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承诺
作者:无计春留住      更新:2022-05-08 14:51      字数:6941
  “金格尔,你这是痴人说梦!”

  “我的确是痴人,苦苦等待你十多年,到头来,你却成了别人的新娘,还有了别人的孩子,而且,是我间接把你推向了别人的怀抱,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你是无法体会的。”

  “金格尔,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莫忘了,我们现在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杀了我的夫君,让我的孩子一出世就没有了父亲,双重的仇恨,我片刻不敢忘记,让我跟你在一起,哼!生生世世,绝无可能!”

  “月儿,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那我只能选择让明慧恨你了,得不到你,我金格尔宁愿与天下人为敌。”

  月姑深吸一口气,沉吟片刻,凝眸道:“金格尔,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把宝藏给你,但是你有没有命拿,却是我无法答允的。因为截止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宝藏在哪里,只有一张藏宝图可以给你。”

  “月儿,此话当真?”

  “当真!只是我们要一手交人,一手交图,而且,你拿到图以后,我还会派无影楼的人追杀你,你要想清楚了。”

  金格尔苦笑道:“不管我拿不拿图,你都会追杀我,是也不是?”

  “是,因为,我们是仇人。”

  “那好,我答应你,只是,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你说。”

  “以后,你不能嫁给景宇,否则,今生今世,我也不会让你们安宁片刻。”

  景宇跨步上前,冷冷道:“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金格尔,我答应你,二十来岁的年纪,嫁了两次人,我已经够了,以后的日子,我只想管好大梁的子民,养育我的孩子,再不做他想。”

  景宇身体一颤,咬住下唇,面白如纸,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金格尔看在眼中,心中顿觉说不出的舒坦,仰天大笑道:“月儿,你可是金口玉言,要说话算话,两个时辰以后,在路口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好,两个时辰以后见。”

  二人下了山,回到路口,取了马匹,景宇低声道:“月儿,你哪来的藏宝图?”

  “景府的书房里藏有一本奇书,书中有七百年前的一张藏宝图,说是江南首富连家祖上为防盗匪,请人设计了一处藏宝洞,好巧不巧,那洞,就在京城外的麒麟山。只是我不明白,那张图怎么会落在你们景家。”

  “那此图现在何处,我怎么对此毫不知晓?”

  “那张图已经被我烧了。”

  “那你如何交给金格尔?”

  “那张图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到了军营,我在画出一份就是。”

  景宇点点头,二人慢腾腾返程。

  距离磨盘山最近的军营只有七八里路,二人直接进了军营,来到何源将军的大帐。

  何源一见二人,颇为诧异,赶紧起身相迎。

  寒暄过后,月姑说明来意,何源忙命人准备笔墨纸砚。

  月姑一连画了三张草图,待晾干之后小心叠起,放入怀中。

  因为时间还早,月姑干脆让何源领着她视察营地。

  三人在军营各处细细查看,虽是数九寒天,士兵们却没有丝毫懈怠,依然迎着寒风在操练。

  月姑心中感动,吩咐道:“景将军,何将军,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军士们如此辛苦,过年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大家都有肉吃,有新棉衣过年,另外,每人发一两银子的红包,我们争取在过年之后再进攻丹阳城,让士兵们过个安稳年。”

  “我原本打算在过年之前攻下丹阳城的,十几天时间,足够我们攻下丹阳城,更何况那只是一座空城。”

  “空城?十万兵马驻扎丹阳城,怎么会是空城。十几年都等了,我不在乎多等十几天。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金格尔的问题,这一次,我要一劳永逸。”月姑淡淡的语气,却充满无限的杀机,听得人不寒而栗。

  三个人回到营帐,景宇轻声对河源道:“何将军,麻烦你先到其他营帐坐一会儿,我和公主有事相商。”

  何源点点头,向月姑一稽首,走出营帐。

  景宇走近月姑,因为月姑坐在软榻上,已避无可避,只得略带恼怒的问道:“景宇,你要做什么?”

  景宇挨着月姑坐下,猛地握住她的双手,深情的凝视月姑道:“月儿,你真的打算自己过一生吗?难道你真的已经把我从你的心里赶出去了吗?”

  月姑用力抽了抽手腕,景宇攥得很紧,眼神直视月姑,等待她的答案。

  “你先放开!”

  “不,我不会放开,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放开,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以后,天涯海角,我都不会离开你。”

  “景宇,现在已经晚了,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我不明白,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是你一次次怀疑,一次次改变,我知道,这一次如果再放开,我们会彻底没有了希望,所以,今天,现在,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月姑抿抿唇,鼓起勇气迎上景宇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道:“景宇,我给你一个答案,十年内,我不会再考虑男女之情,十年后,如果我的孩子同意,我就嫁给你!”

  景宇欣喜若狂,清澈的眼神燃气灼灼的火焰,柔声道:“月儿,我答应你,十年后,如果孩子同意,你不可再反悔!”

  月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粉颈一红,娇羞的低下头,低声道:“你先放开我。”

  景宇笑了笑,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握得更紧了。

  月姑叹了一声,道:“景宇,李纯谅尸骨未寒,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就把这一切藏在心里吧。”

  景宇依依不舍的放开月姑,微笑道:“月儿,你说的话,我都会照做,只求你不要刻意疏离我。”

  月姑点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道:“无论何时,你都是我最信赖的人。”

  这句话,在景宇听来,仿若困在沙漠里的人看到甘甜清冽的泉水一般,幸福的感觉激荡在心田,难以言表。

  时间很快过去,两个人与何源告辞,骑马出了营地,直奔磨盘山下。

  两人在路口站了不过片刻,金格尔独自出现在路口。

  月姑一怔,问道:“明慧呢?”

  “图带来了吗?”

  月姑取出一张图,交给金格尔。

  金格尔皱眉道:“怎么会在麒麟山?不是说在丹阳吗?”

  “那是先祖的声东击西之计,大批的宝藏真要运到丹阳城,岂不早就泄密了。”

  金格尔一想,颇有道理,点头道:“明慧就在城内,我们并没有带她出来,你们到温阳城以后,自会有人将明慧平安送回。”

  月姑冷冷一笑,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耍花样,所以这一张图,我分了三张,看到明慧平安回来,我会把余下的交给你。”

  金格尔这才看出,月姑给他的图纸,好像是新画的。

  “月儿,这是你新画的?”

  “是,因为藏宝图是在我新婚之夜,显示在身体上,而且只有很短的时间,我是强行记下来的,从不曾画在纸上。”

  月姑的话有真有假,金格尔哪里分辨得出,她这么一说,金格尔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微笑道:“月儿,你向来言而有信,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骗我,那我们就此别过,不过,过不了多久,我们还是会再见的。”

  “再见面,我们只是敌人。”

  “月儿,我真的不甘心,等了你十几年,到最后只得到了你的吻,老天何其不公!”金格尔黯然一笑,飞身离去。

  景宇的脸色十分难看,金格尔所说的不像有假,那应该是月儿嫁给李纯谅之前,难道?月儿曾经接受了金格尔?

  月姑骑上马,淡淡道:“那是我被金格尔掳去的时候,你想多了。”

  景宇的脸上顿时云开雾散,掩饰的说道:“我没想什么?”

  月姑瞟了一眼景宇,低声道:“你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吗?”

  景宇苦笑道:“月儿,我在你面前永远是无所遁形。”

  月姑一笑,策马扬鞭,抛下景宇,驰骋而去,害得景宇颇为紧张的喊她放慢速度。

  回到温阳城,两人刚刚下马,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公主殿下,明慧小姐有请。”

  月姑把缰绳扔给景宇,回头看,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

  月姑淡定道:“去哪里?”

  “公主跟着小人走就是了。”

  景宇想要跟上去,月姑挥手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转过两条街,中年男子带着月姑进了一座小院,小院里异常安静,空空荡荡的,似乎并没有人住在这里。

  月姑手握剑柄,谨慎的走在男子身后,来到房门口,男子打开房门,明慧五花大绑的坐在椅子上,嘴里堵着一块白布,看到月姑,禁不住热泪盈眶。

  男子道:“公主殿下,请您履行诺言,把图纸交给小人吧。”

  月姑取出图纸,只给了男子一张,淡淡道:“告诉金格尔,如果确定明慧没事,今晚戌时我会派人将剩下的图纸送到磨盘山路口。”

  “公主,这不好吧,您这样做,小人无法跟教主交差。”

  “照我的话做,金格尔断不会为难与你。”

  月姑抽出宝剑,走进房中,取下塞在明慧口中的布,砍断绳索,缓了一会儿,明慧站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金格尔死定了!再让我见到他,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从今天起,只要看到翼教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两人走出房门,那个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回到衙门,景鸿在门口早已经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看到明慧,景鸿忘形的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颤声道:“明慧,你吓死我了,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一定把金格尔万刃分尸。”

  月姑忍住笑,咳了一声,淡淡道:“景鸿,这可是在大街上。”

  景鸿红着脸放开明慧,上上下下打量个没完没了。

  明慧被他看的羞涩难当,轻声道:“傻子,回去吧。”

  景宇和月姑相视一笑,走进衙门。

  当晚,月姑派景宇把最后一张图纸送到了磨盘山下,金格尔拿到图纸以后,火速赶往京城,温阳城暂时安定了下来。

  月姑宣布,暂停攻打丹阳城,安安心心过个年。

  新年的脚步一天天临近,温阳城处处张灯结彩,军民人等个个喜笑颜开,经历五十年不平等的酷政压迫,终于又回到了令人无比怀念的大梁时代。

  月姑也难得的轻松下来,昨天,西夏王夫妇和李纯利各自派人送来了新年礼物,还有一大堆吃不完的补品。

  这个新年,对月姑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回想逝去的日子,心中不胜唏嘘。

  景宇每日里陪在月姑身边,虽然有十年之约,但他并未介怀,只要能够天天见到月姑,已经心满意足。

  不知为何,帖木儿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死守丹阳城,还在丹阳城外挖深了壕沟,并在壕沟里插上了削尖的木头。

  天寒地冻,挖起来非常辛苦,又赶在过年的时候,士兵们怨声载道,暗地里不停咒骂帖木儿。

  月姑得到消息之后,只是不屑的笑笑,并未放在心上,这种伎俩,根本阻不住她的大军。

  正月初八,月姑下令,进攻丹阳城。

  六十万大军,将丹阳城团团围住。

  明慧坐在帐中,不解的问道:“姐姐,你为何非要亲自督阵丹阳城,难道你想把大梁都城设在丹阳吗?”

  “当然不是,攻下丹阳城,我们就走,余下的事情都会交给景宇处理。之所以舍京城来丹阳,是因为我要娘亲看到,她的女儿没有令他们失望。”

  明慧点点头,豪气万千的说道:“姐姐,你现在可是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如果阿娘还在的话,一定会为你骄傲的,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做一番事业,自从和姐姐在一起,我才知道,女人也可以很优秀,女人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名垂青史。”

  “明慧,你已经很优秀了,等天下初定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做个女官可好?”

  “姐姐,我也可以当官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这顽皮的性子要收一收。”

  “姐姐放心,明慧一定改。”

  帖木儿收到战书,冷声一笑,朗声道:“明日本帅亲自会会那些反贼,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大金的厉害!”

  齐浩楠淡淡道:“元帅,那景宇武功十分了得,据传此人的武功在江湖排名在前十之内,那些战将,也非等闲之辈,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元帅还是小心为好。”

  “齐浩楠,本帅早就怀疑你是敌方奸细,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来人!把齐浩楠推出去斩首示众,以振士气!”

  众人平日里受了齐浩楠不少好处,虽然齐浩楠节节败退,众将领却始终认为不是他的责任,敌方的实力远胜于他们,是不争的事实。

  齐浩楠放声大笑道:“元帅,末将只不过是说了真话而已。末将从不怕死,只是元帅如此对待末将,末将心中不服,明日里元帅若是胜了敌方将领,不劳元帅动手,末将自行了断,以谢君恩。”

  众将军一起跪地求情,帖木儿不愿犯了众怒,只好给齐浩楠一个台阶,暂时饶了他。

  第二天一早,帖木儿带领众将士打开城门,来到阵前。

  帖木儿拍马来到阵前空地,手提长刀,朗声道:“贼子,哪个是景宇,过来受死吧!”

  景宇冷冷一笑,心中暗想,听齐浩楠说此人足智多谋,屡立战功,莫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多加小心才是。

  在他身侧的景鸿道:“大哥,我去会会这个老匹夫。”

  “既然他指名道姓让我出阵,那我就去会会他,今天不把他斩于马下,齐浩楠就会危险。”

  景鸿点头道:“大哥,小心。”

  “好,你们要仔细观察,千万不要让他玩出什么花样。”

  景宇催马上前,淡淡道:“帖木儿,偌大年纪,为何不在家中颐养天年?”

  “小子,休要猖狂,今天老夫就送你去见阎王!”帖木儿提起长刀,长刀头上有一串铜铃,大刀挥来,刀头上的同龄发出一种刺耳的响声,传入耳中,令人头晕目眩。

  景宇终于明白帖木儿为何屡战屡胜了,这柄长刀上装了索魂铃,一般的武将,根本没有内力,因而不懂得躲避之法,帖木儿依仗这柄长刀,成为百战百胜的名将。

  景宇仰天一啸,声震云天,盖过了铜铃发出的声响,同时,铁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过来,一招制敌。

  帖木儿落于马下,景宇跳下马冷冷道:“帖木儿,你老迈年高,按理说我应该绕你一命,怎奈我饶了你,你却不会饶过别人,所以,今天景某对不住了!”

  帖木儿老泪纵横,自己驰骋疆场数十年,从未落败,今天却被景宇一招扫落马下,即便是景宇饶过他,他也无颜活在世上,羞怒攻心,帖木儿仰天吐出一口鲜血,自绝于阵前,一代名将,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生,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景宇心中颇感不忍,翻身上马,对敌方将领大声道:“给你们半天时间安葬帖木儿,未时我军将开始攻城。”

  齐浩楠催马上前,大声道:“景宇,你杀死帖木儿元帅,我与你势不两立!”

  两人战在一处,景宇低声道:“我家的宅院怎样了?”

  “放心吧,一直是我在住,没有任何损坏,只是院子里多了几个深坑,今天开城之后,我们再次撤退,虎符就可以发挥作用了,请转告公主,一个月内,一定能夺回所有城池。”

  “兄弟,你也要多加小心,说不定苏德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今天我得给你带点伤了。”

  “没有关系,就在我胳膊上来一下吧,我听明大说卫虎将军已经兵临京城,那个苏德,说不定会逃到我这里来。”

  景宇叹道:“兄弟,那就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景宇的铁枪已经刺了过来,齐浩楠向后一仰,被景宇刺中左臂。

  齐浩楠大叫一声,抛下兵刃,策马逃离阵前。

  景宇哈哈大笑道:“齐浩楠,手下败将!就多留一会儿你的命,未时必取尔的人头。”

  景宇带着众将士向后退了一里路,让金兵抬回帖木儿的尸首。

  众将官带着帖木儿的尸首退回丹阳城,此时群龙无首,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齐浩楠身上。

  因为有厚重的铠甲,齐浩楠的左臂伤势并不严重,众人眼中的含义,他岂有不知之理,他低着头,眉头紧皱,不住的长吁短叹。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齐将军为何叹气?”

  “未时敌军就要攻城,帖木儿元帅阵亡,士气定大为受挫,而且,本将军接到线报,令另一反贼卫虎已经兵临京城,京城的十万兵马,根本不是对手,虽然有皇上亲自坐镇,恐也凶多吉少,我听说皇上若是败走京城的话,有可能会来我们这里,可我们还不知能否守住丹阳城还尚不知晓。”

  “丹阳城距离京城尚有近千里之遥,其间还有几十座城池,皇上怎么会来丹阳城?”

  “各位难道不知丹阳城有攸关大金命运的宝藏吗?皇上可能是想着宝藏一事,故而下旨令我等死守丹阳城,可也不知这丹阳城能否守住?”

  众人心中更是忐忑,京城保不住了,不就意味着大金国要亡了吗?城外六十万兵马围城,即便是守得住今天,那明天呢?

  其中一名将军问道:“齐将军,那皇上的意思,我等只能战死,再无路可走了,是么?”

  “现在齐某是败军之将,哪里敢妄猜圣意,眼看就到未时,到时候我们也只能与丹阳城共存亡了!”

  “齐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皇上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不若我们开城假意投降,然后趁机逃走,到罗山郡重整旗鼓,罗山郡的将军马明飞我的好友,想来他一定欢迎我等前去。”

  齐浩楠苦笑道:“白将军,那景宇岂是吃素的,我们真降假降他还看不出来吗?再说这十万将士怎么办?他们都是金人,即便是投降,那谢玉盈也不会放过他们。”

  众人唉声叹气,想不出什么好计策,主帅一死,谁还会拼死作战,每个人心中想的,大都是如何安全逃走,或者是投降。

  齐浩楠见状,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咳了一声,道:“诸位将军,我有一言,不知诸位将军可有兴趣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