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树上的每片叶子都相当是李牧尧的修为，每摘一片，损耗的都是他自己。

  江哲实话告诉他，

  “我可以活，但不是在这个世界。”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你要走了，萧洛翊呢？你丢下他了？”李牧尧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没丢下他，他是大限到了，才去的。”江哲说。

  “过去这么久了？”李牧尧怔怔地看着他，问，

  “一定要走吗？”

  江哲点头。

  李牧尧眼角就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流下来，他伸手摸了一下，是泪水！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

  还在继续流。

  李牧尧连着擦了好几次，擦不尽，恍惚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我好像动情了？”

  几千年，即使他在休眠，但心里，知道有江哲在，他在，哪怕只待珠子里，他都是踏实、有归宿的。

  忽而得知他要走……

  李牧尧觉得天都塌了，他也初次有了悲伤、酸涩等各种复杂情绪。

  “你不是一直在休眠吗？”江哲看着他道。

  休眠前都还正常的很。

  “是，我是在休眠。”李牧尧垂眸看着手指尖上的泪水，做了个决定，他把自己的妖丹吐了出来，小心递送到江哲嘴边，

  “不死好不好，我把妖丹给你。”

  他最珍贵的东西了。

  吃了就不会死，可以一直一直、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你是不是傻，什么都往外送。”江哲用了点手段，将妖丹重新放回他体内，用术法固定死，

  “之前就说了，我只是离开这个世界，又不是不可以活。”

  李牧尧尝试几次，妖丹弄不出来，怎么都弄不出来了，他体会到心在抽痛的感觉，又被拒绝了，他最珍贵的东西，江哲还是不要，他看着江哲，

  “可以活，活在别的世界，我也看不到你了……”

  看着这只傻妖哭，江哲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揩去泪水，李牧尧的泪很特别，是香的，收回手时，江哲手上就染了一股清香，

  “妖动情不是什么好事，收收心。”

  尤其是李牧尧，一片叶子对世人的诱惑就很大，更何况是妖丹。

  这也是他，但凡换个人，李牧尧真能把自己玩挂。

  道理李牧尧都清楚，妖修行很难，神木更盛，他也是碰上好机缘，才化形成功。

  可江哲……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很特殊，也是这份特殊，使他一直想跟着。

  “我想看到你。”李牧尧上前一步，贴近江哲，抱住了他，

  “只要看到你，我就开心……”

  妖和人类不一样，从不轻易动心，但要是动了，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妖被骗得死去活来，还不愿意回头。

  “……我可以做个雕塑给你看，跟真人一样。”江哲说。

  李牧尧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不一样，你在这个空间，哪怕没见到，没在一起，我也踏实。”

  雕塑什么也不是。

  没温度，没思想，也不是他。

  江哲理解不了，这种既大度又无私的感情。

  他把人从怀里拉开，看着这张轮廓柔和昳丽的脸，说，

  “我肯定是要走的。”

  这个位面他待的够久了。

  李牧尧恐慌的不行，他不知所措，想不到办法，又没有任何身份可以留他。

  一颗本不会跳动的心，此时砰砰砰的在鼓动。

  他咬咬牙，把幻化出来的衣袍挥去，而后靠进江哲怀里，

  “我们双修，不走好不好。”

  江哲：“……”

  什么脑回路。

  他往后退了一步，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衣服给他披上，

  “别闹了，嗯？”

  说这话的人，一脸淡漠，很平静。

  李牧尧心情糟糕、又绝望，能用的办法都用，对方依然不为所动，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凝视江哲，

  “我该怎样才能留住你。”

  表情可怜，语气也可怜，从他眼里，江哲有看到非常纯净的真诚……

  他很渴望留下自己。

  江哲心情微有些复杂，其实像李牧尧这样的眼神，在人或妖身上，都极少能看见。

  只要看着对方，哪怕没有在一起，都觉得开心，幸福……

  这种感情。

  他虽不能理解，但会尊重。

  江哲回视他一会，开口道，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继续待在这颗珠子里。”

  听到这话，李牧尧有一瞬的愣怔，而后就紧抱住了江哲，有些激动，

  “你的意思，是带我走，对吧，对吧，我没理解错对不对？”

  就有点语无伦次。

  江哲拍了拍他的头，

  “要有心理准备，外面的世界，没有灵气，轻易也没办法放你出去，你……”

  没等他说完，李牧尧就抢答了，

  “我愿意！”

  跟着就行，在他身边就行，不需要天天见，也不需要出去，就和以前一样。

  他满意这种状态。

  “……那行。”江哲扶拉开他，再次确认，

  “往后你面对的一切都将是陌生，你所不熟悉的，真的想清楚了？”

  李牧尧眼尾叶子图腾变得鲜活起来，他本就有几分魅惑的眸子，此时像是攒着光，

  “我想清楚了，江哲。”

  江哲点了一下头，而后松开他的肩，

  “你继续休眠吧，我出去了。”

  李牧尧急忙抱住他的腰，

  “等一下……”

  “还有事？”江哲低头看着紧抱住自己的妖。

  “你会不会忘记我。”李牧尧抬起头来，与他脸对着脸，

  “我和你关系这么浅，日子久了，你会忘记的吧，忘记珠子里还有个我。”

  如果是之前，江哲确实会忘，但现在……

  应该是不会。

  他也如实说了，

  “不会。”

  李牧尧靠近他，去啄他的唇，

  “我想给你加深一下记忆……”

  他的头发在变长，几乎垂到了地面，人更妩媚、魅惑了，空气中的香味，也在越发的浓郁。

  江哲偏头避开他的触碰，

  “记忆够深刻了，就这样吧，乖！”

  李牧尧将信将疑，

  “真的？”

  “对。”江哲点了一下头，跟他说，

  “安心待着吧，等合适的时候，会让你出去透气。”

  李牧尧就消停了，

  “好。”

  他信江哲，因为他从未食言过。

  江哲‘嗯’了一声，就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