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苏白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是累，而是兴奋。

  还是中文歌好听啊！

  “苏白！苏白！苏白！”

  一曲唱罢，现场立时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人们高喊着苏白的名字，座席的旁边、过道、门口的台阶上，全都站满了人。

  那群站在后面的人们自发地举起手机点亮闪光灯，大槐树下那扇不大的大门，仿佛成为一座光门，似乎只要走过这里，就到达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那里，是我过来的地方。

  而此时，满脸骄傲和激动的顾老哥，瞥了眼后面人在尖叫的路人，还有时不时嫉妒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们。

  瞥了撇嘴。

  真是，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矜持，还是我老顾不一般，要不然这小苏怎么只给我一个人写歌，不给别人写呢？

  说起来这小苏也是真不低调啊。

  刚回来就搞了这么一出，他刚才可是看到有不少人举着手机录视频了，估计这会往上已经炸了吧。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咂摸了一下其中的味道，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有趣的事，老顾嘿嘿一笑。

  啧啧，用这首歌宣告回归，怕是那些人又摇头疼了。

  不过跟我老顾有什么关系呢？

  我才是今晚最大的赢家啊！

  略微停顿一会，等大家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苏白从工作人员那里要了把吉他过来。

  这是要自弹自唱了吗！

  后面站着的观众席了，已经有不少女生冒出了星星眼。

  对于小姑娘来说，没有什么比抱着吉他唱歌的帅哥更有吸引了。

  若是能唱情歌，或者是苏白前两张专辑里的那些个，只怕更是要让人激动地昏过去。

  只不过现实可能要让她们失望了。

  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苏白看了眼刚刚跟自己聊过几句的男孩，此时正在不停地跟小姑娘说着些什么，后者乖巧地听着，是不是向苏白这边看上一眼。

  真是美好的年纪。

  实际上，刚刚在唱歌的时候，苏白就有留意过这两个人的状态。

  女孩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就顺其自然地加入大合唱的行列，至于男孩子嘛，就要别扭得多，同样惊讶，却一直憋着没有任何表示。

  明明嘴巴已经不由自主地在跟唱了，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感觉，这种男孩子的倔强实在让人忍不住想笑。

  想起，进店前两人的交谈，微微有些失神。

  人这一辈子，最多百年。

  十岁以前懵懂无知，十岁以后三十岁以前这二十年都在寻找自己人生的方向，然后四十年奋斗，三十年养老。

  理想三旬。

  一旬败给年少轻狂的梦，一旬败给青涩无知的爱，一旬败给惨淡无情的现实。

  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甚至有些人到死都弄不明白。

  如果纯粹无知还好，如果有知却不得，怕是终身都将陷入煎熬之中。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这么捧场，说真的我快两年没听过这么好听的中国话了，我喜欢大槐树下，喜欢这里的老朋友和新朋友。

  今天我进来之前有个小朋友跟我说，他很迷茫，不知道以后会做什么，该不该做，能不能成功。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是想到了一首歌，送给他，送给跟他一样迷茫的人，和曾经迷茫过的我自己。

  《理想三旬》，送给大家。”

  拨弄了几下琴弦，几乎没有多少前奏，苏白的声音便已经想起。

  “雨后有车驶来

  驶过暮色苍白

  旧铁皮往南开恋人已不在

  收听浓烟下的诗歌电台”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轻轻的诉说，就像一个老朋友，在繁星满天的夜晚，抱着吉他坐在老房子的门口，一点一点娓娓道来。

  似乎又是一首轻快的歌。

  不，它只是语气轻柔而已，却在讲述一些最沉痛的事实。

  这个人似乎是苏白，又像是你的某一位朋友，再仔细看为什么看起来又和自己长得那么像？

  苏白就这样低吟浅唱，一点一点地诉说着，却把所有人都裹挟进了那种悲伤的情绪。

  有人不知不觉就拿起酒杯。

  有人伸手在口袋里摸索想要找到一根香烟。

  有人摸了摸旁边人的头，确定她还在身边。

  有人眨眨眼睛仰起了头，今晚怎么还是看不到星星。

  但为什么眼前又有一些模糊的光芒在闪烁？

  “就老去吧

  孤独别醒来

  你渴望的离开

  只是无处停摆

  就歌唱吧眼睛眯起来

  而热泪的崩坏

  只是没抵达的存在

  ......”

  就老去吧。

  可是怎么甘心就这样老去呢？

  只要不醒来，就不会感觉孤独。

  但是骗自己难道就能改变现实吗？

  反正都到不了那个你想要未来，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到不了呢？既然是未来，你又凭什么让我放弃呢？

  明明没有任何激昂的情绪，明明一直在告诉你放弃。

  却偏偏在每个听者的心里点起了一团火。

  就像一根很细很细的针，扎在皮肤上甚至没有感觉，却一点点刺进你的心理。

  这个人怎么忍心的啊？

  为什么他唱了一首那么正能量的歌之后，却又要一手破坏掉自己营造起来的氛围，把所有人带进这种悲痛自责的情绪呢？

  他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就甜蜜地忍耐

  繁星润湿窗台

  光影跳动着像在困倦里说爱

  再无谓的感慨

  以为明白

  梦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满青苔”

  你在心里筑梦，倒塌的地方可不正是你心里那处永远也不想触及的创伤吗？

  苏白的手指轻轻划过琴弦，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声音戛然而止。

  明明他没有说话，偏偏所有人又都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么深沉而且幽怨，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颤抖。

  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像自己呢？

  音乐停止后，现场陷入了一边长久的寂静中，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鼓掌，大家都在思考着同一个一个问题。

  我理想的台阶上，是否已经长满了青苔？

  良久。

  握了握手里的麦克风，苏白终于开口。

  “最后，我想跟大家说的是：

  不要追梦，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追不到梦。

  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去追梦，因为总有人能追到，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