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昶转身回病房，脑子里想着怎么做能让任惠受到的伤害最小，又能让她看清任坤的真面目。

  病房里，任惠已经好多了。

  只不过她听完谢昶的过去，哭得太厉害，眼睛到现在都还有些红。

  看见谢昶，连忙拉住，像一刻都不能看不见他一样，担心黏人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谢昶习惯性地搂着任惠，又忍不住轻吻任惠的鬓角。

  他真的亏欠她太多了，连孩子都……

  谢昶收起眼中的愧疚柔情，扭头温和问道，“清澄，张嫂还没来吗？”

  任惠半依在谢昶怀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昶跟她说了过去的原因，她总觉得谢昶有些不一样，有种沧桑又过于沉重的感觉。

  “应该快到了！”谢清澄看见两人和好，心里也很高兴。

  谢昶抬眼看了眼窗外，天空阴沉，瓢泼大雨跟豆子一样往下滚，哗啦啦的响声好像隔着窗都能听见。

  “明天还住院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任惠嗔怪地捏了下谢昶的腰，她不闹脾气了他不知道？

  谢昶难得笑了下，拍了拍任惠的肩膀，“明天出院。”

  张嫂炖了汤，准备好三人的饭食本来想晚会儿送去医院，可这天气一时也没见个停。

  她再怎么不愿意去也得去了。

  车窗闭得严实，路上行人匆匆，道路上的车辆却亦步亦趋。

  透过流水一般的挡风玻璃看，远处的天空黑得发乌，像要贴着地面压过来一样。

  时而一道闪电，青光急促闪亮得好像就在身边。

  张嫂害怕地注视着前方，听着车内广播里说着雷雨天气注意安全，不要停留在高楼平台上，不宜在大树下躲避雷雨等注意事项。

  “老李啊，你开慢点，注意安全。”

  等到了医院，张嫂迫不及待地下车把饭送去，争取赶快回去。

  路过医院大厅时，看见大家都聚在一起看在电视讨论。

  她抬头望了眼，上面写着：蓉城青林路一醉酒男子跑到树下躲雨，以致发生雷击事故。

  “再次提醒各位市民朋友，雷雨天气应关好门窗，不宜……”

  张嫂摇了摇头，又提着饭盒上去了。

  她提着饭盒看见谢昶站在门外打电话，点头示意推门进去，“夫人，好些了没？”

  谢昶难以置信又难以释怀地听着电话里的回话，头靠在墙上，哭似的咧开了嘴角。

  任坤死了？

  被雷劈死了？

  闭了闭眼，心中的怨怒并没有因此消减丝毫。

  就这样死了……

  他还没报仇，人就这样死了？

  张嫂出来叫谢昶的时候，吓了一跳。

  谢昶阴郁着脸，像被抢了猎物的老虎，神色很是发黑难看。

  “先生，夫人叫您进去吃饭。”

  谢昶点头，进去之前，先扬起了脸上的笑容。

  “快来吃，张嫂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八珍乳鸽做得真不错。”任惠坐在沙发上，夹了一块酱黄的鸽子肉放进谢昶碗里。

  “是吗，那我可得尝尝了，好久没吃张嫂做的乳鸽了。”

  “爸，真不错！张嫂，等我有空，你一定得把你这拿手乳鸽交给我！”

  几人才吃了几口，任惠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章云芝。

  谢昶没问，只是陪着任惠去医院守着任老爷子。

  看见任惠哭，谢昶心里跟针扎一样，走过去安慰，“别哭，他不值得你哭。”

  任惠红着眼睛，看着眼前强硬陌生的谢昶，失了失神才想起任坤做的那些事。

  谢昶一定很恨任坤吧！

  “老谢，我明白，我二哥做了很多……”

  “阿惠，你别替他说话行吗？”谢昶请求道，谁都可以，任惠不行！

  举行丧礼的时候，章云芝送给谢清澄一个玩具车。

  “这是我在他书房里搜出来的。他当时说送给你，但是可能忘了。这也算你二叔留给你的……”

  谢昶看着，他的家人都在为仇人流泪？

  回到谢家，谢昶就把谢清澄手里的玩具车要了过来，“这小孩子玩的你拿着也没用，爸帮你收着。”

  谢清澄愣了愣，莫名觉得谢昶好像变了个人。

  “你爸心情不好，别介意！”任惠安慰。

  从帮忙替任坤办丧礼的时候，谢昶就阴晴不定，暴躁得像变了一个人。

  谢昶回书房看着手中的玩具车，蓝色的车身，线条模仿着跑车奢侈品牌兰基博尼，即使是个玩具，也有那么丝野性。

  可大概就是这张狂的野性让谢昶直接扔在脚边踏碎。

  任惠本想敲门再进，可一不小心就从透过的门缝看到了谢昶脚踩玩具车的画面。

  她猛地一怔，随后低下头，假装不知道地转身离开了。

  “张嫂，你去楼上书房看看，先生的咖啡杯是不是在上面，我想给他泡杯咖啡。”

  “好勒！”

  张嫂端着咖啡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跟任惠说：“夫人，先生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任惠只敷衍可能是，叫她去上面收拾下。

  张嫂又上去，把那踩碎了的玩具车扫进簸箕里的时候，谢昶直直地盯着她。

  “先生，这不用收拾吗？”张嫂害怕道。

  谢昶这几天总是时不时地阴沉着脸。

  谢昶回过神，“别让夫人看见。”

  张嫂闻言，套进垃圾袋，正准备把东西扔得远远的。

  “张嫂，东西呢？”

  张嫂又忽然间觉得，是不是先生和夫人吵架了？

  任惠叹息地玩具车和碎片都拿回卧室，心想怎么让谢昶放下呢？

  她二哥已经死了，再多再大的恨也不过是折磨自己。

  她眼睛忽然一撇，玩具车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亲爱的孩子，二舅对不起你！二舅没想你死，只是想让你给你爸爸带点小麻烦。安息吧！

  任惠怔然，脑海里回想着章云芝对谢清澄说的话，“……他当时说送给你，但可能忘了……”

  谢昶不知何时走进了屋，看见任惠手里的信纸，无声地悲伤起来。

  任惠愣愣地看着身边的人，除了无尽的悲伤与悔恨，一点都不意外。

  难怪谢昶这么强烈反对她去参加丧礼。

  **

  “丧礼办完了？”一白发老人坐在院子里钓鱼。

  “今天就发丧了。”

  “没用的玩意儿！”老人颤巍巍地推着轮椅，抬脚踢了下钓鱼竿。

  钓鱼竿“扑通”一声，掉进池子里溅起水花，“还不如根钓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