自然要听,不过,你要给我一个奖励,为夫才会心甘情愿的进宫去求见父皇。”

  月姑脸一红,凑近李纯谅,如蜻蜓点水,轻吻了一下李纯谅的脸颊,迅即离开。

  李纯谅哪里肯就这样便宜了她,狂野的攫住月姑的樱唇,伸出炽烈的舌,探进她的口内,柔情蜜意的纠缠起来,直到月姑喘不上气来,李纯谅才不舍得放开他,起身离去。

  月姑将手指捂在有些微肿的红唇上,脑海中不停的闪现着与李纯谅缠绵的画面,难道?他真的是自己一生的归属吗?

  “我是唤你公主,王妃,还是月姑,谢玉盈,亦或是魅无影,齐浩楠,说实话,你这么多的身份,真是把我搞糊涂了。”

  月姑大惊,循声望去,房梁上坐着一人,双腿垂在梁上,不停的晃悠着,此人,正是大金国国师。

  很快,月姑镇定下来,淡然道:“国师好深的道行,不知你藏在这屋里多久了,想不到我原来还真是小看了你。”

  国师飘下房梁,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轻叹一声,咬着唇说道:“月姑,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不知可否?”

  “国师先说来听听,既是交易,就得双方都觉得合适才成,你说呢?”

  “月姑,其实我早就识破了你的身份,却没有在皇上面前揭穿你,说起来,你得感激我才是!”

  月姑冷冷一笑,淡淡道:“我为什么要感激你?”

  “倘若我当时揭穿了你的身份,你还有今日吗?”

  “国师,你不觉得脸红吗?我与你素无交情,你为何帮我?恐怕是另有原因吧?”

  国师摇摇头,叹息一声,落寞的回道:“大金国的皇帝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你做起事来,真不像一个女人,我们二人换个身子多好,哎,其实,我心底里非常羡慕你。今日我也不瞒你了,我夜观天象后便知大金的气数已尽,不论过程怎样,最终的结局,都将是他们落败,我隐瞒你的身份,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好与乌力吉长相厮守,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爱的人,竟是他国奸细,只是我的心里只有他,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只想和他一生一世,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日后能放乌力吉一条生路,我一定会暗中帮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他这一席话,月姑心中竟没有半点嘲讽之意,虽然他的爱情不为世人所接受,但这份感情却是真挚的。

  只是要容她好好思量一番,毕竟,乌力吉是李纯谅的人,而国师,爱的是乌力吉。

  “放心,你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乌力吉,这是我的连心蛊,你戴在腕上,如果有事找我,在心里默念三遍哈巴拉,我就可知道。我给你下的束缚,现在也已经解了,一个时辰之后,你就可恢复功力,只是,这段时间我劝你还是留在西夏,至于信灵鸟,我会帮你召唤,有事的话,你直接告诉我,我自会传达给他们。”

  月姑结过国师递来的手链,说是手链,其实只不过是一根红绳而已,只是红绳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珠子,闪着诡异的幽光。

  月姑戴在左手上,须臾,月姑大惊,手腕上空无一物,链子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