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酒吧。

  裴照赶到的时候，江宛歌已经被司愿和路违轮流着教训了一番了。

  人恹恹地坐在沙发上，脑袋低着头，肩膀耸着，看不到脸，但是旁边倒着的酒瓶却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裴照手指收紧，紧抿着的唇瓣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他大步上前。

  路违、司愿和江寒看到了走过来的裴照，谁都没有说话。

  皮鞋扣在棉质地板上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江宛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裴照的皮鞋，她跟着扬起了头，一双眼睛通红，还有点肿，很明显的哭过的样子。

  裴照瞳孔猛缩，心脏跟着一颤，疼，很疼。

  在来的路上，路违跟裴照说了一切，江宛歌为了不牵扯进他来多次不配合公司公关工作，也不为为之前的事情做解释，于是公司也要捧新人，江宛歌就被雪藏了。

  她整日泡在酒吧，浑浑噩噩的，现在网上还有更多关于她的负面新闻被爆出，之前那些个被公司压下去的绯闻又爆了出来，司愿和江寒力量有限，尽管极力去帮着江宛歌压了，但是媒体的报道根本没完没了。

  直觉告诉他，江宛歌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不好，最起码是对自己。

  身子僵在那里，裴照身子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屋内，只剩下裴照和江宛歌了。

  压抑地很。

  过了一会儿，裴照也坐了过去，江宛歌低着头，身子跟没有骨头似的。

  现在她的这个鬼样子，裴照一定更加讨厌她了吧？

  嘴角不由得挂上一抹嘲讽，江宛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出口，她声音沙哑地厉害。

  裴照心口颤了下，“为什么不去解释？”

  “？”

  茫然地，江宛歌偏头看向他。

  裴照抿着唇，“路违都告诉我了。”

  “......”

  “我......我不在意这些的”裴照轻声。

  “可是我在乎啊”吸着鼻尖，江宛歌笑笑，“你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那些话很难听。”

  裴照：“网络并非法外之地，他们造谣生事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是利用你们裴家的权力吗？”江宛歌问。

  那天江馨馨叫裴照裴少，江宛歌回去就问了路违，路违说裴照是裴家二公子，裴氏集团未来的掌门人，江宛歌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有点配不上他了，他有体面的工作，一帆风顺的未来，而她，她的过去很不好，她也不愿意在人面前提起来，她的未来，估计更是浑噩不堪。

  “......也不全是”，裴照叹了口气，“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得好。”

  “......”

  望着她，裴照目光暗沉，“你经纪人呢？”

  “吵架了”江宛歌唇角动了动是，声音及不可查。

  “我跟她说？”

  “不用”抢着话，江宛歌吞咽了口口水，“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你所谓的能处理好，就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喝得烂醉？”

  “......”

  “江宛歌，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多大了，还借酒消愁！

  幼稚吗？

  是啊，她是挺幼稚的。

  她以为她的那些小伎俩对他也会一样，可是她错了，裴照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错再错，步步错，她好像......

  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该怎么办？

  这又是怎么了？

  她怎么变得这么糟了？

  低着头，江宛歌脑袋埋在胳膊下面，胳膊肘拄着膝盖。

  一头乌黑的长发将她深深地罩住。

  这是她最后的屏障了。

  江宛歌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裴照，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她心里很乱，脑子也很乱，什么都乱了。

  好像遇见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正常过了。

  “吧嗒”地一声，一滴清凉落了下去。

  然后是越来越多的泪水，江宛歌都不敢出声，她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呼吸灼热又急促。

  裴照察觉到她的异样，眸子一紧。

  仔细去看，江宛歌肩膀是有细微的抽动的。

  “我......对不起”他说。

  声音极低，又像是在安慰她一般，没有任何脾气。

  江宛歌小声啜泣的动作一顿。

  细密的睫毛上沾着湿哒哒的水润，江宛歌皱着眉头，她也不敢抬头，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丑了。

  “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低着头，裴照喉咙跟着发紧，他指尖细微地捻着。

  这是前不久乔木东查到的，之前给他送江宛歌那些照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馨馨，她虽然戴了帽子口罩，但是裴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那条手链，跟吃饭那天的一模一样。

  江宛歌说江馨馨根本就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裴照当时还有点犹豫，不过现在看来，的确不是那么单纯。

  而他，也因为江馨馨的话误会了江宛歌，所以这个道歉是应该的。

  “没事，我早就忘了，也没往心里去”，清着嗓子，江宛歌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再哭了。

  偏着头，她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要将眼泪逼回去。

  有点措不及防地，眼前甩过来一张纸巾。

  想都不用想的，是裴照递给她的。

  “给”他说。

  江宛歌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她低着头揩鼻涕。

  旁边，裴照看着她，脑海中却又想起之前她去自己家蹭吃蹭喝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的，裴照心软了。

  “江宛歌？”

  听见裴照叫自己，江宛歌应着：“嗯？”

  裴照：“你真喜欢我？”

  “......”

  “我...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心里很烦，看不见你......更烦”身子前倾着，裴照双手撑在大腿上，手合在一起垫在下巴的位置，视线被无形地放空。

  “喜欢”挽着唇，江宛歌跟着松了口气，她笑得像个孩子，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哭过的痕迹很是明显。

  裴照斜着看了她一眼，不由得皱眉。

  吸着鼻尖，江宛歌慌乱地给自己扯了两张纸巾，狠狠地擦着眼角的泪水，几乎要将脸蛋给磨破了，“我喜欢，我是真的喜欢你！”

  “......”

  “真的，不骗你！”

  生怕他会后悔一样，江宛歌一连说了好几个喜欢。