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的日记(一)
作者:姬蛋文      更新:2022-05-08 14:49      字数:5734
  第二天,汲骏平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他无心处理公司的事务,那只日记本不停在在他眼前晃了晃去,日记中未知的秘密,让他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

  他再也安耐不住自已,悄悄地溜回了家。还好,家里很安静,叶梅外出了,叶婶一定去了菜市场。他急冲冲掏出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直奔墙角的纸箱而去。

  他一打拿起日记本,一起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锋利的小锯,三下两下就把密码锁割断。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打开日记本,日让本上密密麻麻地字展现在了他的面前,千真万确是弟弟的笔迹,那字体刚健有力,透着生命的活力,就像弟弟重生一样。他指尖轻轻碰触着纸的一角,那纸的质量很好,只是年岁长了,吸了些潮气,有些变色,重了些。他把头高高的抬起,唯恐嘴中呼出的气体浸湿了那些变得娇嫩的字。害怕那些字由于他的不小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好,一切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他的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心思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坐在老板椅上,眼睛睁的大大的,聚精会神地唯恐漏掉了日记本上的每一个字:

  2001年9月11日周一晴

  来到大学一周了,一切总算安顿下来,才想起继续一定要把写日记的好习惯继续保持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新鲜的大学校园,陌生的同学和室友,还有板着脸的大学教授。总之,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大环境,这是我新的人生的起点,我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谢谢你,妈妈!你真是个伟大的好老师!教会了我许多学习的好习惯,如果你仅仅是一位老师的话我一定爱戴你,可你偏偏是我又是我的母亲,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位好妻子、好母亲,虽然你在我眼里是我的好母亲!

  “母亲!好母亲?”汲骏平望着那行字不由地脱口而出,她只是弟弟的好母亲,在骏平的眼里她根本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还好,骏安也觉察到了,这一切也都过去了,他不屑地笑了笑,心里泛起的丝丝苦痛减轻了一些。

  在母亲的监督下,骏安从小早成了写日让的好习惯,而我呢?我没有,还好,没有这个习惯不是更好吗?汲骏平安慰着自己,过去的痛苦不能记下,也不会回忆,都忘记了不是更好吗?他边想边继续看下去:

  爸爸是个好人,你受苦了,看着你一天天辛劳下去,一天瘦弱下去,我才明白,时光对每个人都太无情了。

  哥哥今天上高三了,我希望他明年考上一个比我还要好的名牌大学!

  骏安,我做到了,真的做到了,也真得比你的大学要好,谢谢你!汲骏平心里默默地想着,对弟弟过去的误解慢慢淡了下来,他继续往下看着:

  这是一本昨天刚买的日记本,11元钱,很贵,带锁的,是密码锁,过去的那五本都烧了吧。自从会写字开始,写日记成了我的修行。现在我却都把它们烧了,甚至想把我头脑中的记每一个记忆都烧得无影无踪,重来一个全新的我。

  可惜,我做不到。

  我不明白写日记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写而写,还是其他?

  我懂得了,也许最起码,写日记是我大学生活的一副安慰剂吧。

  2001年9月 15日周五睛

  心情大好,让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睡在我上铺的哥们那么胖,长得那么逗,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一个铁杆篮球迷。今天下午和他一起在球场上疯狂的打了两个小时篮球,活动了一下筋骨,那胖小子浑身蛮力无地方使,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身上,尤其是女生们那一双双羡慕的目光,心里不由窃喜: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没几天,大家就给我上铺的兄弟起了外号:于大胖子,人如其名,他球虽打得烂,公关能力倒是能强,这不才几天,我们俩双双成了学校篮球队的队员,真是神速, I服了YOU!

  2001年9月16日周六阴

  唉,真愁死人了,这才走了几天,妈妈这是第五次打电话来了。

  汲骏平强忍着心中的痛楚看下去,大学四年了,他何曾得到过如此待遇,母亲一次电话也没有给自己打过,只有父亲偶尔草草的一句问侯,而弟弟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继续看着日记中的内容:

  胖女人的脸像猪头般一天比一天难看,站在宿舍楼道里像堵墙一般,看着就生气!

  早知道那么早把电话告诉她干什么!

  妈妈又来电话了,唠叨了快一个小时,可没少吃女宿管的白眼,就好像这电话机是她家的样,可恶至极!

  妈妈一再叮嘱我要长点心,一定和老叶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老叶家穷人乍暴富,又有什么了不起?

  我何尝不明白妈妈的心意,我和她从小也算是青梅竹马,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甚至初中三年,我们是同桌,想想,我真得喜欢过她,说爱她也不过。

  现在不会爱了,将来也不会爱了。

  她把我的自尊心伤透了,即使是为了我好,可她侮辱了我,让我再也无法面对那座城市。

  汲骏平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什么?怎么回事?老叶家?谁?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汲骏平心忽然停止了跳动,眼睛瞪得圆圆的,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强忍着又把上面的日记看了一遍,颓然地坐了地方。妈妈,弟弟,你们到底隐瞒了我多少秘密?你们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叶梅和他……那我成了什么?汲骏平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敢再看下去了。他砰地一声把日记本合上,心里的恨意越来越强烈,叶梅,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秘密?汲双平握着日记本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继续打开了日记本看下去。

  2001年9月20日周三雨

  母亲又打来电话了,母亲在电话那头哭了,哭得真伤心,就像今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般下个没完没了。唉,亲爱的妈妈呀,你是林黛玉转世吗?眼泪怎么那么多!

  妈妈,从我记事起,你经常和父亲吵架,你别再说下去了,我早就知道了。

  我从小调皮,不听话,惹你生气,从小没听过你什么,这次,我向你保证,不再和她有任何的瓜葛,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已,我答应你好吗?不会和她来往,一定混出个名堂,不能让他姓叶的看低我们。

  汲骏平心里的结越紧越紧,他感觉到那结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勒着他的喉咙,几乎让他窒息。

  2000年9月22日周五多云

  真没想到会那么快,叶梅的电话打来了,还是那样活泼欢快的声音,可惜我过去没拥有过,将来也不会拥有了。

  我的心情一整天都糟透了,是因为她,不是为我自己,我不知道。我时时提醒自己,成不了恋人,成为朋友也好。可是我做不到,我真得无能为力。

  只有在篮球场上,我才能找到一丝的快乐,那是我宣泄的地方。

  哦,那个老女人的脸更难看了,我的脸都笑僵了,她却无动于衷。为了安抚她,不再接叶梅的电话,让我破费了50大买礼物巴结她,真心痛啊。

  2000年10月2日一周睛

  第二次国庆节放假了,拉动内需,刺激消费和我这个穷学生有什么关系啊,家太远,心也更远,根本没有心思回去,去校外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坐在湖边望着绿水发呆,靠在白桦林上,望着天空发呆,发呆成了我的必须课。

  教室里静静的,宿舍里静静的,篮球场上也静静的,可是我烦燥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呢?

  2000年10月9日周一阴

  同学们像候鸟般从四面八方又回到了学校,短短一周,于大胖子又胖子一圈,走都吃力,还想跑着打篮球。现在就是替补也没他的份了,胖人有胖福啊,篮球队员做不成,却成了啦啦队队长,这块头,也只有他最称职。

  昨晚为于大胖子搞的“退役”仪式太火热了,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我和胖子怎么回的宿舍都不知道了,到现在还头痛。

  2000年10月11日周三睛

  不知什么时候,一到晚上十点,大家不再胡吹海哐,都把学校发的听四六级英语听力的耳机式收音机挂在头上,津津有味的听起了。

  “长白夜话”成了我们宿舍八个男生每晚必听的电台,这是介绍关于性知识、解决性问题的电台,亲切的女主持人和范医生不停地答复着每个电话来访者,给他们解决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性问题,大家听的津津有味。

  一个疲倦的中年男人打进了电话,他诉说着自己的无能,大家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要是我,就不一样。”于大胖子把床扭得咯吱咯吱响,猛地一声大叫震得我戴着耳机的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

  “别打岔!”我抬起脚狠狠地向上铺蹬去,于大胖子哎哟一声再也不敢说话了。

  大家继续听着,范医生劝慰受伤的男人,给他出主意想办法。说着说着,范医生竟现身说法,说出了自己的苦衷,当自己想的时候,得不到愉悦的妻子的配合,对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打开床边的台灯,若无其事拿着一份报纸看起来,让他失望而却又无奈,经过心理和药物治疗,才得已好转。

  哎,做男人真有那么难吗?

  汲骏平看到这儿,不由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2000年10月15日周日多云

  于大胖子听长白夜话上瘾了,我和室友商量着,治治他。

  我们把他从床上拉下来四爪朝天,大家赶快爬到自已床上,蒙头大睡。

  唉,真得是无语了。

  汲骏平往后翻动着日记,里面全是写得一些大学中的荒唐事,真是让他苦笑不得,他快速地翻过了几页。

  2000年11月19日周日小雪

  这一天,是特别的一天。

  学校里疯狂地流行起来迪士高,除了篮球之外这成了我的最爱了,学校里跳着已不过瘾,

  我到了外面的迪厅去跳。

  那个浓装艳抹的中年女人,浓烈的香水味道呛的我几乎窒息,她夸张的在我身上扭动着腰肢,脸贴在我的前胸:“帅哥,多少钱?”

  我没有回答,女人顺势把一沓钞票塞进我的裤兜,借机摸了一把。我一阵大笑,这个世界真多彩,跳舞还能跳出钱来。那一夜,我自己的身子不再属于我。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值得庆幸还是感觉悲伤。我的处子之身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给了一个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正眼看一眼的女人。

  我到底怎么了?

  汲骏平不轻意地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生活是是如此的多采。他真希望弟弟现在还活着,如果让自己的父母看到这本日记,尤其是母亲看到他如此器重的小儿子做出如此的荒唐事,不知是气的痛哭还是会气昏过去。对,还有叶梅,我自己的妻子,她要是看到这一情节会作如何感想呢?

  2001年1月8日周一雪

  叶梅终于还是来了,我都快忘记了她的模样,可她还是来了。

  汲骏平僵住了,他看着那两个字,大脑一片空白。他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紧咬着嘴唇咬出了深深的血印。他心里一直担心的事真成了现实,他的腿有些麻木了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更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白自己的弟弟和叶梅从小青梅竹马,他也曾经怀疑过,过去的叶梅是那么的活波可爱,而现在的她却是如此的内向沉默,整日心事重重的,难得见过她的笑脸。是因为弟弟吗,真的是他吗?那我成了什么?我成了什么?汲骏平不敢再想下去,急切地看下去:

  我以她对待我的方式报复了她,我成了一个无耻小人,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死心啊。

  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想给她写封信,却没有勇气寄出去,这封信永远不会到她手中了。那就把这封信写到日记里,留给我作永久的纪念吧。

  叶梅:

  真得忘不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我们一起玩耍,上学。

  叶梅,你还记得吗?初三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暴雨,妈妈给我送来了伞,我知道你的家里的情况,你父母肯定没精力为你送伞。我冷不丁的推开你们教室的门,把正讲课的老师都吓了一跳,我把我的伞送给了你,骗你说是你爸爸让我捎给你的。我不知道你相信还是不相信,但我看到了你会心的笑,还有那两个我最喜欢的小虎牙,你一直不喜欢让人家看到,只有你对着最亲近的人开怀大笑的时候才露出来,也许我是这个世上看到那对小虎牙最多的人吧。

  上了高中,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怎么了,我厌学,整天的心思不在学习上,胡思乱想。你总是苦心婆心的劝我,我真得都当耳旁风了。

  可是你不能当众侮辱我,你真得伤了我的自尊,你知道吗?那天冬天,天冷得出奇,每天上学我都要绕路去公园里的小梅园看看,那几十棵梅树,哪棵开了,哪开快要开了,我一清二楚。

  我等待着总有一天,我一定摘下最好看的几枝送给你。

  我等啊等,元旦快到了,有几枝梅花终于提前盛开了,开的又美又艳,那花像是明白我的心思似的,它们要怒放让我送给我最喜欢的人。

  元旦,同学们在教室里高高兴兴地开起了元旦晚会,我手捧着那束梅花,站在你们教室外等了很久很久,身子几乎都冻僵了,你在你们班元旦晚会唱的什么歌直到今天我还记得。

  当我满心欢喜地把梅花捧到你面前的时候,你知道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吗!我知道我这么做太唐突了,可是你应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可是,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一句冰冷的话让我一生难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习,考上大学。”当你把那束梅花推开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呆呆地拿着那束梅花来到了梅园,把花瓣一片片撕下,就像亲手掏出我的自己的心把它绞碎。

  从那以后,我知道我们之间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再无交集,谢谢你,陪我一起度过童年,少年,直到青年。

  生命永远追不上死亡的脚步,活着的人只能满怀痛苦双手高举投降吗?

  叶梅,我的生命永远不会再有你,虽然我曾经爱过你,并梦想着和你厮守终生,可是,那都成了过去,原谅我,只有给你最重的打击,才能让你彻底的死心。最后,衷心的祝福你找到一个疼你爱你的男孩,一生幸福平安。

  你的小伙伴、同学、朋友:汲骏安

  2001年1月8日夜

  汲骏平猛地站起身,心像被刀捅了一般,浑身无力地又坐了下来。他的脸辣黄,刚当上董事长刚刚滋生的自豪感突然消隐无踪。

  谁没有一段过去,他并不反感叶梅和弟弟过去的事情,可让他恼怒的是现在,他在叶梅眼里到底算什么,她嫁的到底是汲骏安还是汲骏平?在她眼里他到底是谁?难道只是汲骏安的一个替身而已?

  汲骏平握紧了拳头,他拿出手机就要把叶梅的号码拨出去,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住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他把日记本重新拿出来,胡乱的翻动着,略过了中间的大部分,左手摁着心脏的地方忍痛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