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然穿着病号服，整个人都虚弱无比。

  在她的意识里，她应该在医院，是病人。

  秦安看着她脖子上的宁心玉，似乎明白过来，何然是还有意识，但是意识微弱。她脑内有淤血，不清除恐怕难以醒过来。

  可是她又不能做开颅手术……

  医者不自医，可为何他连她都医不了，就他这样还配叫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秦安压下心头的苦闷，强撑笑脸，“傻瓜，怎么会醒不过来了。”她现在的意志很重要，比他的无力重要得多！

  秦安搂住身边的人，何然像只雨中的蝴蝶轻飘飘地飘在他怀里。

  她似乎说话都很费力气，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呢喃着，“可我无论怎么告诉自己醒过来，我都醒不过来，我甚至感觉我要死了！”

  脸上的平静一如既往，她不能悲伤，她要试着叫他去接受。

  “不准说傻话！”秦安打断，发现何然的脸变得模糊。

  她的求生意志没之前那么坚定了！

  “小然儿。”他努力掩饰着眼里的惊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漂亮的地方。”

  秦安看着眼前的环境，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不是这里，不是这冰冷的地方。

  这是哪里？

  秦安惊恐万分地用余智思考着，冰冷的试管，冰冷的玻璃瓶，冰冷的玻璃桌，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

  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又是哪里？

  何然虚弱地抬头，看着秦安不安焦急的样子，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轻声道：“秦安，你急了！”

  “仙人球每星期需要浇一次水，少浇点，最好不要在中午浇。”那时候的他是多么从容。

  “我没有。”秦安摸着何然的手，他没有，他没有什么可急的，他没有！

  “你要每天照顾好自己，多吃多睡，最好不要失去被爱的心。”他值得被爱，不止需要别人去爱他，也还需要他给别人去爱他的机会。

  “出口在哪？”秦安不成声地道，他要出口。这个世界有很多美丽的地方，他要和她一起去看。

  何然扫视四周，似疑虑，“这地方好像只有外启出口。”

  “只有里面的人在某一项研究有所突破或者到了每年的12月1日，这里的出口才会打开。”

  外启？研究被突破？12月1日？

  这里是……

  秦安心中一惊，何然怎么知道这些？为什么何然潜意识里会选择这里？

  何然说完眼神又黯淡下来，反正只是梦境，出口对秦安也不重要，留在这里的只有她。

  “秦安，我会努力活下去，但我真的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你也要努力活下去，知道吗？”

  秦安受不了她遗言似的话，摸着她的脸依旧笑着宽慰，“不会，你会坚持到你醒过来的。我会每天来陪你的。”

  “恩。”何然笑着点头，又开始交代，“秦安，你记得去找一个叫杨樊的人，我有很多很多……”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陡然一散，“秦安！”她大吼一声，却是抓不住！

  秦安倏地睁开眼，看着身边的人，有人抱起了何然。

  他要带何然去哪里？

  他一手拉住那人抱何然的手，“放手！”

  杨樊抬头看向秦安，似认识秦安一般，“秦胤？”

  秦安一怔，这个人怎么知道？

  似乎是知道了来人的身份，秦安瞬间更是用力抓紧了杨樊的手腕，语气坚决道：“放手！”

  杨樊疼得脸几乎变色，可他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人，“秦胤，你救得了她吗？”

  “她出了这么大的事，生命体征已经很弱了，你要是能救她，为什么不救？”杨樊质问道，话锋一转，又讽刺道，“还是在你们眼里，他们的命根本不算命？”

  孙允泽也在这时站出来道：“秦安，你如果没有办法，让杨樊试吧！他说他能救然姐。”

  杨樊是昨天一路赶来的。虽然他不知道杨樊怎么知道然姐出事的，可现在杨樊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即使是秦安阻止，他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杨樊？杨？

  “……你记得去找一个叫杨樊的人……”

  秦安脑海里接连想起，渐渐松开了手，却寸步不离地跟在杨樊身后。

  杨樊要带何然离开这里，可他不准备让秦安也来。

  “我不知道你和她什么关系，但我没打算让你也来，所以滚！”杨樊狠道，眼里对秦安的厌恶显而易见。

  “那你要带她去哪里？”对于杨樊，秦安同样地不放心。

  “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

  孙允泽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忙站出来道：“我跟着他。”

  孙允泽看向杨樊，杨樊似乎连他跟着都不愿意，“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带走然姐的！”

  杨樊最终点头，看向秦安，“你可以，他不可以。”

  秦安根本不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带走何然。

  宽阔的场地上因为直升机的缘故似乎更加肃然。

  三人对峙着。

  最后还是孙允泽的电话响起，是谢昶问他们把何然带哪儿去了。

  “你真的有把握救她？”秦安最终还是试着开口问道。

  “我有心。我不会像你们一样，把他们当成工具，只要求他们发挥最大的效益！”

  秦安抬头，看向杨樊。杨樊眼底的厌恶清晰易见。他在强调一件事，他会救何然，不仅和那些人不是一派，反而很反对他们。

  如果是这样，他就可以安心了。

  秦安走近，看着杨樊怀里的人，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我等你回来，等你穿着洁白婚纱向我走来。

  杨樊看着下面站着不动的人，忍不住问孙允泽，“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孙允泽回头，似乎还能看见那个渺小的人影，悠悠道：“他喜欢然姐。”

  却不料杨樊只是冷笑一声，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是回头看着昏迷不醒的何然，“她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孙允泽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何然是为了救他们才出事的缘故。

  杨樊闻言气得直咬牙，“真他妈当自己是神了！车都敢拦。”

  孙允泽何尝不赞同。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也毫无意义，他现在只想知道，“你真的有办法救然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